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姬录》血染旧城

27、凋零之花（四）

　　九郎已经跑出去有一会儿了，千鹤绕过街道拐角，却并未在空旷的道路上寻到一个人影。

　　她呼吸还未平复，粗略地扫了眼面前卷过一阵冷风的寂静街道，便朝炻园的方向跑了过去。

　　对于新选组今夜的计划，千鹤是知晓的。九郎偷溜出屯所，也一定会先去炻园。

　　但这一路跑来，却并未看见那个矮小的身影，倒是碰上了土方所率的队伍。

　　“土方先生——”还未跑近，千鹤便朝不远处的几人喊道。

　　听到千鹤的声音，土方便让队伍停了下来。他脚下未停，转身朝千鹤走了过去，眉间却是隐隐皱起。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土方一开口便毫不客气的问询道，他的语气冲了些，倒是让千鹤又生了不少愧意出来。

　　“小九不见了，我想着他会来找你们，所以……”千鹤深吸口气，尽力让自己表现地不那么畏怯。

　　“不是让你看好他吗？”土方打断了千鹤的话，在质问出口后，紧接着便沉重地叹气道，“算了，你先跟我们一同去池田屋，其余的事等之后再说。”

　　千鹤瞧见土方的脸色不大好，便只应了一声，就不再多说。

　　待土方等人到池田屋之时，旅馆内早已一片狼藉，而会津和桑名两藩也在这时候赶来。

　　池田屋旅馆内仍有刀刃相击声传出，还有顺着风被带出来的刺鼻的血腥气味。

　　千鹤仰头望向二楼那处敞开的窗口，似乎瞥见了有道影子从空中掠过。她想再仔细去看时，却又什么都未找到。

　　“怎么了？”只有斋藤一人注意到了千鹤的异样，低声问道。

　　千鹤摇头：“没什么。”她只当刚才瞥见的影子是自己的错觉，即使说了，似乎也对眼前的情形起不到任何作用。

　　池田屋内，鸠架起冲田正准备离开，便觉得肩上一沉。

　　“喂。”她稳住脚步，侧过头去喊冲田，却什么回应都没有等到。

　　“冲……冲田哥不会就这么死掉吧？”九郎紧紧跟在后面，颤着声音问了句。

　　鸠跨过横躺在楼梯间的数具尸体，随口应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那、那要怎么办？得去把松本先生找来才行！”

　　见九郎真的被自己的话吓住，鸠改口道：“骗你的，冲田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放心吧。”

　　“现在是开这种玩笑的时候吗？！你这家伙也太冷血了吧？”

　　九郎举着拳头就往鸠身上砸过去，被鸠侧身躲过。

　　斋藤领着其余队士在这时候赶到，池田屋内虽已被清理地差不多了，但仍有少数长州藩士在抵抗。

　　鸠迎面便碰上了持刀的斋藤，后者朝她微一颔首，便绕过她袭向身后鬼祟的长州浪士。

　　千鹤甫一见到从屋内走出的两人，便迎了上去。她一靠近冲田身侧，便嗅到了浓重的血气。

　　“冲田先生……怎么会这样……”千鹤略显无措道，她伸了手却不敢去碰冲田，只跟在鸠身侧虚护在旁。

　　“他还活着。”鸠说道，她将冲田放下，朝千鹤招手唤道，“雪村，还要麻烦你先处理下他的伤口，得先把血给止住。”

　　“我知道了。”千鹤点头道，她干脆利落地从身上割下半片衣摆，替冲田暂时止了血。

　　肃清长州藩士之后，会津和桑名两藩便将三条河原町封锁起来，近藤与土方也带着队士回到了新选组。

　　冲田醒时已是次日，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同往常那样睡了一觉，但昨夜发生的事却仍清楚地印在自己脑中。

　　一旦回想起自己败在风间手中，冲田便再也躺不住，他取下盖在额上那块半湿的布巾，起身时不小心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随即便抑制不住地咳了起来。

　　换了盆水回来的千鹤拉开门便看到半伏在地的冲田，她放下水盆，边道：“冲田先生，你的伤还没有好转，现在必须得好好休养才行！”

　　“我没事的，小千鹤。”冲田扯出笑说道，“其他人怎么样了？鸠呢？她没有受伤吧？”

