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暴风雨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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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啸的狂风裹挟着清新的水汽味和几片桂叶，强势闯入了寂静的房间，也将姜随从纠结的心境中拯救出来。他冲过去把玻璃窗合上，有些水滴飘到了脸上，冰凉的温度将心里的火浇灭了些许。姜随捂住滚烫的脸，靠在墙上。
他完蛋了。
今后他要怎么面对宋挽秋？照常吗？还是表……
“喵呜——！”
头上忽然又传来了熟悉的痛感，姜随立马扶住窗沿以维持平衡，往自己头上抓去。
小东西动作十分敏捷，姜随只来得及抓到几根猫毛，它就踩着姜随的脑袋，一跃跳到了宋挽秋的书堆上。
姜随疼得龇牙咧嘴，揉着脑袋，小声控诉道：“又是你！”
和上一次相比，小白猫胖了很多，毛色光滑发亮，看样子宋挽秋这段时间把它养得很好。唯一没怎么变的大概就是它对姜随那恶劣的打招呼方式了。
小白猫对姜随的指责毫不在意，它像个胜者一般扬起了骄傲的头颅，“喵呜”一声，低下头去蹭宋挽秋的脸，还抬头扫了姜随一眼，似乎是在挑衅。
姜随：……这臭肥猫好可恶！
感受到面部传来的毛绒绒的触感，宋挽秋也渐渐转醒，他伸手揉了揉小白猫的脑袋：“张叔，别闹。”
与面对姜随不同，小白猫对着宋挽秋十分亲昵，扬起头十分配合地贴着宋挽秋的手，发出乖巧的猫叫声。姜随则把关注点放到了别的地方：“这只猫的名字……”
姜随出声之后，宋挽秋才发觉到他和肩膀上毯子的存在，他把毯子放在椅背上，将猫抱在怀里给姜随看：“你回来了？我捡到他不是在香樟大道吗，所以就起了谐音樟树的名字。”
姜随：“……”谐音他没有感受到，“谐”倒是很有感觉。
宋挽秋走到窗户前，现在外边已经是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张叔被轰鸣的惊雷吓得窜到了空调上，怎么哄都不肯再下来。
宋挽秋打开窗户想要一下暴风雨的力度，只开了一瞬间，又马上把玻璃窗合上了。他抹了把脸，问姜随：“你饿了吗？这个天气不好点外卖，不如我们自己动手做饭？”
“我……们？”姜随对这个主语表示怀疑，他还没有忘记上次打扫的时候，宋挽秋表现出来的家务能力，“做菜的难度可比扫地高多了！你不要闹，我来就行。”
意识到姜随把自己当成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巨婴，宋挽秋不干了，他拉着姜随走下楼，捉着他的肩膀把人摁在餐位上，威胁道：“敢小看我？你就坐在这，不许动。”
姜随还是十分担心宋家的厨房，他努力地想要站起来，但被按在原位，比力气也比不过宋挽秋。他叹了口气，只好妥协：“好吧。”坐着不动没关系，他还可以用手机查查看附近有没有便利店什么的，至少泡面能救救急。
但在看到宋挽秋端着两盘成色可观的蛋包饭出来后，姜随把手机放下了。他看了看得意洋洋的宋挽秋，又看了看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疑惑道：“你家厨房没有另设门吧？外卖是怎么送进来的？”
这家伙！宋挽秋给了他一爆栗，没好气地说：“外什么卖，我自己做的。”
姜随捂住额头，欠扁地棒读道：“哇，你好厉害哦。”
宋挽秋懒得计较他的态度，选择用实力说话，他直接挖了一小勺饭，送到姜随嘴里，道：“尝尝味道。”
他的动作太过突然，姜随还没有从上一秒的调侃状态中转换过来，就被喂了一嘴的食物，霎时也是愣住了。
宋挽秋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满意了。从微张的瞳孔，绯红的面颊来看，他的拿手好菜已经完全征服了姜随的味蕾！
“怎么样？”他笑意盈盈，满是自信地望着姜随。
