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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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时间的小卖部挤满了人，收银台前排起了长队。涂觅来得晚，等他排队买完零食再飞奔回教室，上课铃已经响过，物理老师已在教室里讲起题目了。
涂觅用校服外套裹着零食，硬着头皮站在门口喊“报告”，忍受着全班同学好奇的注视。
物理老师身宽体胖，大眼睛圆脸，给大家上课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显得亲和宽容。但他其实不像别的老师（比如老顾）那样，能跟学生打成一片。除了讲题目特别得心应手以外，唯一的卖点就是偶尔在课上讲几个冷笑话（讲完后大家都反应不过来是玩笑的那种），浑身上下充满呆萌的宅男气质，十分符合教科书上那些奇怪的物理学家人设。
他姓杨，而且有个习惯，总爱用“k”这个字母给各种数值设量，于是学生们偷偷给他起了个外号，叫“kk杨”，俗称可可羊。
此刻涂觅头疼地站在教室外，与可可羊面面相觑。
可可羊望着他，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人僵硬地对视了半分钟，涂觅心想总不能因为上课迟到几分钟，不给我进教室了吧？
可可羊当然不会因为他迟到片刻就让他罚站。
半分钟后，可可羊才终于又接通电源了似的，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叫涂觅，是不是？一时没认出来，还以为别的班同学走错教室了呢。”
他话音刚落，全班同学就不可抑制地笑出声来。
涂觅也忍不住咧开嘴，心想可可羊也太呆萌了，教我一年了，还没记住我咋的。他这才进了教室，坐到了座位上。
一个小插曲让物理课的气氛轻松了许多。讲台上，可可羊继续讲课，认真地分析某种情境下的物体受力，讲台下，李瑶正看着涂觅偷偷从校服里掏出小袋子，鼓着脸在课桌下捏他的胳膊，悄声骂：“死哪了到现在才回来，都上课了我怎么吃。”
涂觅叹了口气：“唉，别提了，都怪方晚知那沙雕。偷吃吧，我陪你。”说着，把手藏到课桌下，接着桌面的遮掩，在桌肚里悄悄撕开了蛋黄派的包装，然后一点点把糕点掰成小块。
他对李瑶有些愧疚，于是格外认真掰点心，却不想就在这时候，可可羊突然开口点了他的名字：“涂觅。”
涂觅头皮发麻，茫然抬头，发现可可羊正在黑板前，笑着盯他。他赶紧把手里的面包藏进桌肚，站了起来。
可可羊道：“你分析一下受力。”
涂觅赶紧往黑板上看，可是黑板上只有可可羊画的十分抽象的一张图，他根本就不知道条件是什么，甚至连分析的对象都不知道是啥，从何说起啊。
这个情况很尴尬，涂觅只得实话实说了：“对不起老师，我、我没听到题目。”
可可羊笑眯眯问道：“你刚刚在桌子底下玩的什么呀？给我看看。”
涂觅欲哭无泪，低头瞟一眼桌子里的蛋黄派，心想无论如何不能把零食交出去，于是迟疑着从桌肚里摸出一支黑水笔，拿了出来。
可可羊看了一眼，问：“玩笔啊？”
涂觅点头：“嗯。”
本想糊弄过去，谁知道，可可羊一脸疑惑不解，望他说：“笔有什么好玩的，能玩那么认真。我不信，这明显不符合逻辑。”
可可羊转而去问李瑶：“他刚玩什么了？”
李瑶不好意思撒谎，但更不好意思告状，想了片刻，说了一句：“老师我也没太注意，好像是在玩笔。”
可可羊仍旧不信：“不可能，笔有什么可玩的。转笔啊？转笔干嘛藏在桌子底下。”他又点了涂觅另一边，隔着走道的另一位同学，“你看到他玩什么了？”
那男生突然被cue，目瞪口呆，瞅了瞅涂觅，也弱弱道：“老师，我这里根本看不见。”
可可羊便接着问他后面的同学：“坐后面的能看见吧，他玩的什么？”
后排无辜躺枪的同学更加哭笑不得：“也看不见啊老师，书全都挡住了，我就看到他一个头。您如果不信，那……亲自过来找找视角？”