　　“鸠什么事都没有，她去找山南先生了，大约是有什么事要说。”千鹤扶着冲田重新躺下，看上去似乎有些没有精神，却还是向冲田解释道，“松本医生已经来过了，所幸大家受的伤都还不重……”这样我也能安心些。

　　“让你担心了呢，小千鹤。”

　　千鹤顺手试了下冲田额上的温度，终于松了口气：“冲田先生才刚刚退烧，可不能像之前那样乱跑了。松本医生特意嘱咐过，至少要在你伤好之前才能出屯所。”

　　“真是没办法呢，那我就先听小千鹤吧。”冲田望了眼未关的门，敛去眼中一闪而逝的莫名情绪。

　　鸠寻到山南房中，抬手便拉开了门。见自己要找的人正坐在房间内，便抬脚走入。

　　几乎不用回头去看，山南便猜到了来的人是谁。

　　“要喝茶吗？我刚好泡了一壶。”山南问道。

　　“不用了。”鸠站定在山南身后，从袖中找出自己藏了数天的一株药草。她将这株药草推到山南手边，而后席地坐下。“稍微……请你帮个忙。”

　　“这是……？”山南还不知晓鸠意欲何为，将视线落在那株药草上问道。

　　“这药草似乎和新选组在研究的变若水一样，能让人类变成‘鬼’……不，用你们的说法，是‘罗刹。’”鸠说道，“既然你熟悉变若水，我想……请你确认，这药草和我之前交给你的药粉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拿到的？”这虽是鸠的请求，不过山南也对所谓的“药”十分感兴趣。他曾做过试验，药粉的效用比现在的变若水好上不少，虽说似乎只是半成品，但服下药粉的队士却能比饮下变若水的队士维持更长时间的清醒状态。

　　“那个叫三本的家伙在城郊宅邸藏了不少药草，我顺手捡了株回来。”鸠解释道，“他似乎和长州藩有过几次交易，除了你们，还有其他人在研究让人类变为‘鬼’的方法。”

　　“我知道了。”山南说道，在鸠准备起身离开之前，他又出声叫住她，“还有件事能拜托给你吗？”

　　“是什么？”鸠顿下脚步问道。

　　“我需要更多可以用来制药的药草，所以还是要辛苦你再跑一趟了。”

　　山南是知道这件事可能会牵扯到幕府，让鸠独自调查也可能会让她陷入危险中，但这件事只有鸠适合去做，这是作为他帮鸠的条件，也是交换。

　　“好啊。”鸠没有犹豫便应了下来，“就当是还你的人情了。”

　　鸠从山南的房间离开，山南便搁下茶杯，顺手把一旁的药草拿了过来。由这种药草研制出来的药粉虽然可以长时间的让罗刹维持清醒，但是还是会有很大的可能导致失败，只要有足够的数量，他才能确保制作出真正的变若水。

　　鸠绕过走廊拐角，抬眼就看到有一人等在她的房间外。

　　“近藤？”鸠在那人背后喊道，上前了一步，“有事吗？”

　　近藤勇转身在鸠的身上打量了两眼，在确定她无事之后，才恢复了较为轻松的神色。

　　“只是有些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近藤说道，“这两天你不在屯所，九郎可是很担心你的。不过看到你似乎没有什么事，我也可以放心了。”

　　被突如其来的关心搅得有些不自在的鸠沉默片刻，回答：“我没事。”她停顿一会，又说道，“与其过来找我，不如去看看自己部下的伤势。”

　　鸠说完便有些后悔，刚才那句话似乎语气重了些。她别过头不去看近藤此刻的脸色，好像逃一般离开。

　　在其他人都忙着处理组内事务时，鸠寻了个僻静的地方躲懒。千鹤找到她的时候，鸠正捏着一根随手折来的草叶躺在屋顶的树荫下打盹。

　　千鹤是瞥见了鸠垂下的一块衣角才发现躲在上面的人影，她往外退开几步，才看清了屋顶上的人是谁。

　　“是鸠吗？”

　　千鹤仍有些不确定，出声问道。

　　鸠摇了摇头晃掉落在脑袋上的几片树叶，蹭地坐了起来。

　　“什么啊，是雪村你啊。”

　　“对了，冲田先生已经没有事了，他现在正在房间休养，你要和我一起过去看看吗？”千鹤问道。

　　鸠盯着千鹤半晌没有说话，就在千鹤疑惑间想要再问一遍时，她终于点头应下。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