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与我》大胖儿子

25、心（5）

　　黄老板好不容易搞清了事情原委，但也不知是真是假，因为在他的想法里，白娘子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无论如何斗不过七个五大三粗的臭和尚。不过眼前的事实却是和尚们伤痕累累，尤其是尘根被绑，实在是对一个男人最要命的侮辱。

　　这时候黄老板感到非常为难，就像一个裁判面对两个都很出色的选手不知道该把胜利判给谁。而此刻的白娘子似乎还在沉睡之中，看来只有等她醒来一切谜底才能水落石出。于是黄老板吩咐小六请来大夫为大师们治伤，不管谁对谁错，他都要对顾客负责。

　　白娘子醒来的时候已是子夜时分，她看到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就觉得很蹊跷，压低嗓音叫了几声大叔，也没有人回应。她就觉得可能出什么事了，但是她实在记不起自己干了些什么。然后她悄悄出了门，当然，出门之前披了件睡衣——她虽然习惯裸、睡，但是还没习惯裸、奔。她决定到梦仙楼的后院去转转，散散步。

　　那天晚上风清云悠，月光皎洁，这使她想到了美好的爱情。

　　女人总是这样，天生喜欢浪漫。

　　黄老板有梦游的毛病，当晚也来到了后院，并且与白娘子不期而遇。黄老板见了白娘子，竟然和他正常的时候一样心花怒放，并且拽了句英文：小娘子，Nice to meet you！也不知他打哪儿学的。

　　白娘子见了黄老板也给了个笑脸，并且说：您是我见过的最帅的老板。黄老板听了这话又蹦又跳，开心不已。可见女人的威力有多大，它可以让一个大龄青年瞬间变成少年儿童。

　　后来黄老板翻遍自己的口袋，把所有的钱都交给了白娘子，说：你给我唱首歌吧？但是白娘子钱照收，歌没唱，却转过脸去掩面而泣。

　　黄老板就问她怎么啦，她说：我丈夫不爱我啦，我也不想活啦。说完哭得更大声了。

　　黄老板说：别哭呀，我给你唱首歌吧。然后也不管她爱不爱听，自顾自唱了起来。他先是唱了一首《十八MO》，唱到中途意识到这是黄歌——平时唱唱无甚大碍，现在唱来实在不合时宜，就赶忙改口唱了一支爱国歌曲，《商女也知亡国恨》。

　　我谈第一个女朋友的时候，也是我刚刚找到第一份工作不久。不得不说，那个女孩非常可爱，我对她一往情深。但是喜欢她的男人足有一个连，这说明要追到她存在一定的困难。我在众多追求者里算是条件比较好的，一是名牌大学出身，二是长得不算太坏。约她出去玩，她从不拒绝；送她东西，她也照单全收。这预示着我跟她有戏。但是后来她突然就不理我了，搞得我很郁闷，因为我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

　　经过多方打听，我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久之前，我送了她一部价格昂贵的iphone手机，是我用了两个月的工资换来的。一开始舍不得送她，自己玩了几天，下载了一些东西在里面。不巧几天后适逢她过生日，我想想只有这部手机能拿得出手，于是忍痛割爱送给了她。

　　要命的是，我忘记了要把手机里面的东西删掉，结果那数十张男欢女爱的图片就被她看到了，很多图片不堪入目。可想而知，她会是什么反应。黄老板在喜欢的女人面前唱了黄歌，顿时羞愧难当；我让喜欢的女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也是无地自容。

　　后来黄老板蹦蹦跳跳地回房了，第二天醒来对夜间发生的事记忆犹新，这和一般的梦游症患者大为不同。他对白娘子充满了好感，觉得光头们的话很不可信，于是打算私底下把他们臭扁一顿然后交给官府。为了小娘子，他什么都做得。那帮和尚不知好歹公然污蔑小娘子的名声，真是欠揍！然后黄老板对着她的房间喟然长叹：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但是等到该吃晌午饭了却不见白娘子出来，于是想到，她太可爱了，还睡懒觉。便吩咐小六去请她下楼，就说是“我们老板想请娘子吃顿便饭”。黄老板特别在“请”字上加重了口音。

　　小六知会，跑去敲门，见无回应，推门进去了。和上次一样，小六又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整个房间一人也无。门后、床下、房梁上、壁橱里，都看不到白娘子的影子。小六慌了，第一时间报告了领导。黄老板的吃惊程度比上次厉害，到处翻找，然而一无所获。

