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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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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贤王府外,闲闲的停着一辆马车,马车红底深边,气派的车帘缀着暗红色的坠子。一个少年,便坐在车辙上,但见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袭月白色长袍松垮地穿在身上,黑色烫金的底靴在衣袍下微微露出一角,虽不是些明丽的色彩,但只看那精巧细致的刺绣工艺,便知少年的地位定然是十分显赫的。
这位是?莫不是自家公主的相好?茶茶自己想着,越看越觉得这位公子和自家公主有些相似。暗色的云锦裘袍,衬得他皮肤格外的白,仔细的看,竟有些白玉才有的通透。只见其一双上挑的桃花眼,闪着光的眼睛中倒映着万里晴空。鼻梁高挺,虽未长成,但看其样貌,以后定是个翩翩公子。
只不过,这位公子生的当真漂亮,若说一个男子漂亮怕是有些不妥,但茶茶竟生生的找不出另一个词语来形容他,少年特有的英气,端正的坐姿,斜眼时流露的挪移。
“公子”茶茶向马车上的少年行了行礼,“可是来等公主的?”
“嗯”少年只说了一个字,便继续看着府门,是在等公主吧?
“你是新来的丫鬟,白灼呢?”少年问她,声音清清凉凉的好似这时候流过泉州的水。
“白灼姑娘,回老家成亲去了,说是小时候的青梅竹马。”茶茶想起白灼姑娘那一身出尘的气质便是忍不住的羡慕,长得好看,还有夫家,听说推了好几家姑娘在等她呢。
“上安。”恍惚间,少年已经越过了茶茶,向着自己后方走去。茶茶一转身,便惊得下巴都掉了下来。
只听得那少年声调上扬了几分,邀功似得,对着自家公主说,“上安,你也及笄了,我差人在琼州那买了些首饰过来,你看看,可有喜欢的?”
然后,一个大箱子便被抬了过来,打开,是一个个的漂亮的小长盒子,那少年随手拿过一个,只见里面装着一只做工精巧的银簪,垂着细细的银链,底下是两朵嵌着珍珠的小花。
上安看了自然是高兴的,便想着让人去拿,一转头,就看见了自己刚来的小丫头看着自己和朱璟之一脸的,绯红。
这丫头,又想到了什么?
却不知在茶茶神游天外,已经想出了一折美好烂漫的爱情故事。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最喜欢瞎想了。青梅竹马,一见钟情,这些戏文里的老掉牙的桥段。
连簪子都送了,应该就是姑爷了吧。茶茶才刚来一天,自然像许多人一样,把朱璟之当成了公主的驸马。
等等,上安看看茶茶,再看看朱璟之,她突然有点明白了什么。当下开口,“茶茶,这是本宫弟弟。”
弟弟,亲的还是别的,茶茶的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这是本宫的亲弟弟。”不自觉的提了几分嗓音,声音清亮得像风拂过铃铛。“你在想什么?”
