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倾之》盛熙

1、第 1 章

　　上安置身于水池之中，透过水池，似乎可见地面上影影绰绰的事物。如鸟般张开翅膀的六角凉亭，郁郁森森的树木，斑驳的杂草，以及水池边，身着华服的女子。水波流动，上安甚至可以看见鱼尾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的光，极其斑斓的色彩，鱼尾扫过脸庞，痒痒的。置身于水底，看着阳光从头顶上洒落下来，宁静的仿佛置身于极乐。
　　“啊！”入眼是幔纱轻帐，赤金色的帐子从床顶坠下来，帐尾留下长长的流苏坠子，在灯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上安擦了擦额头，手上有些湿，应是出了汗。有侍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公主，可是出了什么事？”上安望了望窗外，清凉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宫殿的地面上。宫室之内的事物仿佛撒上了一层霜，朦胧的好似梦中。
　　“进来。”便有女子应声推门而入，上安看过去，见来人有些面生，不觉皱眉。“你是何人？”女子听了，忙跪下，身子伏在地上，声音从衣袖间传出来。“奴婢，奴婢是新来的，是白灼姑娘从江府中挑来，特地来伺候公主的。”
　　“头抬起来。”上安见她一直低着头，又看不清面容，不觉有些恼，声音也带了些怒意。女子听了，忙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抬起了头。
　　是极秀气的女孩子，一双眼睛带着灵气，眉目修长，皮肤白腻。上安细细打量着眼前女子，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纤细。不觉心生满意，连口气也好了几分，“下去吧，本宫再睡会儿。”说完挥了挥手，也不顾眼前有人，又迅速钻回了被子里。
　　只见上安背抵着床边雕花的栏杆，裹着被子，青丝散乱在枕间，看那样子，似是已经睡了过去。虽地位高贵，可看年纪，总归是比自己小些。女子不觉心生怜意，不经意间想起自家的弟弟妹妹，怕与这位殿下该是同龄。又见她被子有些凌乱，只盖到腰际，便上前替她掩了掩被褥。
　　上安原本一番谈话下来，睡意便消散了大半。梦中光景又令她不敢合上眼睛。
　　侍女不过是起身时看了一眼，便对上上安的眼睛，其中光彩，连宫殿内最好的琉璃饰品都比不过。不觉心中一惊，屈了屈身子，重新回到门外。
　　上安望着女子退去的背影，半披着头发坐在床上。
　　紧了紧手中的被褥，后背抵着床沿，闭上了眼。烛火的光在上安脸上跳跃，投下或明或暗的色块。而退出的女子则守在门外，守夜。
　　原本记忆深处的画面一幕幕在面前闪过，上安心烦。
　　“门口那个。”里面传出声音。“进来，陪我睡觉。”

　　辽远的天边传来一声轻微的鸟鸣，不过一会儿，便有早起宫人起床的声音，倒水的声音，交谈声，走路声，整个府里中也就渐渐热闹起来。约莫过了两刻钟吧，上安便听见了敲门声。“进来。”上安揉了揉眼，伸了个懒腰，便从床上爬了起来。
　　朦胧中只见床边的香炉吐出一缕青烟，渐渐地，整个宫殿里便氤氲着一股早春的气息。应着上安的喜好，房中每日都会点上应季的香料。而今上安闻了闻，混杂着各色花香的气体涌入鼻腔，好似整个肺腑都洁净了。
　　“公主，水放好了。”
　　上安下意识的向声源看去。有点眼熟，上安想了想，似乎是昨日的那个侍女。“你叫什么名字？”昨日太困，竟忘了问她姓名。“奴婢茶茶。”身着绿衣的女子这般回答。翠绿色的衣裳，却好似应了她的名字那般。
　　“当年曾胜赏，生香薰袖，活火分茶。”上安看了茶茶一眼，“还挺好听的。”
　　“以后，好生伺候着，我也不找你的麻烦。”
　　上安洗了脸，茶茶伺候着换了身衣裳，是一件绣满木槿花的衣裳，衣裳是上好的白段子，绣着大多大多的团花，袖子边上也有着细细的滚边。腰带是月牙白的。袖子宽大，下摆修长。
　　“先去皇叔那里吃饭。”上安说。“顺平王府那里要成亲，你和我一起去。”
　　上安是住在安贤王府的，她不知道怎么排的八皇叔家里。按道理上安作为公主是应该住在皇宫里的，只是冬天的皇宫太冷，上安从小身子又不好，年年都裹着被子发烧。皇帝一想要不就住出去。反正上安小时候也和弟弟一起住在安贤王的宅子里，那时候倒是没有年年都得病。
　　上安一个人去住难免落人闲话，上安的弟弟就住在隔壁的宅子里，要是有事情，也好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