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与我》大胖儿子

26、白（1）

　　阅读提示：

　　本章首次提到了如玉这个人物。
　　因为和白娘子长得很像，所以许仙爱上了她。
　　许仙原本不会爱上她的，但后来还是爱上了她。
　　世人笑他多疯癫，他笑世人看不穿。

　　***

　　许仙到梦仙楼寻找白娘子，时至今日，总算有了点眉目。因为根据黄老板的讲述，白娘子确实曾在梦仙楼呆过一阵子，虽然时间不长，还不足两天。

　　在黄老板眼中，白娘子是这样的一个女人：首先她年龄不大，远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样子，走近一看，却像是十六七岁；其次她行为诡异，走路时脚不带风，睡觉时不挂一丝，吃饭时咀嚼无声，消失时毫无征兆；最后她是个绝代佳人，不仅貌若天仙、气质独特，而且知书达礼、落落大方，即使碰到坏人也亲切地叫声“大叔”。

　　许仙拼命回忆自己生活里的白娘子，觉得和黄老板回忆里的白娘子似乎有些相象，但是似乎也有些不像，这真是不好说。

　　像的地方比方说她很年轻，青春永驻，不知是保养得好，还是吃了长生不老药。许仙也问过她的年龄，但是她每次回答都不一样。一次说是二十二岁，又一次说是十七岁。在许仙看来，娘子大概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虽然身体发育成熟，但是生就一张娃娃脸。

　　至于不像的地方，许仙觉得娘子长得不算太美，“貌比天仙”显然是过誉了（老婆总是别人的好嘛）；知书达礼更是谈不上，因为她在家里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她是一个非常不合群的人。即使有朋（许仙的朋友）自远方来，她也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爱咋咋地，与我何干。

　　后来许仙又想了想，认为还是像的地方多一些，不像的地方少一些。这主要是因为许仙记起了白娘子如黄老板所言，有点神秘兮兮。

　　许仙记得，一次他很晚回家，发现娘子不知哪里去了，于是举着灯笼到处找寻，后来在院子里的一个墙角找着了她。那时她睡着了，身下压倒一大片爬山虎，并且睡得很香，打着轻微的鼾声。令人喷血的是，她仍改不了裸睡的毛病，衣服脱得光光的，春寒料峭，也不怕着了凉。许仙一时惊奇不已，却不方便惊动家人，只好抱起她进了温暖的卧室。

　　许仙下意识里觉得可能出了什么事，决定把娘子叫醒问个明白，就拧了几下她的耳朵，说：娘子！娘子！醒醒啊！开饭啦！但是白娘子不为所动，睡得像个死猪。许仙又拍了几拍她的脑瓜，道：娘子！娘子！狼来啦！她仍是一动不动，继续睡得像个死猪。

　　许仙没辙了，只好使出了杀手锏——捂住她的嘴巴，捏着她的鼻子，让她没处出气儿。这招果然奏效，娘子生生给憋醒过来了。许仙就问她为什么光着身子躺在墙角是不是被同村的那个谁谁给那个了？娘子迷迷糊糊地反问：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许仙说，如果是的话他就立马跑到那个谁谁的家里把他的老婆也给那个了，如果不是的话那是因为什么？娘子并没有回答他，只说了句“你慢慢猜吧，我困了”，闭上眼睛又睡着了。

　　后来许仙想到了娘子留在梦仙楼的那张字条，于是就问黄老板：那张字条事关重大，你有没有保存下来？黄老板皮笑肉不笑地说：那是当然的啦，这么珍贵的东西，我不收藏起来，你当我傻呀！

　　许仙就请他拿出来看一看，他的意思是验证字迹的真伪，到底是不是出自娘子之手。黄老板却挠挠头，说：这个嘛，我要考虑一下啦，把这么珍贵的东西轻易展示出来，你当我傻呀！

　　许仙笑道：老黄你这人真幽默，跟我还来这一套，不就是要诗吗？我是个诗人，什么诗不会，写给你就是了。当即提笔，挥毫写下：

　　While there is a lower class i am in it
　　While there is a criminal elements i am of it
　　While there is a soul in prison i am not free
　　……

