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星君工作组》鲸屿Freya

53、你是白涓王后

　　这个传说嘛，他们两个人自然都是知道的。

　　蜃族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王后，带领族人在与魔族一战中创造了超常战绩的白涓，在传说中，当年是与前任天帝晏有一段纠葛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她被懦弱而嫉妒的蜃王打入了深渊封印。

　　出于愤恨，白涓诅咒全族永不见天日，自此，蜃族消失于三界之间，而蜃族活动的旧地因为怪事频发，常有仙家有去无回，被南海龙族划为了禁地。

　　当然，这个说法至多只能归于传闻逸事一类，盖因当年帝晏化魔，整个三界都打得几乎吐血，实在没人有闲心管蜃族的家务事，待到尘埃落定，收拾完战场，蜃族已经无迹可寻了，因此并没有人能够得知真相。

　　而眼下，虽然镜尧和玦明阴差阳错闯进了蜃族的地界，可是短命的蜃族早已更迭了几十代人，大家都是睁眼抓瞎。

　　只是此时此地，站在这道古怪的峡谷底部，镜尧忽然脑子一转，蹦出一个有点刺激的想法来——这道蜃族人称为“潜渊”的峡谷，该不会就是传说中封印白涓王后的那道吧？

　　“嗯。”玦明在她身旁简短地应了一声，双眼看着身前的迷雾，“不能确定，跟紧我。”

　　镜尧点了点头，深谙保命准则，乖巧地站近了一点。

　　她明白玦明的意思。传说距离真相，可能差着十万八千里，别说眼前的潜渊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一道，也有可能白涓王后根本没有被封印，压根不是那么回事。

　　但无论怎么说，这道能够产生地震一样的震动，能让周围时间的流速都加快的深渊，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她忽然想起，她第一次发现蜃族的海底竟然有风的时候，玦明提醒她：“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有什么东西，在把这里的空气吸进去。”

　　如今看来，被潜渊吸进来的，倒不只是空气。

　　“有工夫走神，一会儿别求本座。”

　　玦明的声音再度响起，吓了镜尧一小跳，同时激起她心中的一点点不服气。

　　“不求就不求，又不是……”

　　“嗯？”玦明的脚步顿了一顿，斜斜看她一眼，侧脸被火光照亮，眼尾投下的一抹阴影却让镜尧的小心肝颤了一下。

　　“不不，我说小神才疏学浅，修为不精，全仰仗上神您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面对镜尧满脸的狗腿笑，玦明的唇角勾了一勾，似乎发出了极轻的一声笑。

　　嘁，什么德性。镜尧在他背后撇了撇嘴，却也不敢再嘀咕，只能紧跟着他的脚步向前。

　　浓雾像化不开的夜色，在火光的映照下，更多了几分诡谲。

　　这深渊底下静得可怕，因为是在水中，连走动的声音和衣摆摩擦的声音也一律没有，衬着四周的黑雾，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

　　于是镜尧又忍不住找点话来讲：“上神上神。”

　　“做什么？”

　　“可能是我多心啊，我回想起来总觉得，王后似乎是故意想告诉我们，这道潜渊有问题。”

　　蜃族的现任王后，虽然镜尧只和她相处了几天，但也看得出来，她不是个简单人物，称得上是进退得宜，滴水不漏。当时在白塔中，镜尧因为红尘簿坏了急火攻心，没有细想，现在冷静下来，怎么想都觉得，面对她的疑问，王后完全没有必要表现出那一瞬间的慌乱。

　　不止如此，还有王后的那一番话，现在想来，几乎像是在给他们专程解释，这道深渊叫什么名字，对蜃族有什么意义，白塔又是怎么建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在催他们“快好奇一点，快去一探究竟”。

　　这多有意思啊。

　　“现在才发现？”玦明似乎嘲讽地笑了一声，“还好，到底没有辜负了别人大费周章把我们引过来。”

　　“……？”

　　镜尧刚想问他，竟然早就觉察了为什么不告诉她，欲语还休地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还没开口，眼前的光线却骤然一暗。

