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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培兰突然被董事会叫了去,看了封密报,谈了谈话,二十四小时后,她就出发前往苏州了。
写密报的是满樱苏州分公司一个陈姓CC。她陈述了苏州分公司员工偷偷向有意留学日本的学生和家长推荐别家在日的公寓,每成功一例,拿三千回扣的内幕。她自己本来不想参与这种事,但身边人人在做,连前台都在介绍别家房地产,她不能太过“特立独行”,只好同流合污。她迄今为止,介绍成功两套房子,但她良心实在难安。不久前,她男友向她求婚,她决定辞职陪男友回家乡,这才下定决心,将这件事情告之总部。据她说来,这种事情近来屡见不鲜,远不止发生在苏州分公司一家。
安培兰是看了密报后,才回想起以前的几个片段,当时一点没留意,现在想来,似乎卢森早知道这些事?
安培兰挺烦处理这种事,没业绩,还容易得罪人,但她现是华东总监,管辖区出了事,她理当负责。
她没通知分公司的人,自己叫车杀到。
前台两个女孩,一个在网上和人聊天;一个在对镜理妆。她们都不认识安培兰。
安培兰进门后,化妆的瞥了她一眼,并不招呼。安培兰索性装作闲人,从书架上拿了一册满樱宣传本翻看。
背后两个前台女孩自管自聊天,化妆的说:“顾人杰爸爸待会儿要过来,帮我看看,哪支唇膏颜色会是爸爸喜欢的?”
另一个说:“老大早就准备好了,今天管教他有进无出,还用得着你?选大红色的吧,年纪大的人喜好俗艳的。”
“这倒是。我上次精心化了‘咬唇妆’,结果被一个爸爸问是不是该补下口红了。”
两人说着一起大笑,里面走出一个盘发女人,要她们小声点,别影响到学生上课。
那女人看到安培兰,眨了眨眼,认了出来。她曾跑去参加过杭州的留学展,见识过安培兰的本事,也知道她刚接卢森的班,现在是整个华东区管事人了。
安培兰放下手中宣传册,冲她笑笑:“石老师,好久不见。”
安培兰的到来,让苏州分公司乱了一阵。石老师是这边资历最老的。她手下一个金老师,打扮得花枝招展,即前台女孩口中的“老大”,是苏州分公司业绩最好的CC。主要这两人负责接待安培兰。
安培兰开门见山,向她们提起了有人收回扣拉走自家学生的事,不过没点名是谁告的密,只隐约露出口风,说是董事会从卢森处察觉了马脚。
她问石、金二人,觉得谁会干这种事。石老师一头雾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金老师则说,肯定是陈黄。
安培兰让她们叫齐了CC,她一个个单独询问。问下来,要么说不知道的;要么也推到陈黄头上。陈CC人不在,无嘴可辩,无处可推。
安培兰冷笑,对石、金两个说:“这种事,一问学生家长就知道,真还指望瞒天过海了?现在老实交代,不过公司内部记过,业绩好的,没准公司还网开一面,让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再不济也就让你走人。可硬撑着不说,惹恼了董事会那帮人,干脆报警解决,你们留了案底,以后谁还敢招你们?”
一番话说的金老师脸色惊慌,她似要说什么,石老师却抢先说:“这话有道理,但我想,那些人都胆小,想来不至于在我眼皮子底下干这无法无天的事。”金老师看她一眼,咽了口口水,脸色复又坚定起来:“没错,要有,一定是陈黄。我看,就是她财迷心窍,做下了这种不要脸的事,反正她要走了,见事情可能败露,就要拖大家一起下水。”
安培兰再怎么问,这些人死鸭子嘴硬,就是不承认。
安培兰本来不想家丑外扬,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见这些人抱团跟她硬,只好祭出B计划。她让程璧君调出近一年苏州分公司签成功的学员名单,凡没和满樱签宿舍约,定的语言学校也不强制住宿的,就一个个打电话过去询问究竟。
她又试着联络陈黄。她刚到分公司时,给陈黄发过一条短信,让她来一趟公司,陈黄回信说马上来。可之后,没见到她人影,愈发连发去的短信、打去的电话,也石沉大海了。
安培兰既然来了,索性将大大小小事务都查了一遍。
程璧君隔一个小时发来一次调查结果,她默默听好、记下。石老师全程陪着她,脸色越来越难看。
傍晚时分,失踪了大半天的陈黄忽然又发来短信,附上一处地址,约安培兰去那里细谈。
安培兰皱眉,回复她:“干吗不来公司?”