　　黄老板凝神看了半天，结果一个字母都不认得，登时对许仙佩服得五体投地，认为自己这回是赚了，因为既得到了一首好诗，又得到了一副好的书法作品。

　　黄老板屁颠屁颠找来了那张字条，遗憾的是，很多字体已是模糊不清。但是尽管这样，许仙仍一眼认出了是出自白娘子的手笔，因为她写东西的时候喜欢为每句话加上标点符号。这些标点符号是她自创的，故而显得非常另类——在大宋帝国，包括从事文字工作的人，基本上没人会在文字里加上这些奇怪的符号，不管多长的文章全是一溜子写下来的。白娘子创造了一个中国第一。

　　许仙手捧字条就像手捧圣旨一样热泪盈眶，仿佛娘子就藏在字里行间。他叽哩咕噜说了不少话，究竟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很快，许仙上楼了，他把房门关得死死的，任何人都不让进。消息传到仙人掌俱乐部，大家全慌了，以为偶像丢了夫人伤心过度，企图自杀以求解脱。

　　热心的粉丝们把梦仙楼围个水泄不通。这一壮举严重影响了酒楼的生意。黄老板组织了几次反围剿，均以失败而收场。黄老板先是大力劝说：你们这个样子只会给偶像造成心理负担，本来他不想寻短见的，给你们这么一闹，没准儿他真敢挥刀自宫呢。黄老板又说：大伙赶紧散了吧，打哪儿来的，还回哪儿去，有爹的找爹，没爹的找妈，赶紧着啊。

　　黄老板不耐烦了，说得口干舌躁，仍然不见成效。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像要把梦仙楼踏平的阵势。老黄就被逼急了，带领喽罗们动用武力，人手一副双截棍，哼哼哈嘿，冲进了人群。

　　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极其弱智，可行性为零。十三人对三百人，您想想，他们能活着出来已经谢天谢地了。不过，许仙的Fans们并不想弄出人命，只是将黄老板和他的手下五花大绑了起来。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希望黄老板能够无尝提供一日三餐，以保证他们精神的饱满。黄老板很快答应了下来，因为他的人生信条是，哪里跌倒的，就在哪里趴下。

　　坚强的诗迷们从不会被困难所屈服，门敲不开是吧，他们还有别的办法。比如捅破一层窗户纸（跑堂小六也擅长这个），比如爬到房顶上揭掉几片瓦，都可以看到许诗人在屋子里忙活些啥，是不是真的成了第二个司马迁。

　　众所周知，这哥们儿因为顶撞领导而被施了宫刑，后半辈子过上了非人生活。许大诗人既便要死，也绝不以是这种死法。尽管古今往来就数文人死得五花八门，奇形怪状。何况割了那玩意儿不一定就能死掉，像出道晚几百年的岳不群之流，不但死不了，比之以前还更牛逼了。

　　粉丝们来梦仙楼之前都想好了，万一晚来一步，偶像挂掉了，就是砸锅卖铁倾家荡产也要给他举办一回隆重的葬礼和追悼会。而且必须办得红红火火、排排场场、热热闹闹、风风光光，要拿得出手，要符合许仙的身份。让后世的人民永远怀念这位杰出的青年诗人。

　　许仙并没有寻死，他活得好好的。他把自己裹在一张花红色的被褥里，然后在地板上滚来滚去。谁都无从猜测，诗人此举的寓意何在。后来大家这样想，也许他是在搞行为艺术吧。因为如果说他在用身体写诗的话，大家就无法断定他是属于上半身诗人还是下半身诗人，总不能盖棺论定说他就是为诗而生的“全身诗人”吧。天才嘛，总要有特立独行的地方。

　　我们的许天才从天亮滚到天黑，最后被褥都给磨破了，散了一地的鸡毛，他还在不停地滚动。好像是乐此不疲、童心大发，又好像是病入膏肓、垂死挣扎，因为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谁都说不准。黄老板总结说：许诗人可能是精神分裂了，他失去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