《小哑巴今天开花了吗？》Starrism

24、玻璃球和麦芽糖

　　警察来了，校方紧急放假三天，企图死死地瞒住这个消息。

　　而这三天，罗戚在家天天做噩梦。他忘不了那个人倒在血泊的样子，他也忘不了那一刻，那个男人盯着他，带血的嘴角缓缓上扬，露出狰狞而血腥的笑容，然而那是一个极其解脱的笑，在罗戚看来阴森恐怖，就跟恶魔一般。

　　罗戚对恶魔本来是没有概念的，可那个字眼突然跟万老师带血的笑容重叠起来，导致他噩梦连连。

　　罗戚小脸惨白，两天下来就足足瘦了五斤，这让卢女士担心不已，都想请假在家里陪他了，然而她最近刚升职，不仅不能在家陪着罗戚，反而还得早出晚归，照顾罗戚的事就交给陆闹了。

　　卢女士出门前，给了罗戚一百块钱的零花钱，让他和陆闹到外面玩，想吃什么就吃，想玩什么就玩。

　　第一次手里有了这么多钱，罗戚深思熟虑一番，牵着陆闹的手坐车去了市里的玩具城，先是在外边花五块钱买了满满一大袋粘牙的麦芽糖，放进嘴里又甜又腻，罗戚不太喜欢，但陆闹却是喜欢极了。

　　然后他们跑进游乐场，罗戚花了二十块钱，开着一辆玩具小车载着陆闹在空旷的地面上飞驰，跟其他小朋友的玩具小车擦肩而过，足足二十分钟的车程，陆闹有点害怕，抱着罗戚的腰怎么都不松手。耳边是呼呼带响的风声，有点说不出的寒冷，但陆闹超级开心。

　　下了车，罗戚摸了摸陆闹冰凉的小脸蛋，笑嘻嘻地问，“小怪，你怎么这么冷啊？”

　　陆闹也摸了摸自己的脸，无辜地望着罗戚，又不是他想变得这么冷。

　　希望小怪变得暖暖的，罗戚又拉着陆闹买了两杯刚出炉的热牛奶，花了八块钱。

　　牛奶又香又甜，小怪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但还是被烫了一口，吐了吐舌头。

　　罗戚冲着他笑了笑，又带着陆闹去玩其他东西了，不一会儿他们站在一台弹珠机面前。罗戚换了五块钱的玩具币，他将硬币丢进去，机器咕噜咕噜吐出五颗玻璃球，五光十色的，还挺好看的。

　　陆闹拿了一颗，放在手心滚来滚去，罗戚知道他喜欢鲜艳的东西，不忘提醒道，“玩可以，但是要小心，不能放在嘴里，这个东西不能吃的！”

　　听到罗戚的叮嘱，陆闹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他又不是傻瓜，当然知道这个圆圆的东西不能吃，他又不是什么东西都吃！

　　罗戚没理会他，迫不及待把一颗玻璃球放进投珠口里，不一会儿机器闪起了五颜六色的光芒，陆闹一下子就被吸引了目光，手里的珠子也不玩了，痴痴地看着这台机器。

　　见状，罗戚觉得有点好看，就停下动作看着陆闹。

　　陆闹发觉机器没动了，不满地抬头，结果发觉罗戚一直在看着自己，脸一下子变红。

　　他理直气壮地瞪了眼罗戚，催促他赶紧玩游戏。

　　弹珠机的操作过程是非常简单的，投进玻璃球以后，倍数灯和12个通道灯就会不停闪烁，刚才将陆闹吸引的灯光，就是它们在不停地窜动。这时候就需要按下启动键，机器就会随机确定发亮的通道灯和倍数。只要拉动右边的拉杆，让玻璃球轻轻地滑过发亮的通道灯，就算成功了，能获得相应倍数的玻璃球。

　　罗戚的技术很好，他拨动拉杆，连赢了几局，玻璃球从下方咕噜滚了出来，陆闹觉得好玩，眼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罗戚连忙让位，让他来玩。

　　陆闹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罗戚赢的玻璃球都输了出来。

　　握着孤孤单单的玻璃球，陆闹略感愧疚地看向罗戚。

　　沉默了一小会儿，罗戚接过那颗玻璃球，“我来吧。”

　　陆闹就在旁边看着，罗戚是怎么凭借着一颗玻璃球，赢了好多好多玻璃球出来，他的眼神也变成了崇拜，罗戚真的好厉害啊。

　　“你还玩吗？”确保自己赢的玻璃球能让陆闹玩得尽兴，罗戚扭头看向他。

　　陆闹颇为纠结地看向罗戚，他想玩，可又不想把罗戚给他赢的珠子浪费了。

　　想了想，他没再玩了，刚才的牛奶他已经喝完了，他跑到公共卫生间里，把装牛奶的塑料杯洗了洗，随后把全部的玻璃球都放了进来。

　　花花绿绿的玻璃球装进杯子里，亮晶晶的，像珍珠宝石般，还挺漂亮的。

　　但罗戚还是小声提醒他，“记住这些东西不能吃哦！”

