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芳路远傍春风》精神分析学派

13、千年鳖万年龙

　　种植师傅里有个资历最老的老头，姓孙，名字无人知晓，大家都孙老孙老地叫他。方济洲刚一开始也叫他孙老，后来熟络之后就叫老孙。
　　这日，方济洲走到老孙身边，有些神秘地问道：“老孙，你可曾见过鬼神？”
　　老孙这把年纪，虽然见过很多东西，听过很多鬼神故事，但并没有亲眼见过。他诚实答道：“小人未曾见过。怎么，大人见过？”
　　方济洲并没有回答，反问道：“那你信吗？”
　　“哈哈哈，鬼神之说，还是慎言的好。”老孙虽没见过，但也不敢不信这个，谁知道真的有没有呢，要是真有，出言不逊，再惹怒了哪路神仙，给自己来了不得善终，那可不划算。
　　方济洲心下了然。是夜，她命人潜入老孙的房门，将老孙连被子带人，夹着一路携到种植场西北方向的一个老榆树林里。可怜的老孙，年近古稀，一辈子本本分分，未曾见过这连夜偷人的勾当，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到了目的地，两个士兵便将老孙往地上一搁就跑了。剩下方济洲拿着一个牛皮水壶，裹着大厚披风与被子里的老孙，大眼瞪小眼。老孙眼瞅着自己晚节不保，用他枯木一样地手颤抖地扒着被子沿儿，小心翼翼地问方济洲：“大人这是打算干什么？”
　　方济洲露出大大的笑容，对老孙说：“今天你我二人要会会这吃人的邪祟。”
　　“大……大人可饶了小人吧！小人什么也不会，会不了邪祟啊！”老孙吓得就差哭出来了。
　　“老孙莫怕。我已查明，那邪祟名叫“千年鳖万年龙”，不是什么狠厉的角色，有我在定护你周全。”方济洲胸有成竹，这邪祟曾于一本异事文录中有记载，驱逐的方法也不难，只是不知如何肃清。
　　“这，这什么东西啊？”老孙听这名字觉得十分荒诞，什么精怪怎么起了个这么个名儿？到底是鳖还是龙啊？
　　“你见了就懂了。”方济洲不打算明说，名字和邪祟的外形没有一点相似之处，还是让老孙自己亲眼目睹了好。
　　不多时，一只白毛兔子从一旁的矮草堆里崩了出来。数月吃不到肉的老孙，有些意外，有些惊喜，不禁叫道：“大人，快看！兔子！哎，要是捉来烤着吃了多好！”
　　“想吃它？那让你看看，这玩意儿你吃得吃不得！”方济洲言罢，从脚边捡起一把土块，拿起一块冲那白毛兔子扔去，那兔子轻轻一跳，躲了过去。可再定睛一看，那白毛兔子旁边又跟着一只黑毛兔子。方济洲又冲那兔子扔了一块，两只兔子齐齐一蹦，躲开之后，不知为何，又多出了两只兔子，现下是两白两黑。再一扔，又变成了八白八黑。如此反复，当方济洲手里的土块扔完时，小小的榆树林几乎全是兔子，一白一黑，成双成对。
　　老孙躺在地上看了个目瞪口呆，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方济洲看着这么些个兔子，双脚始终没有挪动一步。她看着老孙，打趣：“还吃吗？这么多兔子，恐怕一只一口，你这点斤两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
　　老孙摆摆手，头直往被子里缩，第一次眼看着邪祟在自己眼前，心里是当真怕了。
　　“你知道为什么管这兔子叫“千年鳖万年龙”吗？这邪祟有一下作手法，供招你入套。先是一只兔子勾引你追着跑，然后就是一黑一白成双成对的出现，等你真追着这兔子跑上几百米，能有成千上万的兔子。其实最开始并不叫“千年鳖万年龙”，而是“千撵鳖万撵龙”，是说你越是追着它跑，它数量越多，越厉害。等你害怕想回头的时候，就是这群兔子吃人的时候了，白的食人血肉，黑的食人骨髓。一群兔子扫过你的身体，管你什么骨头血肉、衣物鞋袜、刀枪铁弓的，都是邪祟，吃了也无事。能给你吃的一个骨头渣子都不剩！”方济洲说这话的时候，心中还激荡着第一次看到书中描述此物时那种惊奇与兴奋。
　　而躺在一旁的老孙，则吓得有点遭不住。没想到一把年纪还能被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几句话吓成这样。
　　方济洲并不打算真把老孙吓出毛病，然后转换了语气，语调轻快的说：“不过这玩意是个傻的，它只有在两种情况下会增多，一是故意勾引人追撵时，二是为了躲避攻击时。所以，尽管我刚刚一步也没走，只是拿石子砸他们就蹦出这么一大堆。”
　　“大人，果真机制聪敏啊！”老孙不得不惊叹于这个女孩的胆量与才识。
　　“老孙，我带你来是给你表演杂耍的么？快起来，干活了！”方济洲带老孙来自然是本着属肖相克的道理来的。老孙年六十八，属狗的，且是戌时生。戌时是十二地支之一，有灭万物之说。
　　那兔妖看到老孙，犹如见了天敌，吓得四散奔逃。眨眼间，一地的兔子，越跑越少，最后变成一个白兔，窜出榆树林，飞驰过戈壁，一溜烟地奔进了荒漠。
　　想那老孙，半截如土的人，未曾有过今日的屈辱。他先是追着兔子跑了半个废村，后又被方济洲逼着在戈壁滩上撒了尿，且是前途撒尿。无尿了，就会被逼着喝水，直到又尿了，再尿。等折腾完，也差不多后半夜了。方济洲本着尊老爱幼的心，拿出响笛一吹，不一会儿跑来两个士兵，把老孙团吧团吧，又连人带被的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