一位物理老师的逻辑思维，和别的老师，肯定是有些不同的。
要是换了老顾在这，他可能根本不会这样刨根问底。老顾的风格，应该是警告之后继续讲课，并持续一段时间暗中关注这位同学的状态。可可羊不，他可能是有那种能害死猫的好奇心，这一刻对涂觅在课桌底下玩的那个东西产生了谜之执着的求知欲。
这是学生与老师的心理博弈。
涂觅很坚持，觉得自己不能翻供，于是嘴硬回答：“老师，就是玩这个笔，我才走神了。”
可可羊思考片刻，坚持不信：“不可能，笔有什么好玩的？肯定不是玩的笔，你说实话，到底玩的什么。”
涂觅：“我真的……就是玩笔了。”
两人你来我往，把这两句话反刍了数遍，可可羊始终不能相信，他最终这样说：“还是用实验来验证吧，我来翻翻你桌子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此言一出，同学们笑了，涂觅腿软了。
他桌肚里有什么？
别问好吧。
高中时期，学校管学生就像管犯人，但有几个十五六的少年人会服管呢？如果一个个去翻学生的桌肚，你就会发现，不论成绩优劣、人品好坏，几乎每个人的课桌下面都藏着几个秘密。
好巧不巧，涂觅的桌肚里，也藏着一些秘密。
可可羊很快走到了涂觅的座位前，让涂觅离开座位，开始翻他桌肚。
他一低头，第一个掏出的就是那块，刚撕开一个口的蛋黄派。他问涂觅道：“是不是玩这个？”
涂觅头皮发麻，再也扛不住了，连忙点头，红着脸说了实话：“老师，我刚确实在玩这个。”
可可羊对着蛋黄派研究了片刻，却又露出了一脸疑惑不解的表情：“不对，这也没有什么可玩的。你又没吃，肯定不是玩这个。你过来，我看看桌肚里还有什么东西。”
涂觅一瞬间石化了。
可可羊把涂觅推到一旁，躬身在他桌肚里继续翻找，三秒后，从一边抽出了一本漫画书来。他拿着漫画问涂觅道：“是不是偷看漫画？”
涂觅连忙否认：“不是，没有，这、这就是我忘带回家的。”
可可羊把漫画放下，继续翻找，片刻后抽出另一本课外书，是一本《武侠》月刊。他笑笑，翻开杂志，还说：“这个我也挺喜欢看的。”一边说一边现场就看了几页，沉默了半分钟，才问他：“你刚才是不是在偷看课外书？”
涂觅欲哭无泪：“不是，老师，我刚刚、我真的是在拆那个蛋黄派的包装。我饿了。”
可可羊充耳不闻，把月刊也放到他桌面上，又躬身翻找，从另一边掏出了涂觅的手机来，会心一笑：“玩手机的吧？跟人发信息还是刷博客啊？”
涂觅快疯了：“没有玩手机老师，我真的是在拆零食包装。”
可可羊把手机也放到桌面上，又继续往深处掏，很快，掏出了涂少爷最宝贝的那个游戏掌机……可可羊还不认识这玩意是什么，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好奇地摁了摁几个按键，掌机屏幕顿时亮了，进入了游戏选择界面。
涂觅：……
可可羊终于觉得自己破案了：“是不是玩这个？上课打游戏。”
涂觅这下是真的害怕了，眼泪都快出来了，可怜又无助地辩解：“真不是的，老师，我就是在拆零食。这个、这个psp，我刚没玩，平时也不玩。就、就是喜欢，所以天天带、带在跟前。”
可可羊是个逻辑非常缜慎的人，闻言反问：“你把游戏机放在桌肚里，不是用来玩的？这我不信，不玩你干嘛要放学校里，还开着机？”
涂觅百口莫辩，这时候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可羊战果颇丰，把一桌的漫画、小说、手机、游戏机全打包收了起来，并终于露出了释然的微笑：“反正这几样，你刚肯定玩了其中之一。我就先没收了，之后让你家长来找我取吧。”
唯独留下了那包开口的蛋黄派在桌上。
涂觅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可能，他真想穿越回十分钟前，干掉当时大脑短路的那个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