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卿gl》与斯归

62、一路顺风

　　郑铎顶着一头乱发伏在公文堆里，他一门心思扑在如何审查内部人员上，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这次不把冯寄一起拿下，他心中不甘，就是诬陷，也要让冯寄狠狠栽一跤。

　　郑铎将手上这些天询问案情的记录簿狠狠摔到桌上，脸上露出阴狠的神色。

　　“他妈的，都是些废话！”

　　他双指揉捏着眉心，烦躁的继续翻看着记录簿。

　　门外响起咚咚的敲门声，敲得他火气蹭的窜上来。

　　“进来！”

　　门外的人得到准许，轻轻推开门，进来的是孙志远，他畏畏缩缩的挪进房间，在门外就听到郑科长现在心情很不好，他不敢太靠近，进来没走两步立在门边，弓着身子。

　　郑铎撑着头瞄他一眼，又继续翻看手里的文件，纸张在他手指间哗哗作响，就是翻烂了也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

　　等半天不见孙志远说话，他心中烦闷，沉声道，“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孙志远被这威严的声音吓得陡然一跳，看来进来的不是时候。

　　他支支吾吾开始说，“我，我想起一些关于易寒的事，不知道该不该和您说。”

　　易寒？

　　听到这个名字，他突然眼里放出光彩，和易寒有关的事，多半是共.党的事，正愁找不到突破口。

　　“继续说。”

　　孙志远瞧出郑铎感兴趣，刚才的不安才一扫而空，要是说的好，没准能再往上升升，不用一辈子做个小科员。

　　“科长，你们设下陷阱抓捕共.党的当天，易寒并不知情，他那天还和我说话来着。”

　　他眼睛透着精光，故意卖个关子，“怎么就突然跑到东江公园去了呢？”

　　“甭废话，赶紧说！”郑铎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心思，无缘无故来献宝，无非是想捞好处，捞好处也没什么不好，有欲望的人才好拿捏。

　　孙志远见拍在马蹄子上，赶紧和盘托出那天易寒来找他打听东江公园行动的事情，省略了自己泄露机密，把李槐带魏典碰巧撞到易寒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

　　“你是说易寒那天知道我们在东江公园设伏？”

　　易寒撞到魏典，他知道东江公园是一场陷阱，他就不该再去，但是他却反其道而行之，着急的暴露自己的身份，一定是在掩护什么人。

　　郑铎闭上眼睛，他究竟在掩护什么人呢？那天抓捕的场景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

　　杜若宛？！

　　他猛然睁开眼睛。

　　那天杜若宛明明是朝着放情报的花坛去的，中途被易寒抢先拿走情报，当时我们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易寒身上，去追捕易寒了，便没在乎杜若宛的动向。

　　现在想来，真是可疑。

　　一定就是她！

　　“你，跟我来。”

　　郑铎叫上孙志远，从抽屉里拿了枪，快步走出门去。

　　“一队二队两分钟内集合，立刻跟我出发。”

　　下关码头处，众人在为杜若宛送行。

　　“小宛，到了M国记得给家里打个电话。”

　　“我会的。”杜若宛上前抱住杜致同，“爸爸，照顾好自己，女儿不孝。”

　　杜致同以为她说的不孝是不能陪伴膝下，乐呵呵的拍拍她的背，“我女儿最乖最孝顺了。”

　　“小宛，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杜凝再次询问。

　　杜若宛转过身来拥抱她，“姑姑，我早就长大了，你们先把事情处理好，我们M国见。”

　　她对着站在杜凝身后的盛柏疏俏皮的眨眼，“照顾好我姑姑。”

　　盛柏疏微笑着点点头，她没有说挽留的话，杜若宛作的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从某些方面来说，杜家人还真是犟。

　　她看着杜凝的后脑勺轻笑一声，杜凝似有察觉的回头正巧对上她玩味的笑，斜她一眼，这人不知又在想什么，定不是什么好话。

　　盛柏疏讨好似的悄悄去拉她手肘的衣角，被她不动声色抽开。

　　这一切都被杜若宛看在眼里，盛柏疏吃瘪，对着杜若宛无奈的耸耸肩。

　　“小姐，东西已经放上船了。”

　　安伯从船上下来对着她说。

　　众人还想寒暄，邮轮发出一声长鸣，提醒还没上船的人快点上船，准备发出了。

　　“好了好了，又不是见不着了，小宛只是去散散心，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回来。”

　　冯寄站出来，“一个个搞得像生死离别似的。”

　　“呸呸呸，说什么呢？”

　　杜凝白他一眼，冯寄立刻学着她朝地上呸了三声，“是我说错话了，小宛快上船吧，一路顺风。到了记得打电话，好教我们放心。”

　　“知道啦。”

　　杜若宛抬眼眺望来时的路，旅人匆忙，小贩挑着扁担四处贩卖，几处依依不舍道别的人。

　　卿卿，原谅我。

　　“快上船吧。”

