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魂啸江山 碧血著文章[我的团长我的团续]》碧水绕夕阳

243、第二百四十三章

　　死啦死啦的刻薄总能恰到好处的打在致命处，荣耀狠狠的瞪着我那团长，被否定后的羞愤，在红一阵白一阵的脸上，变换到最后竟扭曲成了实打实的悲伤。“也许你们不信，我从不在乎是不是被瞧得起，即使我有个和名字一样很被瞧得起的家族，也没有觉得这样的门第跟我有半点关系。

　　因为他们觉得手里握着的真金白银可以买断整个人生，就算天下大乱我们亦能独善其身。甚至在被日本人逼得快走投无路之时，他们想到的也只是举家迁居异国，只要不殃及自身，牺牲谁都可以隔岸观火。

　　就在他们把想法付诸实施的那一天，千算万算都及不上日本人的飞机来得突然。佣人们还在把大包小包往车上搬的时候，小鬼子驾着轰炸机，铺天盖地的像一群饥不择食的蝗虫。在场的所有人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爆炸，气浪，火光，就是我对这个家最后的印象。我的命是母亲给的，那是我活这么大第一次知道她那么有力量，迷迷糊糊的被推出去，再被气浪一卷，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了。再爬起来时，四周只有烟尘和火焰，我好容易找到母亲，奄奄一息的她对我最后一句话就是‘儿啊，快跑，快跑。’

　　可我们能跑到哪去，能逃到哪里呢，我终于知道，想过安稳的日子，就只能把小鬼子打出去。我从军，扛枪，虽说读过很多书，他们说不必熬得那么辛苦，可我真的是一仗一仗从最底层打上来的。一败再败的时候，我想过放弃，可一想到还有事没做完，小鬼子还在，我才咬着牙坚持到这里。如今我的梦想就在眼前了，以前没有放弃过，现在更不可能放弃，除非战死，我绝不会在任何一仗里退缩。”

　　四周静得出奇，我们用沉默回应他的悲怆。小鬼子机翼之下的重庆，历经劫难，在残垣中岿然。他眼中的怒火一如当初燃烧着的古城，也许是长年在外求学的原因，他早已乡音不在，可你却无法忽略他性情中来自传承的热辣，足以沸腾温凉的血液。

　　死啦死啦突然有点儿烦躁，脑袋拽着身子一齐扭向我们时让他看起来彷徨而又狼狈，“走啦走啦，还没歇够吗，小鬼子在前面都撒了丫子，跑得只剩个尾巴尖了，老子不想再听你们跟我扯淡。”“龙团座——”掏心掏肺了半天只得到‘扯淡’做为评价的人终于沉不住气了。

　　死啦死啦不管不顾，只留下一个忙碌的背影应付，“想跟上来就先把伤裹好，咱们丑话说在前头，都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跟着就别掉队，觉着够呛的留下，就算老弱也得是个爷们，我的部队不收妇孺。”不算邀请，也不再是拒绝，但很显然被放行了，荣耀一直苍白着的脸上终于有了如释重负的欣慰。

　　我们有如一群随着季节本能迁徙的动物，即使前面危机重重，也着了魔的向前冲。死啦死啦的话绝不是在危言耸听，也许小鬼子一开始不会料到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带着群野猴子就想抄了狼的后路，所以和荣耀他们遭遇的时候，打得不愠不火。双方跟商量好了似的你撩拔一下，我龇龇牙，打得虽说热闹，却都恪守着已方雷池，谁也没想逾越。

　　伤亡是有的，但并没有伤到彼此的筋骨。直到来了死啦死啦，没轻没重发了疯的撞过去，小鬼子才察觉事情不妙，并且选择以退为进静观其变。所以一开始突进的还算顺利，随着时间和我们的逐渐深入，意图再也藏不住了。

　　小鬼子反应倒是很速度，围攻我们的日军人数开始增加，进度严重被压制。不仅如此，死啦死啦貌似打击荣耀的话此时却贴切到不能再贴切。现在这句话应该换成‘想活着就别掉队’，狡猾的日本人，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反抄了我们的后路，凡有掉队的就会被几个人包夹，从我们的面前消失成为名符其实的路倒尸。

　　被吃掉的多了，我们就自动自觉的密集在一起，像只大脚踢出的皮球凭借惯性朝前碾去。吃了痛本应该长记性，可跳踉在前面的是死啦死啦—— 一个精锐眼中的英雄，我们眼里的疯子，现在的黑白无常，勾着我们一同穿行于阴阳。

　　‘在敌人肚子上开个洞’，只要是从这货嘴里滚出来的说法你绝不能只当成笑话。我们正削尖了脑袋把拼凑出来的字变成现实。“快，再快点儿，别管他们，把路清出来就行，跟上跟上，慢一步就只能回你家祖宗那守规矩了……”每当他这样肆无忌惮到无所顾及的时候，我们一定又是把自己置身于有去无回的境地了。

　　在枪管子足够烫痛手指时，死啦死啦终于找到了一处斜坡，把所有精疲力竭的货都窝了进去，我们终于不用像一群倾巢而出的鸟，随时随地暴露在鬼子的枪口下赌运气了。我抬头眯着眼瞄了瞄高吊在半空的日头，大半天的时间，死啦死啦一直所说的追击似乎也被太阳烤得变了味儿。

　　忽然，我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晒晕了也跑晕了的兔子，而小鬼子只需守着一截枯木桩就能等到这些自己把自己折腾傻了的货服帖的一头撞上去，让他们直观的了解守株待兔的真正含义。瞬间，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个激灵。

　　为了打消这个让我后脑勺都跟着发凉的念头，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毒攻毒。我在缓坡处找到了死啦死啦，他正用他认为最合适的角度，把望远镜对准了鬼子可能围攻我们的方向。其实哪还不是一样，我们只是掉进网里的猎物，四面八方，随时都会从任何一个地方伸出一只要命的枪口。他的认真，在我看来也不过是装模作样的强撑而已。

　　我从齐岳衡手里拿过望远镜，跟死啦死啦装模作样在一起。同他待的时间久了，我渐渐形成了个很奇怪的逻辑，只有跟着王八蛋做一样的事，你才有可能知道王八蛋到底想些什么。望远镜里的日军在与我们保持距离的同时，看得出正在加紧调兵遣将。速度虽说不慢，但似乎并不争于推进。对于自己送上门的，小鬼子倒显得谨慎有余。麻杆打狼，双方都在彼此试探，可我清楚，有些东西是你藏不了也掖不住的，一旦小鬼子咂出了滋味我们也就大难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