　　“小心！”她本能地喊出声，立刻一旋身，将后背朝向玦明，抬手做出格挡的姿态，眼睛紧盯向前方的迷雾。

　　在刹那之间，她的心里闪过了无数种可能，双眼一眨都不敢眨，单等着危险从雾气后面突袭。

　　然而，她屏息凝神了片刻，眼前的黑雾一片寂静，没有怪物，也没有机关暗算，仿佛这海底千丈之下是从未有人涉足的死地，唯一的变化只是，四周的光线越来越暗了。

　　咦，难道是玦明那团牛气冲天，能在水里燃烧的火球，终于撑不住要灭了？

　　“上神啊，您说话也别忘了看着火。”她一边碎嘴念叨，一边回身去看，但一转头却不由得呆了一呆。

　　不知道什么时候，黑雾已经将她团团包围，她只能隐约地看到一点微弱的火光，像炉膛里的余烬，而玦明的身影几乎已经隐在雾里。

　　这也太快了吧？

　　她心头陡然一凉。如果用以照明的火光黯淡到这个地步，玦明怎么会毫无作为，所以难道是这种奇怪的黑雾，正在将他们分隔开来？还是和她的梦境里一样，她的眼睛又出了问题？

　　幸好，因为担心有变数，她又是个一等一的怂包，原本也就没敢离开玦明几步路远，这样想着，镜尧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箭步蹿到玦明身边，赶在眼前完全黑暗之前，不要脸地揪住了玦明的一角衣袖。

　　呼……安心安心……呃？

　　火光彻底熄灭，镜尧的眼前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与此同时，她感觉到自己攥住的那一片衣袖，悄然从她的手中消失，像水融进水中。

　　……！！！

　　这是什么玩意儿？！

　　她连后脖颈的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也顾不上在这地方大喊大叫会不会再招来些什么，放声大喊：“玦明！”

　　周遭一片死寂。

　　她强按着快要跳出来的心，像一个凡人一样在黑暗中胡乱挥手，明知什么也看不见，仍然徒劳地扭头四顾。

　　没有，什么都没有。

　　司命星君的白毛汗密密麻麻起了一身，她意识到，自己终于遇上无法理解的局面了。

　　先前的种种事情再古怪，她到底知道，那只是她没见过，她作为百无一用的天庭笔杆子，没有本事应对，但不要紧，她身边有一个天塌下来都能顶住的玦明。可是现在，是玦明不见了，在她眼前消失了，这该怎么冷静？

　　更不妙的是，虽然她紧张到了极点，却有一股挡不住的倦意袭来，她的眼皮在无法控制地合拢，脑袋也逐渐没有办法去思考眼前的困境。

　　她怎么觉得，这一出是专门冲着她来的呢？

　　她狠狠咬了舌尖，试图唤醒一点神智，同时强迫自己平心静气，在一片黑暗中，释放出自己的真元去探查周围的气息。

　　然而四周空空荡荡，连一星半点玦明的气息都没有。

　　可能是动用了真元的缘故，她终于没能抵挡住那股要命的倦意，败下阵来，稀里糊涂坠入沉睡。

　　完了，她堂堂司命，要是真折在了这海底的深沟沟里，那个混蛋上司会给她记因公殉职吗？

　　啊呸呸，放着玦明在边上呢，大神您帮帮忙一定要捞我一把啊！

　　镜尧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脑袋里呐喊的就是这一句话，所以当她不知睡了多久，终于看见眼前出现朦胧光线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鲤鱼打挺原地起坐，欣喜地大喊：“玦明！”

　　她等着玦明冷冷的声音响起来，或许还要挖苦她几句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然而安静了两秒，她只听见一个怯生生的女孩的声音。

　　“王后，谁，谁是玦明呀？”

　　什么？王后？

　　镜尧怀疑这迷雾或许有什么毒性，把自己的脑子给毒坏了，她费力地撑起眼皮，因为突然明亮的环境而眨了眨眼，才看清面前是一个秀丽的蜃族少女，此刻正满脸殷切地望着她。

　　她打量了一圈四周，陷入了更深的困惑。

　　眼前竟然已经不是漆黑一片的潜渊，而是一间屋子，看装饰风格，和他们暂居的月沧宫还有些相像，而她正靠坐在墙边的小榻上，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奇特的类似战甲的衣装，她动了动手臂，发现这材质非常柔韧，活动十分自如。

　　这是什么怪事？

　　她看看眼前的小姑娘，想了想，认定这个地方或许有危险，但应该不太会隐藏在这么个小草一样的女孩身上，于是大胆发问。

　　“你是谁？”

　　小姑娘愣了愣，脸上惶恐之色更甚，“我是红罗啊，王后您不认识我了？”

　　王后，又是王后。

　　镜尧的眼皮不祥地跳动了一下，她将手举到眼前看了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才盯着这个自称红罗的小姑娘，一字一句地问：“那，我是谁？”

　　红罗看起来吓得几乎快哭了，她扭头看看屋外，好像想向别人求助，但是没能找到任何一个人，于是，她只能瘪着嘴，用颤抖的声调回答镜尧。

　　“您，您是我族的王后，我从小侍奉的主人，白涓啊。”

　　白涓？镜尧本就昏沉的头忽然疼得要炸开。

　　白涓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