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星君工作组》鲸屿Freya

54、你你你不要过来

　　开什么玩笑？

　　镜尧扶着自己的脑袋，在红罗眼泪汪汪的注视下犯了一会儿晕。

　　可能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刚才又被那难以捉摸的黑雾迷晕了一阵，她此刻竟然还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自己就是白涓王后的可能性。俗话说得好，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嘛。

　　要是认真说，三界内由于历劫、意外等等机缘，短暂托生于他方，这样的事情也是有的，比方说前不久，她和玦明不都还在人间转生过吗。但这得有一个前提，就是在转生期间，这人要不然以原身托生，要不然魂魄暂时离体，总而言之，他是无法用自己的身份活动的。

　　镜尧仔细想了想，当年神魔一战的时候，她在干嘛。

　　虽然这一仗打的时间挺久，但她非常确定，她作为一条战力极渣的废柴，还是尽了自己应尽的职责的，并没有到哪里偷懒，也没有被揍出个昏睡千年这样的历史，也就是说，她是万万没有机会转世到蜃族走一圈的。

　　所以，白涓王后一定不是她。

　　现在的问题就是，眼前的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呢？

　　她看了看面前梨花带雨的小姑娘，决定先稳住对方，不再打草惊蛇，于是尽量平静地向对方笑了一笑，“刚才做了许多梦，一时有些糊涂，你别吓着。”

　　她也不知道白涓王后应该是怎么个讲话法，但想来可能比她端庄稳重一点，只能尽力装一装，以免出入太大。

　　红罗点了点头，脸上的惶恐稍有平复，“也难怪，您近些天来真的太累了。”

　　镜尧眼睛微眯了眯，“哦？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吗。”

　　“倒也不错，蜃族这些年来都是靠您支撑着。”红罗叹了一口气，“但您前几天才刚受了伤，我真的很担心您。”

　　果然，是个很好套话的小孩子。

　　镜尧在心里满意地哼了一声，但对于套出来的内容，却还没有全然理顺。她说自己，不对，是白涓刚受了伤，也不知道这背后的来龙去脉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这话就不大好再问下去了，不然难免又要露出破绽，于是镜尧慢慢地站起身来，想走出屋子看看。

　　她有意将动作放轻，尝试着体会了一下周身的感觉，却没有预料中的伤痛，又探查了一下内息，也一切如常。

　　真是难懂啊，镜尧摇了摇头。在这个古怪的环境里，白涓王后应该是受了伤的，而她却没有，难道是因为她是以外人的身份闯入，替代了白涓的视角吗？可是，这件事是怎么会发生的呢？

　　她知道有一种秘法，能将人的某一段记忆封存，当后来者将其开启的时候，就能以记忆主人的视角，去经历他当年经历过的事情，甚至能够体会他当时的情绪，其情其景之详尽，与亲历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种办法相当好用，往往在比较重要的场合，用来传一些三五句讲不清楚的口信。

　　可是这种秘法的特点就是，任何进入这段记忆的人都没有自主行动的能力，只能严格地附着在记忆主人的视角上，走他当年走过的路，说他当年说过的话，半分偏离都不能有，因为说到底，这是别人的记忆，假如他那天吃的是柿子，你非要吃梨，这件事就不对了。

　　而眼前的情况显然不属于这一种。

　　镜尧内心一头雾水，表面十分平静地走出屋子，外面果然是蜃族的王宫，镶着贝壳的宫墙，种着珊瑚树的小径，依稀是她熟悉的模样。

　　她举目四顾，看了看周围的情形，就有些称奇。白涓王后活着的年代，距离她到蜃族，怎么说也有十几万年了，眼前王宫的模样倒和她见过的别无二致，没想到蜃族还真挺念旧。

　　但她抬头一看，就发现有些事情还是不一样的。

　　王城的上空，在她的印象中是一片平静的水穹顶，近处的海水被王城里的明珠照亮，再往远处的就归于一片墨蓝，穹顶之上由幻术拟造出白天黑夜、云朵星辰，总体是一派十分祥和的景象。

　　然而现在的穹顶，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可以一眼望见外面的海水激荡，在目力难及的远处，有许多道影子在快速穿梭交互，间或有术法的光华迸发，短暂地将四周照得雪亮，然后倏忽又恢复幽暗，其情形仿佛是在交战。