姜随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片刻之后才干巴巴地回了两个字：“好吃。”
“在以前，我的早中晚三餐都是某人定制的营养餐，零食夜宵之类的一律不准碰。但是他有政策，我就有对策。家里不做我想吃的东西，我可以自己动手。”
宋挽秋用勺子捣着盘里的食物，大概是淅沥的雨夜让人格外地有倾诉欲，又或者是身边的少年让人难以筑起心防，他开始和姜随讲起以前的事来。
在国外生活时，白天的厨房由保姆严格看守，只有夜晚才有机会进去一探究竟，然而保姆的房间离厨房只有一墙之隔，如果闹出点什么动静，很难逃过那位敏锐阿姨的耳朵。
那时宋挽秋还只有四年级，被喂了数年寡淡无味的营养餐后初步觉醒了反抗意识。即便家长铁令在前，阿姨鹰目在后，但，在小学生无双的智慧面前，他们都如同纸老虎一般不堪一击。
纵观周围，可以利用的是领居家的小孩。那时候的校园里刮起了一股组乐队的风潮，具有音乐才能的人是各大乐队经纪人的首要邀请对象。会拉小提琴的宋挽秋迅速被领居家小孩盯上，被缠着加入一个名为“King of Darkness”的乐队。
先不吐槽这泛着中二气息的乐队名称，就只说宋挽秋的性格，他讨厌极了吵闹，也讨厌给人当陪衬，让他加入乐队那是比登天更难。虽然领居家孩子坚持不懈，三顾茅庐，也还是没打动宋挽秋。
就在宋挽秋打算进行第五十九次的拒绝时，一个模糊的主意在他脑海里渐渐成形了。于是他对邻居孩子说：“你邀请我这么多次，但一直都不提你们的实力，我不想和泛泛之辈浪费时间。”
领居家的孩子急了：“我可以向你证明！”
宋挽秋摸了摸下巴，略一思索，道：“这样吧，你们不是叫King of Darkness吗？今晚十二点在你家演奏一场，如果我听得满意了，就加入你们。”
邻居家小孩一听，觉得这就是胜利的曙光啊！当即同意了：“No Problem！宋，你就等着吧！”
单纯的领居并没有意识到，这只是某人计划中的一环。在那天的半夜，领居家响起了振聋发聩的乐声，宋挽秋则拦住了想要报警的阿姨，以感恩节礼物之名送上了一副安睡耳塞。
他精心挑选的安睡耳塞效用绝佳，之后阿姨就再也没被半夜的噪声吵醒，宋挽秋也成功瞒天过海，拥有了厨房夜晚的使用权，靠着偷偷上网看来的菜谱，跌跌撞撞地开始了做菜之路。
姜随抱着沙发的靠枕，聚精会神地听着他的故事，偶尔会问一句：“后来呢？”
“后来……”宋挽秋陷入了可疑的沉默。
那之后，他学会的菜式越来越多，注意力也渐渐地从厨房转移到了五彩缤纷的互联网世界，而且一发不可收拾。终于，通过超额的电费以及儿子上课不尽人意的表现，宋宝国终于在宋挽秋五年级的时候发现了真相，怒而断网，又在儿子本就紧凑的时间表中多插了几项课程进来，这才让宋挽秋再没有时间精力搞事。
这种后续说出来也太破坏自己在姜随心目中的形象了。宋挽秋沉默结束，他冷哼一声：“后来，有什么小动作都被宋宝国掐死了呗。”
意识到这个问题可能会触到宋挽秋的雷区之时，姜随已经把它问了出来：“因为宋校董管得你太严了，所以你才那么抵触他？”
果然，问完这个问题后，宋挽秋的笑容肉眼可见地淡了。
“如果你从小被家长扔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美其名曰接受最好的教育，每天安排一大堆事情，不给你喘息时间，甚至……”说到这里的时候，宋挽秋的眼神有些黯淡，语气也有些低落，“连见母亲最后一面也因为离得太远，没赶上……
“那么，你也会讨厌他的吧？”
姜随沉默了。片刻后，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现在又莫名其妙地把我接回来，说一家人还是待在一起比较好，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宋挽秋嗤笑道，“八成是想在第二春面前演一出父慈子孝的戏码吧。”
“其实，他今天来过……”
姜随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但他说到一半，宋挽秋就破功笑出了声。
