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大地之子悦成风》时光静静流淌

5、空灵

　　这日赵远正在听豆豆弹琴，一曲结束，他沉吟片刻，道：“秋小姐倘若肯花些功夫，仔细体会曲意，应会弹得更好。指法熟练虽是基础，可终究讲究的还是曲意。若只为练熟曲子，恐失了曲之本味。
　　《流水清音》是三百年前的大乐者云中子前辈所作。只有定下心神，无感外物，才能弹得出它的空灵之境。”
　　豆豆一听，双手一摊，很无奈：“空灵之境。我也想啊。可，心空之不下，我能有什么办法？不然，你让秦妈妈送我到山高瀑流、风景绝美之地练习琴艺。等我有了感觉，体会到它的飘渺神韵，自然就有空灵之境。要不，赵师傅，你帮我求求秦妈妈。”
　　赵远楞了片刻，道：“心无杂念，也不是必然要到山高瀑流、风景绝美之地才能办到。秋小姐只要在弹琴时放下尘念，心随曲而动，自然能静下心来体会到此曲的空灵之境。”
　　“呵呵，赵师傅，此言差矣。人，没爬上高山怎能体会在山顶处一览众山小的心情；没见过大海怎能明白海之宽广于江河湖泊几何；没见过森林又怎知密林深茂、参天入云。” 豆豆撇撇小嘴：“反正，我闷在房里，就是体会不到那空灵之境。你说怎么办？”
　　她话白，理却深。赵远重新打量着秋子悦。一旁的小昭，不由露出惊喜。
　　豆豆总以为她隐藏的实力，是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在一步步走。可实际上赵远与其他人都在诧异她的神速进步。
　　赵远毫不怀疑她以前必然跟随名师学过。待有人告诉他秋子悦以前师从过钱万禾，他才不再惊讶。可她刚才那直白的话，却令赵远又生惊疑。
　　赵远不知眼前之人并非真正的秋子悦。
　　来自现代社会的豆豆，很小就被她母亲逼着学习古筝琵琶舞蹈。她十岁那年考进五年制艺术学校，十五岁毕业后又进入地方上高一级的三年制艺校。
　　等她十八岁毕业，不进剧团，更是瞒着父母放弃了保送进中央音乐学院深造的名额，差点将她老妈活活气死。
　　她死活闹着要读正常高中，要考大学，要考北大法学院。顺便美其名曰：找回失落的中学，坚决反对父母包办前程。
　　她父母折腾不过她，更怕她重演她小姑姑的悲剧。只好妥协。
　　家人重金请人给她恶补了整整三年多的文化课程，光花在英语上的时间就差不多整整一年半。中途她曾参加过一次高考，那时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没有例外，名落孙山。还北大，屁大也没上。
　　等她受不了想放弃，准备重考音乐学院。她老妈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将她拉到劳动力市场让她选择：要么继续学习考大学，要么现在就业，自己赚钱自己花。想考音乐学院，可以，自己挣钱考。
　　豆豆倒也聪明，回家对父母说想到爷爷奶奶家住几天，回来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其实则是偷偷去人才市场应聘。
　　招聘单位看她艺校毕业快二年了都没工作，而她仗着自己以前在艺校的获奖名次，傲着非名气大的单位不肯进。结果条件好的地方不要她，草台班子她又看不上。
　　在找工作的日子里，是好人还是坏人，豆豆心中虽然没有绝对的标准，但想占便宜骗她进夜总会之类的人倒也骗不了她。
　　她疯狂联系以前的同学，可大家都刚出校门不到二年，人脉浅，谁都帮不上太大忙。她想找以前艺校的老师帮忙，思来想去，不知为何，还是放弃了。
　　是啊，重新考音乐学院，手生了几年，这年头不事前找个好老师补习，基本没戏。而一旦补课，钱的难题横在那里。让她自己掏钱，不如逼她去抢银行。
　　她又不傻，上跳下窜一番，彻底没辙后，便若无其事回家继续学习，而且是从思想根子上痛下决心，在行为上持之以恒。后面的一年多时间，她头悬梁锥刺股，全力拼搏。
　　天道勤酬，丑小鸭翻身成了天鹅，终于给她硬考上了北大。那时她的年纪都快二十二了。为此，被她弟弟小雨狂笑N年。
