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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第二百四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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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什么了?”死啦死啦的声音半死不活的钻进耳朵,我气不打一处来,“你那也不是肚脐眼儿,自己不会瞧啊。”“我只是想知道你现在正用着的两只窟窿是不是也管出气儿。”我为之气结,明知道不是斗嘴的时候,却忍不住想向他发难。一想到将要面对无处不在的鬼子,说不畏惧绝对是骗人的。
我盯着望远镜中日军若隐若现的身影,借着他给的台阶转移注意力,“先前逃走的估计已经把你这个疯子的疯法告诉了比自己大的官儿,人家不笨,紧锣密鼓的组织反击是一定的。但现在不急,就说明要把送上门的馅都装进皮才好收口……”“不怕撑着他就来啊。”“说的轻巧,你打算在人家肚子上开个风眼儿,结果还不是子弹必须留在里面和肠子打架?”
“那又怎么样?”“怎么样?我的团座大人,你自以为要命的馅,眼下都被人包成包子上了屉,就没觉出屁股下面在发烫?”“吹弹即破的皮有什么好怕的,没准到了最后,皮都散了架,我们还是颗完整的肉丸子呢。”他哄着自己很开心,最后竟然嘿嘿笑出了声。
完全没心没肺的德行让我在望远镜后狠狠翻了个白眼,身边的货自负到得意洋洋,我当然不能由着他太过得瑟,当即不怀好意思的提醒,“那也是熟的。”“熟的不好吗,烫手又烫嘴,想吃下也没那么容易。”我不清楚他基于什么样的想法说这番话,反正听在耳朵里受用,放在心里发慌。
我调转了方向,把望远镜对准了他的脑袋。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它能帮我看看老混蛋的脑浆子在里面又转着什么弯弯绕。可在视线末端,只有一只停在他头盔上的绿头大苍蝇,正用陡然变大的复眼,面目可憎的与我对视。
没来得及等到我对它发表意见,苍蝇突然惊恐的逃之夭夭,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爪子冲我拍将下来。躲是来不及了,我只得尽量向后退,尽管如此,还是被望远镜戳得眼眶生疼。造了孽的死啦死啦,捂着嘴笑成一团。我用衣袖擦着不停流眼的眼睛,徒然无力的骂道,“你他妈‖的,有种别在这儿使坏,现在就去把小鬼子都赶回他娘肚子里。”
“不啦,我忙得很。走啦走啦。”他突然兴趣缺缺,拍拍屁股就想走人。我警觉起来,“去哪儿?”“去该去的地儿。”“你能不能说人话,用人听得懂的方式。”“用得着吗,你听得懂不就行了。”他坏笑着看我吃瘪,我却已没心思和他臭贫了。
“别闹了,说正事。我们现在已经孤军深入得过远了,如果马上去袭扰主阵地的方后,必然会招来报复性的阻击。我们人是不少,但是虚的,天时地利都不占,要不是知道你是个疯子,我都该说你在害死同袍。”
他是不闹了,确切的应该说他直接忽略了我,一门心思去整他永远也整不完的队。不过,我确信他听进去了,因为我们真的没有往主战地前进,反而向斜后方插去。我庆幸的同时还是觉得莫名其妙的别扭。
该去的地方不好找,因为那只没头苍蝇带着我们一群没头苍蝇在东一下西一下的乱撞。我们迷糊着,小鬼子也同样迷糊,从他们至此都没有要下手的迹象来看,死啦死啦的八卦阵似乎起了作用。我们像小偷一样神头鬼脑在前面,他们如临大敌般随在左右,这种诡异的阵仗让一触即发的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凡事都会有临界点,酝酿了一下午的不安焦躁,终于随着枪弹一齐喷发。当我们摸上一个半坡之后,小鬼子突然发了疯般的开始攻击我们。因为慑于我们人数上的优势,狡猾的日军开始吞噬掉了队的人。死啦死啦曾经半开玩笑的预言变得真实而血腥。‘想活着就别掉队’现在是我们的共识,但几百人的长队伍,要想都顾及到谈何容易。
零星的枪声惊扰着大山的沉寂,但每几声枪响过后,刚刚你还能看到吊尾的一个,或许就会从视线里消失得彻底,最后我们连回头的时间都用来逃命了。因为死啦死啦一反常态的并没有组织有效的反击,除了要求我们尽量不要掉队之外,只是闷着头的往里扎,全然不理会小鬼子对我们人数上仅存的忌惮。没遮没挡的秃坡同我们只够遮体却挡不了子弹的衣服一样,而坡下的龙潭虎穴,一旦深陷下场绝不会比在坡上好。
小鬼子追得越来越紧,自知吞不下这么大的猎物就选择零敲碎打、有一口咬一口,我们开始有了折损。我好容易在队伍中拉住了他,“如果你还没全疯,现在撤回去来得及。日本人在增兵,他们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我们迟早会被压死的。不管你现在打的是什么主意,总不能带着几百人去死吧。”他很给面子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有些厌倦的甩开我,“迟早都会死,你想怎么死?想活着就闭上你的鸟嘴。”
我颓然,他扭回头,冲着队首声嘶力竭的喊,“快,加快速度,到下面去。”他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们还能怎么样,只得连滚带爬炸了窝般的卷下山坡。身后的枪声越来越密集,小鬼子一反最初的冷静,倒像被惹疯了的野狗,追着我们尾巴咬。我不明白,那块肉还是那块肉,为什么现在猴急到恨不得一口吞下去?还是……
还是,已经没有还是了,我再来不及细想,因为对死啦死啦言听计从的一窝蜂们,正裹挟着晕头晕脑、找不到东南西北的我径直朝坡下涌。下面有什么等着不晓得,反正天堂地狱也就一抬脚,重要吗?重要的是我那催命的团长只认那儿。
几百人杂沓的脚步,除了随波逐流就是身不由已,我在分神的一秒钟内很不体面的摔了个狗啃屎。有人不由分说的把我揪了起来,与其说是拉不如说是拖。我被丧门星架着,算是为那条瘸腿找到了支撑点,也就不担心再掉队了。死啦死啦还在催促,巴不得我们都能长出四条腿以供他驱使。没人表示异议,不仅因为现在没有时间来顾及意识,只能服从身体。更要命的是我们都相信命交华盖的死啦死啦,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有踩上狗屎的运气。
果不其然,山坡下突然闪出一片密林,一种绝处逢生的熟悉感油然而生。不用死啦死啦多废话,我们顾头不顾腚的一哄而入。也许是逃命的总比追击的积极,小鬼子并没有在我们疏于防范时追上,这为死啦死啦争取到了宝贵的设防时间。陆陆续续还有人从死啦死啦特意保留的通道内归队,等防线全部安排完毕,再看不到自己人的身影时,我们合拢上最后的缺口,只等小鬼子自己上门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