　　在那些影子当中，有几道长长的，蜿蜒游动的，看起来像是龙族，而另有几个似乎是人身拖着鱼尾的，怕不是鲛人族吧？

　　镜尧仰头呆滞了片刻，又低头看看身上战甲形制的衣着，忍不住“啊”了一声。

　　她看到的，该不会就是当年神魔大战时候的情景吧？

　　迷迷糊糊了这么久，司命星君脑袋里的那根弦终于上紧了。假如潜渊真的是传说中封印白涓王后的地方，而白涓王后又是在神魔大战中声名大振，然后被自己的丈夫暗算，那无论她是怎么撞进这个当年的场景里来的，她眼下所看到的一切，多半会很重要。

　　但是，真正重要的点到底该怎么找呢？

　　司命星君两眼一抹黑，脚下就不由得逡巡了几步，红罗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也不知道她作何打算，一副欲言又止不敢出声的模样。

　　待得镜尧发现这样十分不好，可能和白涓王后平日的作风很不相符，打算找补一下的时候，她的侧后方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他就值得你这样思来想去，魂不守舍吗？”

　　什么情况？

　　镜尧呆了一呆，才转过身去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后已经站了一个青年男子，看穿着打扮相当贵气，但一张脸可是冷若冰霜。

　　这一下闹得她有点发懵，白涓王后没有留给她作业抄，她也不敢确定这个环境里能不能自由发挥，只能含糊其辞：“你不要胡说。”

　　然而眼前的男子显然是不满意的，眉目间冷意更甚，“你这几日都没有带兵迎战，难道不是因为不愿与他兵戈相见吗？如果不是我知道你的品性，我会以为，你那天是故意伤在他手下的呢。”

　　嘶——疯了吧？镜尧轻轻吸了一口凉气。

　　这二大爷一样的说话方式，如果她猜测正确的话，这人该不会就是……

　　“你是在用什么眼神看我？”

　　可能是镜尧的惊讶没有掩饰好，男子眸中现出几分怒色，两步上前，走到镜尧身前，以比她高一头的优势居高临下地逼视着她。

　　镜尧对这个距离有点不舒服，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结果成功地越发激怒了对方。

　　“你在躲我？”男子眉目阴鸷，步步紧逼，“你是不是觉得，你一介女流，能带领我族雄兵，受他们拥戴，已经有了旷世的能耐，所以不必再把我放在眼里了？”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镜尧在心里哀叹，大哥您的戏太多了，其实我这辈子也没见过您，只是您这个凑在人脑门前面说话的毛病，实在让人很不适应。

　　她不由得想起从前跟玦明还没有很熟的时候，有那么两次，玦明也是在她咫尺之遥，俯视着她，几乎是就在她耳边说话，但是……哎，她好像从来没有觉得玦明咄咄逼人过，哪怕在那时候他在她心里还是个仗势欺人的上神。

　　啧啧，果然人和人是不一样。

　　眼看着对方又要不满意，镜尧连忙试图平息事端，“你误会了，我从未这样想过。”

　　“哦，是吗？”男子轻蔑地笑了一笑，忽而倾身过来，嘴唇直接贴到镜尧的耳边。

　　“你……做什么？”

　　镜尧努力克制，才没有一拳招呼过去，为大局计，只能隐忍不发，任凭对方的侧脸紧挨着她，气息扑在她的耳廓上，引起一阵令人反感的颤栗。

　　“难道你真的没有想过，假若你当年没有嫁与我，而是和他在一起，你可能就是天后了。统领三界，万众朝拜，是何等的威风啊。他应该会寻找灵药秘法，延长你的寿命，你也不用再像我们蜃族一样，止于万年的寿数。你，难道真的没有后悔过吗？”

　　男子的声音既轻且缓，内里冰冷如刃，却又像妖蛊一样往镜尧的耳朵里钻。

　　镜尧忍不住感到一阵恶心，抬手轻轻推开他，将身体偏到一旁，“哪里来的这些事，你不要妄加猜测。”

　　下一刻，男子一把攥住她的手臂，恶狠狠一用力，将她拽到身前，镜尧的鼻尖几乎就抵在了他的衣领上，她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你有病吧？”

　　不料男子反而笑出了声。

　　“不错，我是病了，所有人不都这样说吗？”他看着镜尧紧皱的眉头，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绽出一个笑容来，“那不如由你来告诉我，我究竟有没有病，这一切都是谁的过错？你到底对他还存着什么情意，你是不是希望当年跟了他走，眼下可以跟他一起叛入魔界，当一对逍遥帝后，而不是带领族人和他血战，左右两难？”

　　“告诉我，”他用近乎梦呓般的语气说，“我的王后。”

　　玦明：反了天了，给本座起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