　　杜致同看着女儿，鼻子一酸，差点老泪纵横。

　　杜若宛转身走向邮轮，她站在船头，海风吹拂起她的裙摆，想起刚来南京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站在船头眺望这座城市。

　　远处有学生在派发传单，那样的传单在南京随处可见，全部是学生们报国无门，请求政府一致抗日的拳拳赤子之心。

　　来时和走时的心境已经大不同，来时这座城市繁华热闹，如今再远远看，繁华依旧，她心底却升起一股悲凉，这座城市，或者说这个国家内里已经千疮百孔。

　　“小宛，一路顺风啊！”

　　思绪被杜凝拉扯回来，邮轮不知何时离岸，杜凝、盛柏疏，杜致同，冯寄等人站在岸边朝她挥手告别。

　　杜若宛挥手回应他们，直到人影渐小，听不到岸上的声音，风吹过，她惊觉脸上一片冰凉，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给。”

　　一张手帕递到面前。

　　“程昱？”

　　递手帕的人竟是程昱，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老马从客舱里走出来。

　　“你们跟我来。”

　　他走到二人身边，假装眺望海面，压低声音道。

　　说完他假意在甲板上走动，看看风景吹吹海风，然后又走进客舱去。

　　这艘货船虽然人少，但还是小心为上，游轮上人不多，并不都是自己人。

　　运货的，做生意的，跑路的，谁说的清呢。

　　程昱和杜若宛等他进去一会才一前一后跟着进去。

　　杜致同和杜凝看着逐渐远去的游轮，迟迟不愿意离开。

　　“她这一走，我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再也见不到似的。”

　　杜凝微微叹气，谁说不是呢，她心里也有这种感觉。

　　她侧过头，哥哥老了，头发里夹杂斑驳的银发，眼角的皱纹即使不笑也堆积在一起。

　　我不会也满脸的皱纹了吧。

　　她抬起手摸摸脸，害怕在脸上摸到皱纹，“小宛长大了，我们也老了。”

　　杜致同与她相视一笑，“我老的比你快。”

　　“好了，小宛都看不到影子了，我们也回去吧。”

　　冯寄招呼众人往回走，突然听到汽车喇叭嘟嘟响，两只军队正朝码头奔来。

　　“让开让开！别挡着路！”

　　很快汽车就开到跟前，两支小队分成两列，隔开码头的人群，将冯寄等人围在中间，郑铎从车里走下来。

　　他气冲冲张望一会，没看到杜若宛。

　　“这是什么风把郑科长吹到这了？”

　　冯寄抱着手臂不屑道。

　　“你别给老子装算，杜若宛呢？”

　　郑铎一心只想抓住杜若宛，此时找不到杜若宛的身影，急火攻心，连句杜小姐也不叫了。

　　“郑科长来得不巧，小女刚坐上去m国的邮轮。”杜致同心里不悦，脸上却带着微笑。

　　“什么时候走的？！”

　　杜致同回身望向宽阔的海面，已经看不到邮轮的影子。

　　“郑科长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的，小女年幼，你说的她未必听得懂。”

　　一句话摘干净杜若宛，暗示郑铎别以大欺小和一个小姑娘较劲。

　　郑铎抓住腰间的配枪，一激动差点拔出来，现在杜若宛走了，他的一切猜测得不到验证，现在动枪无疑是和冯寄宣战，冯寄和彭师长出生入死，彭师长肯定站在他那边，自己搞不好会被穿小鞋。

　　他咬紧后槽牙，“听说杜小姐要走，我特意来送她一程，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

　　“郑科长真热心，小宛不过在你们审讯室里待了一会，就让你几次三番惦记着，连小宛在医院都兴师动众跟过去，别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说到后面，杜凝脸上的笑容没了，郑铎如何看不出她脸上鄙夷厌恶的神态。

　　盛柏疏挑眉，她这个样子倒是很久很久没看到了。

　　郑铎被奚落，手底下那么多兵看着，也不能表现的太窝囊，他上前两步逼迫到杜凝面前，盛柏疏冷了脸，站到杜凝面前，隔开两人的距离，她不喜欢男人离杜凝这么近。

　　“想干什么？”

　　这女人有股不怒自威的风度，靠这么近心脏突突的，有种危险的感觉，他身体不自觉往后退开。

　　“郑铎，我劝你别没事找事。”

　　冯寄的手搭上腰间的枪，郑铎真怕他下一秒就掏出枪朝自己打两枪，这疯子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收队。”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跟来的孙志远以为自己要立大功了，本来是满心欢喜的想好好表现一番，当众戳穿易寒在保护杜若宛，谁知道杜若宛走了。

　　“科长，我们就这么走了吗？”

　　他有点不甘心，明明就要升官发财了。

　　郑铎白他一眼，“有能耐你去把杜若宛抓回来。”

　　他目露凶光，恶狠狠自言自语道，“杜若宛，你最好一辈子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