　　一进北大，豆豆就遇到一个相当腹黑的辅导员，将她抓去当做文艺招牌，挂了整整四年。年年逼她去和中央音乐学院的科班拼。苦不堪言，悔得她恨不得重新回到十八岁，老老实实进中央音乐学院。
　　话题扯偏，回来。
　　豆豆认命，继续练琴。她忒想整个人趴在琴上，罢工。她也只敢想想。也许将来就靠这吃饭，就靠这让人怜惜。呜呜呜，她哀叹呀。
　　终于练完琴，豆豆将已经看完的书本还给赵远，拜托他下次再带些游记、市井小说之类的来，多多益善。
　　赵远很诧异她怎么看得这么快。豆豆看出他的疑惑，懒懒道：“我随便翻翻。将来有客人聊到什么。知道的，我可以应酬几句。不知道的，总可以报个书名给他。”
　　赵远走后，豆豆很憋闷。自从上次芙蓉带人找茬、香湘最近挑衅后，最近没人再上门找麻烦。
　　她没形象地趴在琴台上，闷闷道：“我想出去散心解闷。秦妈妈没说不准我出门，我到院子里走走去。”她猛地站起来，就要出门。
　　小青拦住她。她看着胆小害怕的小青，只得妥协：“你去告诉秦妈妈，房里闷死人了。我要出去走走。不然，琴我练不下去了。”
　　小青央求小昭，一定要看好豆豆。临出门，豆豆嘱咐她：“小青，秦妈妈问什么，你就照实说什么。千万不要惹恼了她。机灵点，不然吃亏的可是你自己。明白了？”
　　小青心中一热：“多谢姑娘。小青知道了。姑娘别烦心，如今你认真练琴，想秦妈妈她不至于连楼都不让姑娘下。”
　　“早点回来，路上别待太久，指不定会遇到什么人找麻烦。”豆豆又嘱咐一句。
　　小青去后，小昭道：“小姐，我瞧着周围的人都没安好心，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别担心，你家小姐我又不是傻子。”豆豆认真看着小昭。
　　这些日子，小昭的脸色好了很多，就是身子太过消瘦。在那种地方没脱一层皮，算是命大。
　　“小昭，今年你生辰过了吗？。”
　　“小姐不记得了，年底腊月，我就满十八了。”
　　“你都快十八了。等你生辰那一天，我帮你点寿灯。以后我过生辰，你也帮我点。”
　　“只要小姐不嫌弃，以后年年小昭都给你点寿灯。”
　　“小昭真好。”豆豆倚在她身上：“你十八，我明年满十六、小青十四。二四六，六六大顺，我们明年一定会顺的。大大顺！。”
　　小昭默然。
　　豆豆捧着一本诗集，坐在窗前。
　　小昭见她认真阅读，半是欣慰半是心酸：想当初，夫人拼命逼小姐学女红，学琴艺诗书。可小姐偏偏喜欢骑马射箭打猎。手上的茧子还是知道要嫁人后，天天用热水泡，泡软后剪掉的。
　　想到这里，小昭鼻子一酸：如今，小姐性子静了，琴也学得不错，也懂得静下心看书，可却落得……
　　她掉下眼泪，怨愤与悲伤并举：自己遭辱了清白，拼得这不干净的身子连着一条命，若能救小姐出火坑，报了夫人的大恩也值得了。可恨，再过半年小姐就年满十六，自己现在却一点办法都还没想到。
　　小昭此时前所未有地希望自己能和秋子悦交换身份，将所有的屈辱和苦难都替秋子悦挡在身后。
　　豆豆坐在前窗，整个人浸到书里，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
　　秦晚香的房间在二楼三层，视野奇佳。
　　从她房里的前窗望过去是一楼，后窗望过去三楼。
　　她正为巧儿的事烦心。王婆子看见她阴晴不定，也不敢插言。
　　秦晚香不知怎的，突然讥讽一笑：“这事由不得她。若她再使性子，你就当着姑娘们的面，传我的话：只要她能在一月后的中秋宴上，请谢大公子来我这风月楼一趟，再为她题首诗词，我就亲自送她上三楼二层。”
　　“这，那谢大公子是什么人。怎肯为楼里的一个姑娘屈尊。莫说题诗，就是来一趟也万不可能。倘若让巧儿当众下不来台……” 王婆子有些迟疑。
　　秦晚香厌恶地撇撇嘴，走了几步，透过后窗，望着对面三楼，漫不经心道：“怎么，怕了？”
　　王婆子暗暗叫苦，忙堆起笑脸：“看妈妈你说的，怎会。我是妈妈你的人。不管巧儿多嚣张，这风月楼可是妈妈你主事。她眼里没人，让她多吃点苦头，也是为她好。”