茶茶看着公主有些恼的神色,心下一惊,忙低头认错。
上安叹了口气,差人抬了箱子,弄好了马车,坐在柔软的马车里,她的心情才有一点好转。于是,上安带着自己有些呆的丫鬟,伴着摇摇晃晃的马车,去向顺平王府。
“吁”车夫一声叫喊,疾驰的马车便停了下来,因着惯性,上安硬生生的被拽出了思绪。揉了揉头,便有秀气的侍女上来掀开了车帘,“公主请。”上安在茶茶的搀扶下,踩着软凳下了马车。王府便映入了上安的视野,气派的大门,两边排列整齐的下人,大红色的灯笼高高的挂在王府四周,一派喜气洋洋的画面。
因着婚事,王府中的人大多穿着艳色的衣裳,言语间,平添了一份喜气。顺平王一身大红直裰,“上安公主。”转眼间便迎了上来,“今日犬子成亲,公主,快请进。”
上安站在自己厢房的门前,正是早春,院门口却仍开着几株红梅,突兀的立在枝头,却是太过鲜艳,似乎是女子因为夫君薄情,而流下的血泪。
晚宴,大厅中一派欢庆,上安避了旁人,独独地上了高台,身着富贵的男女,银镯白玉佩,各色的玉佩声,步摇声交织在一起,渲染着纸醉金迷的上层生活,而在上安眺望府门口时,分明看见衣不遮体的老年人,瑟缩着走过顺平王府。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上安默然,夜色四合,转身走下高台。厅中已挤满了人,顶上吊着盏盏木灯,火光从轻薄的宣纸里透出来,映衬出大厅中的雕栏,圆桌。一个个推杯置盏,笑意盈盈。上安落座,伸手拿起筷子,筷尾是银丝掐出的纹路,细细的筷尖。
“上安”边上有相识的粉衣女子唤她,一双杏目睁得圆圆的,是江家玩的好的表姐。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上安最喜欢打趣这个表姐,这个表姐生在七月,江家舅舅又是率性之人,便觉得,直接叫江七月便好。谁料江祖父一下子就火了,好说也是个女孩子,怎么能取这个名字?便把这个孩子唤作月流,取自月光如流水之意,在那炎炎夏日,倒也清凉。
江月流也是闲不住的人,才一个下午,便和这些个小姐聊得火热,连顺平王府的家事都了解的七七八八。这会儿,正趴在上安的肩头,一张涂得鲜红的唇已经凑到了上安的耳边的耳坠上。
“我和你说啊,”江月流特意的看了一眼周围,便偷偷地拉着上安到了一个边上的小座,觉得别人都听不见她说话了,才细声细气地说了起来。
一看就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上安微微的挑了挑嘴角,不过依着江月流的想象力,估计又是哪一出她看过的话本。
“其实啊,这对夫妻一开始也是没有些情分的,也就是门当户对,可不巧了,这张府啊,也就是顺平王的大儿子,就看上了那个来送信的丫鬟,说出去也难听不是,便求着秦家小姐给那丫头剔了贱籍,说着要不就娶了这丫鬟当妾,秦小姐当正室,他们说啊,再过个一年半载啊,那丫头也该过门了。”江月流看着迷迷糊糊的上安,轻轻地推了她一把,“我都讲了那么多了,你到底听了没有?真是可惜了,秦小姐长得真真是个漂亮的人。我们以后,可是不要遇见这样的男人才好呢。”
上安看着她一脸委屈,便笑着替她拢了拢头发,“但我是公主啊。”橘黄色的火光照着上安的半边脸,生生的透出一股子妩媚,两边的垂发贴在脸颊边,就像江月流常看的话本中引诱书生的妖精。生就了一副清冷的模样,眼神却又在某些时刻带着不自知的媚气。
“你这不说还好,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上次你不是说想约我去边上的茶楼听书吗?”江月流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笑的露出一排白生生的上牙。“我偷偷去看过了,讲的还可以。不过你要是喜欢,直接绑了去也不是不可以。”
上安转过头去,被当着面这么说,到底是女孩子,总是会尴尬的。“那你下次陪我去。”
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手打在脸上的声音,和飘过大厅的,鲜红色的身影。然而这一切并未曾被大厅中的人所在意,有的,只是一派歌舞升平。
“来人啊,夫人落水了。”从门外传来有些尖利的女声,不一会儿,就有识水性的婢子跳进了水里,托出一个浑身湿淋淋的女子,大口大口的往外吐着水,湿透了的衣服紧紧的裹在身上,原本饱满的唇膏也变得残缺,脸色不再是初见时的白皙,浅浅的看出些苍白。
“小姐”一个鸭黄色衣裳的女子上前搀扶,却被一把推倒在地。“贱婢。”秦家小姐怒骂,抑制不住的泪水混杂着湖水,顺着暗红色的嫁衣,在地上溢开一个圆,而秦小姐毫无力气的跪坐在圆中央,无声的哭泣。
“玉柔,快起来”穿着喜服的张平璧伸手扶起了瘫倒在地的妻子,一边用眼神看着那个摔倒在地的丫鬟。秦小姐一把甩开张平璧,带着难以抑制的凄凉,“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看她?”冷笑一声。
“婚还没成,倒也不麻烦张少爷写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