她写:“害怕。”
安培兰写:“不必怕,你尽管过来。”
陈黄又没了声音。
调查到这一步,安培兰其实不真的急需陈黄,但她失踪和出现,都十分蹊跷,安培兰不由得担心她的安危。另一方面,她又想:“不会的,一个小小分公司,哪里还能杀人灭口了?”
天色越来越暗,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突然来了公司。
前台化妆女孩敲门进来,说外头来了个男的,指名点姓要找安培兰:“喏,这是他的名片。”
石老师接过名片:“他说了什么事没?”
前台女孩血红的嘴唇似笑非笑:“他说来约安老师出去吃饭。他还要我转告安老师,他大老远从上海跟来,安老师若不答应,他就坐我们门口绝食抗议。”
分公司几个人眉来眼去了一阵,石老师笑说:“本来还想请安老师吃饭,这么看来,我们都不好打搅了。”
安培兰转动着手上名片,马上有了主意。
×××
车停在小巷口,安培兰和石之瑞先后下车。
石之瑞张望了一回小巷里面,怀疑地说:“这里面有馆子?”
安培兰看了看手机上地址:“谁说是馆子了?我一个同事约我在这里跟她见面。”
石之瑞皱皱眉:“那我先在外面等你?”
安培兰一边发短信通知陈黄她到了,一边说:“你跟我一起进去。”
陈黄几乎马上来了回复,让她只管往里走。
苏州多小巷,跟上海的里弄一样,没有固定样式,曲曲折折,在昏暗灯光下,更有点不辨东西。安培兰开了导航,跟着箭头走。石之瑞东张张,西望望,心里没底。
巷子里没什么人,所以一下子出现五六个痞子样的男人时,安培兰站住不动,石之瑞也意识到了不妙。
为首一个戴瓜皮帽的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安培兰一番。安培兰心里嫌弃这人打扮得土,嘴上冷冷先开口:“陈黄呢?”
瓜皮帽被抢了先机,很不高兴:“什么陈黄?”安培兰不说话,他说,“哦,陈黄是吧?我们找她来,不过喝喝茶,聊聊天。”
安培兰说:“让她出来跟我说话。”
瓜皮帽说:“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好吗?你这样打岔,我说不清楚。”
安培兰换了个姿势,让自己站得轻松点听他说话。
瓜皮帽感受到了挫折,但他依旧将准备好的话一一说出。第一,他强调陈黄没事,只受了点“轻伤”;第二,他希望安培兰“少管闲事”,那么陈黄就能安全离开,但她倘若非要“多管闲事”,陈黄就不止受一点“轻伤”了;第三,安培兰答应他们的请求后,他殷切希望能与她和她的朋友共进晚餐,他知道最地道的苏州菜馆,外地人肯定不知道。
他说这些话时,安培兰手伸进挎包,假装放手机,实际打开了手机录音功能。
等他说完,安培兰微笑说:“有人向公司董事会密报,说我们苏州分公司大部分员工都与别家海外房地产商勾搭成奸,偷偷把他们的海外公寓,介绍给我们的学生,董事会因此派我来调查,怎么就成‘管闲事’了呢?”
瓜皮帽答不上来,想甩几句狠话,安培兰像只微笑的小羊羔一样,满脸无辜,他的狠劲没提起来,就懈了。他说:“我们不谈这个,你到底答不答应?快答应了,我们好去吃饭。哦对,陈黄也跟我们一起吃。”
安培兰说:“陈黄被你们绑架了,怎么还肯和你们一起吃饭?”
“不碍事。”
“所以,她说的都是真话?你们是受谁委托,拿她逼我就范的?让我猜猜,你们的委托人姓石,要不就是姓金,对不对?”
这时,瓜皮帽男子身旁有一人不知什么时候绕到安培兰身后,安、石两个都一心对着瓜皮帽,没人注意他。他踮脚张望,忽然伸手去抢安培兰的挎包:“她在录音!”
安培兰及时抽回包,拿包底在那男子头上砸了两下,转身就跑。石之瑞一脚踢开男子,也跟了上去。
瓜皮帽晚一步反应过来,立马吹了声口哨,招呼兄弟们上去堵截:“别让他们出巷子!”