“不许笑！”姜随恼羞成怒，看宋挽秋不仅不停，还笑得愈来愈欢，他气急败坏地抓起沙发上的抱枕砸了过去。宋挽秋被砸个正着，也不甘示弱地扔了回去。一时间客厅里靠枕飞来飞去，二人利用掩体战作一团，打得不可开交。
靠枕扔完，两人开始丢别的，宋挽秋抓起茶几上的布偶兔子，盯住朝着沙发后躲去的姜随砸了过去。
姜随被砸个正着。他揉着额角，抓起那只兔子，正待回击时，又见宋挽秋拿起了宋宝国送的那袋茶叶。
“等等……那个不能扔！”姜随高声提醒道。
“我当然知道。”宋挽秋拿起那袋茶叶看了看，“宋宝国的东西？”
姜随走到他身边，道：“是啊，他说你最喜欢喝铁观音。”
“他的数据库多久没更新了？我现在喜欢大红袍。”虽然说得嫌弃，但他还是把那包茶叶放了回去。
“数据更新也需要数据源配合啊。”姜随道，“他的转变会不会只是因为，他觉得以前做错了呢？也许……你可以再给他一个机会。”
宋挽秋只是盯着那包铁观音，久久没有说话。
为了打破沉寂，姜随清了清嗓子，问道：“对了，后来你有加入King of Darkness吗？”
宋挽秋从沉思里走出来，道：“没有，那天晚上演奏完后他们起内讧，打成了一团，乐队第二天就解散了。”
姜随忍住笑意，还没等他好好惋惜这颗折戟沉沙的音乐界未来之星，天边一声惊雷炸响，“啪”的一下，电灯突然熄灭，客厅里陷入了黑暗。
“怎么回事？”姜随被雷声震得捂住耳朵，“不会又停电吧……”
宋挽秋朝窗外看了看，答道：“周围都黑了，看来停电的不止我们一家。”
姜随用手指塞着耳朵，凑到他跟前去。外边依旧是暴雨倾盆，没有半点停下来的迹象。他不由得有些担忧：“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啊？”
“今晚你就留在这里吧，别出去了。”宋挽秋提议道，“你不介意和我睡同一张床吧？”
“介意！”
反应那么大干嘛？和自己挤一张床那么痛苦？宋挽秋略有不虞：“介意也没办法，我家其他客房都没收拾，剩下的只有周姨的房间，你不会好意思去睡异性的床吧？”
在宋挽秋看不到的地方，姜随涨红了脸，他支支吾吾地说：“我、我还是回家吧。”
宋挽秋想也不想，立马否决道：“太危险了，不行。”
“那，沙发？”
宋挽秋直接无视他的话，抓了姜随的手臂就走，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电，我们上楼等吧。”
姜随拗不过他，也扯不过他，被半拉着走上了楼梯。走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忙道：“对了，你会拉小提琴？”
“嗯，怎么了？”
“我可以……听一听吗？”
XXXX年10月17日，西川市遭遇了难得一遇的暴风雨，整座城市都笼罩在延绵不绝的雨幕当中，大水使得交通系统陷入滞缓，雷暴则使部分地区陷入了停电状态。大部分陷入黑暗的房屋亮起了属于蜡烛的光芒，还有一小部分则保持着黑暗。
在这个不平凡的夜晚里，在经久不息的雨声里，一段悠扬的旋律不知从谁的窗户中流淌开来，又被雷雨隔绝在一室之内。
这是只属于两个人的音乐会。
如流水般的皎洁月光自摩擦的弓与弦中倾泻而出，将静谧播撒在这昏暗的房间内。比起外边的狂风骤雨，屋里好似进入了另外一方天地，它是宁静的海面，也是温柔的梦乡，能让人忆不起一切危险。
姜随坐在窗边，凭借着微弱的光芒，注视着沉浸在音乐当中的演奏者，不知是因为动人的天籁而忘我，还是迷失在乐者优雅的身姿当中。
直到一曲完毕，演出者谢幕，听众这才如梦初醒，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宋挽秋将琴小心放好，答道：“德彪西的《月光》。”
姜随郑重地把曲名记在心里，也将今夜的月光铭刻在了更深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暴风雨之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