　　陆闹点了点头，从背包里拿出两块麦芽糖来，一块给自己吃，一块喂进罗戚吃。

　　他想告诉罗戚，他当然分得清什么是糖，什么是玩具了。

　　罗戚见状，欣慰地笑了笑，他发现养孩子虽然累了点，但是特别开心，还有满满的成就感。

　　游乐场里有一个鬼屋，外观上呈现五彩斑斓的颜色，在这些彩色上是面容狰狞的魔鬼图案，他们凝固着的动作是向前伸出长长的手指，看上去有点唬人。

　　但陆闹还是被他们所吸引了，圆溜溜的眼睛望过去，罗戚看出他想玩了，咬咬牙拉着他走过去买票。这种鬼屋需要有大人的陪同才能进去，然而为了不让陆闹失望，罗戚拍着胸脯说，“我胆子很大，哥哥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和小怪的！”

　　这保证还像那么一回事，显得很勇敢，主要是工作人员见他可爱，最后收了钱放他们进去。

　　走进去之前，他们把玻璃球和麦芽糖寄放在储物柜里，以免等下掉在了鬼屋里。

　　罗戚小声叮嘱陆闹，“小怪一定要抓住我的手！”

　　陆闹跟他十指相扣，心里不仅不紧张，反而带了些雀跃。

　　从鬼屋血红色的大门走进去，明亮的光线被遮挡得严严实实，逼仄的环境无形中带来了压迫，他们在一条长长的由木板搭成的通道上行走，左右两边不停冒出几张花花绿绿的鬼脸，尽管那些脸对他们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甚至不会跟他们来任何触碰，但混杂在其中那张嘴咧到耳边笑出肉骨的脸，使得罗戚产生了不好的联想，他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捏着陆闹软乎乎的手，甚至想扭头就跑。

　　陆闹对于这些鬼脸是没有任何感觉的，他喜欢花花绿绿的东西，他甚至伸出手逮住了一张鬼脸，差点就把那张皮给撕了下来，可就在走过这条通道以后，他们来到一个山洞，原本就稀少的光芒变得更加黯淡，从岩石后面涌来尖锐的叫声，此起彼伏，陆闹一下子变了脸，小脸煞白，抓着罗戚的手也加大了力。

　　原本还特别害怕的罗戚望了眼陆闹，看见他害怕的小眼神，自己突然不怕了。

　　他不能害怕，他必须保护陆闹。

　　“小怪别怕，那些都是假的，他们伤害不了你的。”罗戚让陆闹走在自己前面，一只手牵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逼仄的环境下他们只能感受到对方。

　　红光一闪，有个鬼影猛地扑到了他们面前，冲着他们张牙舞爪。

　　那只鬼戴着狰狞的头套，面容跟“恶魔”两字重叠，再加上突然的出现，罗戚被吓六神无主，发出惨烈的“啊”的一声。

　　他尖锐的声音跟鬼屋里播放的音效声重叠，穿到陆闹耳朵里变得非常刺耳。

　　明显是被他的声音吓到了，陆闹害怕得松开他的手，然而漆黑的鬼屋里陆闹不知道怎么前进，他根本无法前进，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尖叫声快要把他吞噬，他无助地蹲下身捂住耳朵。

　　罗戚的眼泪都快被吓出来了，他意识到自己就不应该带着小怪进来玩这个游戏，他没想到自己的胆子会这么小，这样的他还怎么保护好小怪。

　　不行，他要变成勇敢的大男孩，他要永远保护小怪，刚才那个鬼影已经不见了，罗戚冲着陆闹大喊，“小怪，牵着我的手，我马上就带你出去了！”

　　陆闹抬头凝望着他，四周的光线很暗，可他们拥有两双明亮的眼睛，这使得他们能看清对方。陆闹的脑子被尖锐的声音占据，他完全听不到罗戚在说什么，然而他再一次选择了相信罗戚，他义无反顾地伸手，抓住罗戚的手。

　　罗戚迅速冷静下来，牵着陆闹的手往前走，期间又冒出来一个扮鬼的工作人员，直接被罗戚无视。

　　好不容易从鬼屋里出来，外边耳朵光芒有点刺眼，罗戚眼睛微眯，一边拉过陆闹抱在怀里，在他耳边嘟囔道，“小怪太坏了，小怪怎么能松开我的手！”

　　四周安安静静，再也听不到任何嘈杂的声音，陆闹松了口气，迷茫地望着罗戚，他刚刚说了什么。

　　“好啊，小怪连我的话都不听了，”罗戚小脸皱成一块了，他摸了摸陆闹的头，“小怪是嫌弃我刚才大叫吗？我是真被吓着了……”他一顿，下定决心咬咬牙说，“不过我发誓，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害怕的。”

　　罗戚对天发誓，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陆闹见状觉得不对，立马把他的小拇指扳直，他还记得罗戚说的话，发四需要四根手指。

　　罗戚反应过来了，其实他当时是故意跟陈老师闹着玩的，没想到小怪当真了。

　　不过发四就发四吧，他庄重地伸出四根手指，“我发四，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害怕，罗戚永远都会保护好他的小怪！”

　　陆闹弯了弯眼。

　　紧接着罗戚又说：“但是小怪也得答应我，遇到危险的事情，不能松开我的手！”他发觉，小怪放开他手的时候，他比任何一个时候都害怕。

　　陆闹也伸出了四根手指，尽管他没有张嘴，但罗戚什么都听到了哦。
　　他也发四了哦。

　　罗戚笑吟吟地拉着小怪去拿回他们的东西，玻璃球和麦芽糖，这些都是他们今天的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