安培兰进来时记了路,但匆忙中又忘了,她跑在前面,不知不觉路到了尽头。
她回身,听到外面脚步声,抓了石之瑞袖子说:“你领路,我们冲去大街上!”
石之瑞说:“你怎么会惹上这些流氓的?”
“现在没功夫解释。”
“他们手里有刀。”
“所以让你领路。”
石之瑞大怒:“他们要砍伤我的手怎么办?我这可是外科医生的手!”
瓜皮帽已经带人追进来,他凶神恶煞一般,神情和刚才迥异:“敬酒不吃吃罚酒,把手机给我!”
石之瑞不由得张开了双臂,做出防御的姿势:“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
瓜皮帽大吼一声,额头青筋迸出:“手机!”石之瑞掏出手机递过去。瓜皮帽更怒,“不是你的,是她的!”
石之瑞回头哀求地看了安培兰一眼:“兰兰,先把手机给他!”
安培兰满不情愿地掏出手机,她对瓜皮帽说:“没用的。我让助理去询问了涉事学生家长,差不多已经证实了陈黄的话。你的委托人很不明智地选择抱块大石头跳河,而你们,就是那块大石头。”
瓜皮帽大概根本没听她说什么,他抢过安培兰的手机,当场砸地上,又拿鞋踩了个稀巴烂。
“好了,”瓜皮帽正了正自己的帽子,口气又缓和下来,“我们话已说明白了,陈黄的人身安全,就在你手里,要是……”
“要是怎么样?”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天而降。
安培兰愣了愣。她伸长脖子,踮了踮脚尖,去看瓜皮帽身后。她一认出熟悉的人影,情不自禁叫了一声。
瓜皮帽吃惊地转身盯着司诺,先被他阴郁的眼神和脸上三道疤痕震住了:“朋友,你是……”
司诺一把握住旁边一人的手腕,那人大声呼痛,手一松,被他抢过手中菜刀。
司诺拿着菜刀大开大合挥动了几下,众人纷纷避让,他得以来到安培兰身边,抓紧了她的手。
安培兰感到他手上的冷汗,但他先声夺人,气势压住了瓜皮帽一伙,声音听着也镇定:“让路!”
瓜皮帽犹豫不定,司诺举起菜刀,呼啦一声,眼都红了:“不让是不是?”
瓜皮帽决定退让一步,反正他威慑安培兰的任务已经完成,也没留下任何把柄,犯不着太拼命。想到这,他马上勒令兄弟们让开。
司诺一手拿菜刀,一手搂住安培兰肩头,笔直穿过瓜皮帽一伙。石之瑞也赶紧跟上。
安培兰小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司诺说:“我打电话到分公司,那边的人说你和‘一个男人’出去了。你开着定位,我就找过来了。”
“知道怎么走出小巷吗?”
司诺不明白:“怎么进来的,怎么出去,有什么问题?”
安培兰已经听到大街上的喧嚣声,她甜甜一笑,更紧地挽住司诺的胳膊:“没有任何问题。”
石之瑞叫了安培兰一声,可能街上太吵杂,前面两个人都没听见,头也不回。他想了想,转身走上另一条道。
那边,瓜皮帽一伙眼睁睁看着安培兰和她的两个男伴一起走了,他们纷纷猜测司诺到底是什么人。
瓜皮帽忽然问:“小伍呢?小伍人死哪里去了?”
小伍没死,不过后腰上被人捅了一下,流了好些血,他心里害怕,来不及先跟瓜皮帽打招呼,自己叫了车去医院。
瓜皮帽过了很久才联系上他,了解了真相。
幸好如此,暗中捅了小伍一刀的人才得以脱身。
叶钰婷包里揣着把血淋淋的剪指甲小刀,在昏暗的小巷内没头苍蝇般乱转了半个多小时,才看到了大街上的明亮灯光。她的脸色惨白,手指到现在还止不住颤抖。她不明白,自己听墙角便听墙角,为什么突然暗算了人家一剪子?万一人死了,她是不是就成杀人犯,要去坐牢了?
她只顾站在街上发抖,有个黑车司机试着过来兜揽生意:“小姐要用车吗?”
叶钰婷看了他半天,猛地一把抓住他:“快,送我去最近的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