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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20章 玉碟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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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玉碟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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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砂瀑宅邸的这段日子,是现今同样冠以这个尊贵姓氏的叶仓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家的味道。
越是这样想,叶仓越觉得自己之于绿罗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就凭她亲自收自己为养女,而非门佐加瑠罗和夜叉丸姐弟般,只是随便安排了个砂隐中忍当他们的养父……
“笑什么呢?”正低头刺绣的绿罗忽地冒出这么一句明显在关注叶仓一举一动的话,实则眼皮都没抬,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张雪青色的布帛上。
叶仓一惊,小手捏着和绿罗相仿的青色和服的衣角,平日里冷雅的声音也被捏软:“我……我很高兴!能成为……成为您的女儿……”
“你可以把任何人喊为‘妈妈’,唯独我不行,记住了么?”随着绿罗手中银针扎入布帛的动作,叶仓柔软的愿望也被坚硬地刺穿了。
为什么?
叶仓满脸写着分明的惊愕与隐秘的失落,可这位养母连施舍自己目光的机会都不给,继续在布帛上来回刺去,捅出密密麻麻的针孔,没有血,却很痛:“你不配,我更不配。”
很多年后,那时绿罗早已死去,叶仓也没有完全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
“什……么?”叶仓一开始以为绿罗嘲讽自己,可绿罗自己的“我更不配”又把女孩险些崩断的情绪悬崖勒马,惊魂未定地凝视着眼前仅差一步就是一望无际的万丈深渊。
“纱罗妲是我的女儿,所以你不配;我不是你的母亲,所以我不配。”绿罗穿引出一条长长的银线,银针牵拉到她身侧,青袖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被钻入室内的阳光一照,竟有些泡沫似的透明。
“我不懂……”叶仓松开小手,绽出一朵不成型的花儿,花瓣因畏寒半天舒展不开。
“没事,不懂最好。”绿罗浮起眼睛,幽深的眸光漾到可算看到她正脸的叶仓那儿,像细密的涟漪轻拍绿柳河堤,痒痒的,柔柔的。
“嗯……”叶仓垂下眼睑,又长又密的眼睫毛是两丛衰草,在秋风中闷哼出低沉的鼻音。
绿罗咬断线头,霍地提高嗓音,摊开那件雪青色的布帛,瞧上去大体样子已成,绣了一部分雪白的梅花:“快抬头!看看我为纱罗妲绣的新和服好看吗?”
又是她。
叶仓只觉得自己就像断截的线头,死皮赖脸地缠着那身别人的雪青色和服,打结又太短,只能眼睁睁被绿罗用小剪刀小心绞断。
“好看……”叶仓发出的声音也成那一截被绿罗随意拂去的小线头,因过于渺小最终连影儿都没了。不知是无伤大雅地挂在她们的衣服上,或跌落于不起眼的尘埃角落里……总之,被遗忘是必然。
“哼,水灵灵的大眼睛都不知道飘哪儿了,还说‘好看’呢。”绿罗把和服在神色恍惚的叶仓面前比了下,唇弧翘起婀娜的红丝线:“叶仓,其实你也蛮适合这种色彩,不过……”
叶仓旋即望向戛然止语的绿罗,消音的后半句话若半遮半掩于屏风后的月,神秘的冷光穿透帷帐,倒映出窈窕的疏影。
“……你不适合玉碟梅!”绿罗嫣然一笑,素手在和服上游荡,似能捧起那些神似白樱花的花,观之小巧娇憨,楚楚可怜,的确同眉目疏冷的叶仓不太相称。
叶仓“哦”了声,即便一头雾水,但打心底不想再追问。
她银牙紧咬,对绿罗表示要训练后告退,看似是一分一秒都不容许自己安逸享乐的严格,实则是她一路走来死握拳头想捏碎的憎恨与妒意。
“瞧你闷闷不乐,靶心虽挨个中,但每一处都下狠手。是谁那么不长眼,把咱们的叶仓大小姐惹恼了?”面对叶仓无论苦无、手里剑、银针都完美无误正中靶心,几乎要扎成刺猬的狠劲儿,漩涡勘六沙哑的声音勾起调侃的音调,听着诙谐了不少。
命中十几处的叶仓着一身雪白的长裙,橙发闲逸披散,像是才睡起的样子,完全不该和这种高强度的忍者训练扯上关系:“午睡醒了活动活动筋骨,没控制好力道罢了。”
她撩起长发,额上沁出些薄汗,嫌恶地撅起小嘴,光着脚板到盥洗池冲洗,动作毫不淑女,不一会儿就把脸上身上弄了一身水,像只落水的小猫,气呼呼的可爱。
“这倔脾气该是被姬尊带出来的吧。”勘六笑看这只炸毛的小猫咪,慢条斯理地把靶心上的利器挨个拔下,可比叶仓轻柔多了,好似拔掉刺猬的刺针,温柔中包藏危险。
“勘六叔叔!那个纱罗妲到底是何方神圣?”到底按捺不住,叶仓丢掉擦脸的毛巾,发梢上还滴着水,一看就没认真擦拭。
“她是姬尊的孩子,是我们的玉碟梅。”勘六拔掉最后一根针,凝视千疮百孔的靶子,脸上狐狸面具中露出的细长的赤红色双目竟渗出些莹光,令叶仓以为自己眼花。
震撼冷峻的勘六流露出这种不同寻常的情绪,叶仓索性打破砂锅:“又是玉碟梅!究竟代表了什么?”
“与雪色玉碟梅相对应的,便是如洁白的曼陀罗华般的你啦,叶仓。”谁知勘六话锋转到叶仓身上,小姑娘顿时愣住,舌头打结,嘴唇微张,可就是吐不出一句话。
曼陀罗华,花语:无尽的思念,绝望的爱情,天堂的来信……
叶仓低头握拳,很想再追问为什么这些大人会这样形容自己,但就像面对绿罗时一样,再次莫名地失去了勇气。
……
“我是废物,没有勇气,更狠不下心去操控可怜的米素阿姨啊。”在砂隐忍者村西北方向唯一的一处游乐场,门佐加瑠罗正孤独地坐在秋千上。
秋千被她的愁绪影响,没有快乐地荡起来,而是同她一起孤寂着、寥落着。
女孩耷拉着小脑袋,额前的茶色刘海遮住面庞,看不清表情。唯有一滴滚热的水珠落于她足下,在灰暗的沙地上留下几个潮湿的圆形,溅起尘埃纷纷。
“快起来,别荡秋千。夷蝎外公说了,这里的秋千好像有问题。”突然,一个稚嫩的男孩声音从加瑠罗身后散漫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