　　“为她好？呸！仗着上面有人，竟到老娘面前耍起威风来。就她，身世姿色不如秋子悦，琴艺歌赋赶不上芙蓉。我呸！” 秦晚香继续呸：“想进三楼，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这本事。爬上主人的床，就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给我盯好了她，有什么动静，再整点什么破事出来，我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妈妈放心，我一定盯好了她。有什么动静立马来报。你可不要气坏了身子。免得便宜了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 王婆子立刻道：
　　秦晚香看了她一眼，得意道：“哼，不知天高地厚。就算她是主上亲自安排的人，来到这儿，也要守楼里的规矩。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王婆子离开前，秦晚香从怀中掏出两锭银子，递给给她：“这里有十两银子。你家那挨千刀的汉子，怕是还指望着你这儿拿银子使。”
　　王婆子接过银子，千恩万谢退下，顺手关上房门。
　　秦晚香似在思虑什么。未几，她将门窗皆紧闭，几大步走到香案前，打开香案背后的暗格，取出一个嵌着珠贝梅花案的黑色小匣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放到床上。
　　秦晚香忽竖起耳朵，瞬间将匣子塞入被子下，屏住气，蹑手蹑脚走到门前，猛地打开房门。
　　门外走廊空无一人。她暗恼自己最近太疑神疑鬼，重新将门关好。
　　来到床前，从被子下取出匣子，又从墙角架子上的盆景卵石底部掏出钥匙，打开匣子，眼里闪着贪婪的光芒，将怀中掏出的几张薄薄纸片，小心放入。
　　她的耳朵猛地又竖起，迅速落锁，将匣子重新塞入被子下。敲门声随即响起，秦晚香警惕道：“谁？”
　　“秦妈妈，是我，小青。”
　　秦晚香暗骂一声“死丫头”。扭着水桶般粗的腰身，上前打开房门。
　　小青进来，给她行礼。秦晚香坐到桌前：“什么事？”
　　“回妈妈的话。姑娘她想下楼散心，让我来求秦妈妈允了。”
　　“嗬，这么快就待不住了，我还道她真的转了性子。”
　　“妈妈，姑娘这些日子倒是真是好性子，不吵不闹。那日香姑娘上门来，小姐学她的口气说话，还把香姑娘给气走了。”
　　秦晚香细细问了详情，然后道：“她倒也不是让人能随意欺的主儿。香儿领了一包气受，也该好好改改她的尖酸劲儿。‘放屁’！亏她说得出口。老娘我都不敢在男人面前说的词，她一个没挂牌的小丫头片子居然敢。看来这世家小姐的教养，也不比我楼里的姑娘好到哪儿去。”
　　最后她又问：“你家姑娘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小青摇摇头：“没有。姑娘每日里还是练琴看书，不喜多言。也不喜我和小昭打扰。”
　　“嗯。你给我盯紧了她。做的好，妈妈我自然不会亏了你。”
　　“是，妈妈。小青不敢隐瞒。”
　　“对了，巧姑娘没去看你家姑娘？”
　　“没有。”
　　“哦。”秦妈妈站起来，理了理衣裳领口：“好了，你下去吧。”
　　“妈妈，那，姑娘可以下楼散心吗？”
　　“让她去吧。只能在三楼附近的院子，不能到江边亭子上去。”秦晚香突然变得狰狞：“出了事，我要你的命！”
　　小青又惊又吓，战战兢兢道：“小青知道了，小青告退。”
　　走到二层楼梯口时，拐角突然窜出一个人，撞上小青。她躲闪不及，左胳膊重重撞在扶梯上。幸好她眼疾手快，右手攀住了扶梯，这才没摔在地上。
　　撞她之人，看也不看她一眼，蹭蹭蹭，直接楼上往上冲。

　　小青揉揉胳膊，旁边有人扶住她。回头一看是小红。吓得小青三魂飞了七魄：“你，你，你不是死了吗？”小红喊冤道：“我在地府好好的排队投胎，作者非说‘拜托不打分也要留言啦，死了也得给我从地府上来留言！’”。

作者有话说

　　修改一篇是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