　　黄老板领着手下气势汹汹去找光头，他们也不在了，就连自己花钱请来的大夫也像水气一样蒸发了。黄老板怒火中烧，人财两失的结局被他摊上了。连忙派人报了官。因为和黄老板打过交道，焦大人就格外重视，亲自过问了此案。

　　报官人小六声称：昨日梦仙楼入住了七位身份可疑的光头和尚以及一位身份更可疑的白衣女人，我们老板怀疑他们就是十年前成功越狱一直逍遥法外的全国一等通缉犯“非常7+1”杀手组合。为了国家的繁荣昌盛，为了民族的安定团结，同时也为了梦仙楼全体职工的人身安全着想，我们老板迅速而及时地组织了一场正义与邪恶的生死较量！我们分别使用了美人计、苦肉计、反间计、稀里糊涂调包计，不幸全都失败了。那帮妖孽一边用四川话叫嚣着“回家不积极，脑子有问题！”一边凭借着神秘穿墙术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焦大人为官多年，还第一次听说“非常7+1”这么个犯罪团伙。为了掩饰自己的孤陋寡闻，更为了见识一下神秘穿墙术，焦大人很给面子地特派了百余位官差负责此事，命他们立下军令状，“贼死你们活，贼活你们死！”

　　官差们也很给面子地搜城三天四夜，剃光头的男人抓回来不少，穿白衣的女人也抓回来很多，但是很显然，都不是黄老板想要见到的。焦大人也感到无可奈何，当然，他不会蠢到大动干戈杀光自己的差役，“留一条命，继续抓捕”。

　　官差们搜城的第三天晚上，白娘子回来过一次，但是梦仙楼里的人谁也没看到，只看到了她留下的一张字条。字条就压在黄老板卧室里的那只夜壶下面。

　　天快亮时一个仆人为他倒尿，当时就发现了那张字条。由于这个仆人并不识字，所以当时没有理会。后来被跑堂小六看到，马上认出来了，顿时激动得不能自持，好象捡了个金元宝。因为前天黄老板在“寻找遗失了的美好之全楼职工动员大会”上说了，谁能找到七个和尚和白衣女人，尤其是白衣女人，哪怕探得她的一丝行踪，犒赏纹银十两。

　　为了十两雪花银，小六出卖了自己的灵魂。不仅抢去了那位端尿仆人的功劳，还赶在所有人之前向领导上作了汇报。他抑扬顿挫并且声情并茂地读出字条上的留言：

　　万水千山总是情，
　　君不爱妾怎能行？
　　有缘千里来相会，
　　无缘对面难相逢！

　　落款是白素贞。黄老板百思不得其解，素贞姑娘留下这些话给我，到底是什么个意思呢？难道说，她在暗示我不喜欢她是不行的吗？我从来都是挺喜欢她的呀。哦，是了，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如果有缘的话，纵然相隔千里，也会再次相逢！

　　久违的爱意如潮水一样汹涌在黄老板并不宽广的胸膛中。这一刻，这个中年男人像是回到了二十年前的初恋，脸上绽放出醉人的微笑，欣喜而伤感。黄老板没有给小六赏钱，也没有道出什么哲理性的话，就那么呆鹅一般伫立着，安静地陷入了无尽的沉思和幻想。

　　黄老板的回忆至此告一段落。许仙听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因为他知道，字条上的话不是留给黄老板的，而是留给他的。或许当初就是因为娘子感觉出了他的疑心才离他而去的。他有点后悔了。

　　这时候黄老板十分友善地递给了许仙一沓纸巾，然后作了一句补充：多么可爱的一个小娘子啊，一直到今天，我再也没能一睹芳颜……许仙擦干了眼泪，重重发誓，娘子还会再回来的，我一定要等她回来，即使等到老死，我也要等下去！

　　无须怀疑许仙的专情，也许有人觉得他太傻了，为了重拾一段美好的记忆，不惜用尽一生去等待。我也曾这样傻过，如你所知，我心中的娘子是小丁姑娘——小丁姑娘总算认识我了，并且隐约知道我是个文字工作者。我也终于有勇气向她表白了，我说：丁，可以做我女朋友吗？当时小丁姑娘以一种玩笑的口吻回答道：嗯，这个主意不错，但是你，愿意等我十年吗？呵呵呵……

　　我犹豫了，因为心里没底。你知道，我不是一个轻易许下诺言的人。我不会用谎言去欺骗自己喜欢的女人。尽管十年光荫在人生长河里不算什么，但是我害怕小丁姑娘会变得人老珠黄，这是我所不能承受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