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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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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岚和洪邈之快到大厅的时候,发现先前支走的侍从不知道都从哪里冒出来,在走廊上穿梭奔走,手里分别捧着酒坛菜肴,而脸上的表情无一例外都是着急忙慌。
洪邈之不由心惊,叫住一个侍者问话。那侍者哆哆嗦嗦地停下脚步,“季大人……季大人发了酒疯,催着我们搬酒搬肉,否则就要放火烧了房子。”
洪邈之惊愕地看向薛岚,看到的是满眼的不可置信。
两人同时加快脚步,转过回廊,来到大厅门前,眼前呈现的是一幅惨不忍赌的画面。这大厅里但凡值点钱的东西,此时没有一个是完好无损的!为了装点门面搜罗来得名人字画,只余两张挂在墙上,上面不知道用什么菜的汤汁涂抹着——“西北望,射天狼,”字迹龙飞凤舞,显然是季霖的手笔。
再看大厅中央,越过满地的红烧狮子头和烤肉,越过几鼎翻到的香炉和零落的兽头盖子,是整个人斜坐在几案上的季霖。他手里抓着一只正在燃烧的蜡烛,大着舌头,对着往来的仆从叫嚷:“再搬!还不够,哪个慢一点,我就要点房子了!”
洪邈之一边心疼,一边长大了嘴巴,眼前这人真是那个不苟言笑,冷静自持的季霖吗?
他只能回头去看薛岚。
此时薛岚半眯着眼睛,看的却是屋里另一个不起眼的角色。姓云的那小子醉眼朦胧地抓住先前派来伺候季霖的两个美人,不停的摸来摸去拉拉扯扯。洪邈之不由疑惑,郡主的丫头刚刚不是说这小子回客房了,怎么又晃到这里来了
前两天,他听探子回报,说季霖半路捡了个少年,且对这少年态度暧昧,两人似有首尾。他那时就不太不信,没想到,这少年竟是个色坯。
可是等他走得近了,才听到顾长歌口里含含糊糊地叫着,“娘,娘,你们怎么了?我爹他一点也不凶,你们别怕,快带他回房歇下吧。”
洪邈之:……
他回身问薛岚,“郡主,您看?”
薛岚皱着眉头,“找两个人,把云公子架回客房!”
洪邈之显着颇为迟疑,“这……季大人怕会不高兴吧?”
“什么高兴不高兴的?你没看他喝醉了吗?”
洪邈之眼角抽搐了下,轻声道:“郡主,这可不好说。这么多年你可曾看过季大人喝醉过?”
“那么你可曾见过他这个样子?”薛岚腾地转过身来,咬牙切齿瞪着洪邈之。
洪邈之缩了缩他并不存在的脖子。再看细季霖,黛色外衫不知何时崩掉了两粒扣子,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他横在案上,半坐半靠,身后塞了一个酒坛子,左手抓着那只蜡烛,右手抓着一只烤鸡腿。
洪邈之瞬间就被说服了。他一向知道季霖多谋善断,可也是有原则的。如果清醒,他绝对不会这么糟践自己。
他心头一喜,忙招来两个侍者,轻声吩咐了几句。
两个侍者来到顾长歌前面,低声劝了几句。顾长歌只一味黏在嫣红品绿身上,摇头不肯。两个侍者无法,就要伸手去拉顾长歌。
突然,“桄榔——嘭”
众人听到响声,都吓了一跳。再看季霖已经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响声正来自他身下滚落地面的酒坛子。他捏了捏手中的鸡腿,又前后比量几下,接着一松手,“嗖——”这鸡腿不偏不倚,正砸在顾长歌身边一个侍者的头顶。
季霖扔掉手中的蜡烛,拍掌道:“松桂,我中了个惯耳,这回该你了!”
洪邈之突然就怂了。有人醉酒发疯,有人醉酒酣睡,本来就不尽相同。季霖的路数,就是酒池肉林中摸爬滚打过来的洪邈之也摸不准。此时如果听了郡主的硬来,怕是要坏了他一番筹谋。如今,安抚住季霖才是紧要的。
他计议已定,朝顾长歌身边的两个侍从挥了挥手,走上前拉住季霖,“季兄,你怎么还投上壶了?来,快坐,兄弟还给你准备了歌舞。”说完,两掌相对,就要击响。没想到季霖上手就扯住他的袖子,洪邈之右手一沉,两个巴掌就没拍到一块儿去。
“投壶?”季霖神志不清的眸子里突然一亮,“好好,这个主意好!”
洪邈之:……
不一会,大厅里已经让人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四只铜制高壶一字排开,一射之外又放置了四只失袋,每袋里有八支木矢。季霖晃晃悠悠走到第一只铜壶面前,抽出一支雕花木矢,随意朝前一投,“当”的一声,中了。
洪邈之只能哄着季霖,遂领着侍者高声叫好,圆胖的脸上满是疲态。
季霖抬头斜着眼睛看向洪邈之。洪邈之估摸他这意思是让自己投,于是道:“我给三位做个司射,就不下场了。”说完取出一只竹片,让人放在季霖的壶前。
季霖转头去看薛岚。
今日薛岚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原指望洪邈之能有办法劝回季霖,可洪胖子却一味地敷衍。再不济,也能把云松桂灌醉送回客房,好让她有机会与季霖单独相处一会儿。谁知道,不但一件事也没成,季霖还弄出这样一副醉生梦死的模样。她早气得七窍生烟,怎肯再陪着胡闹?
薛岚“哼”了一声,站在一旁动也不动。
季霖也不勉强,左右望了望,一眼就看见与二女纠缠在一起的顾长歌。他挽了挽袖口,上前把顾长歌拽了出来,一支木矢塞在她手上,道:“松桂,就知道在一旁躲懒,快投!”
顾长歌转头对二女道:“娘,别走,桂儿去去就来。”然后跟着季霖来到壶前,也是随手一扔,“啪嗒”那木矢横飞出去,掉落在壶前。
“不对不对。”季霖摇手,又抓了一只木矢放到她手中。顾长歌接住,抬手又扔,却被季霖抓住手臂,“我来教你!”
他左手抓住顾长歌的手臂,右手穿过她单薄的肩膀,握住纤细的手腕。他弯下腰,下巴几乎要搁在她的肩膀上。
“喏,看准了再投!”他的声音不像平常清冷,略带一点鼻音,听起来竟有几分温柔。
抓着女孩手腕的手,前后摆了几下,看准时机道:“松手!”
顾长歌的反应却慢了半拍,木矢嗖地飞了出去,划出一条几乎水平的直线,“哐”地一声,砸到对面的墙壁上。
季霖投壶,从来百发百中。稍有失误,他就浑身不舒服。
而顾长歌,百发百不中。对她来说,投进与投不进,乐趣完全是一样的。
“小生献丑了!”顾长歌满面笑容团团作了个揖,那样子,仿佛拔得头筹,旗开得胜一般!
季霖烦躁地把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精壮的小臂。又取来一跟木矢,道:“再来!”
“松手!”
“嗖——噗”木矢掀倒一盏琉璃灯。
“松手!”
“嗖——噌”木矢飞出房门,落在园中的草地上。
“松手”
“嗖——哎呦”木矢擦掉了一个侍从的帽子。
季霖无可奈何,上前一脚踹翻了顾长歌前面的铜壶,回身指着顾长歌,怒气冲冲骂道:“朽木不可雕也!”
顾长歌一愣,就朝薛岚就奔了过去,“郡主,我爹他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