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为什么还不下雨

43、停车场

　　后来，寒羽也问了薛原他的车在哪。薛原说，“来的路上撞了”。寒羽吓了一跳，赶紧要他抬抬手弯弯腰，做几个动作来看看，又去他身上这摸摸，那拍拍，确定没伤着才罢手。
　　薛原当然说“放心没事的”，不过还是乖乖的让她查看啦。
　　他们两个走的时候，寒羽就自己开车，不要他开了。

　　开车出来，赫然又看见段九在公园的门口蹲着，赶紧就停了车下来。
　　寒羽说，“九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段九说，“刚才被你打了的那个小子说你们往这边走了。我就过来了。……我认得车轮印子。”
　　（当然喽，那个不幸的混混因此很不幸的又挨了段九的一拳……）
　　公园门口的地有些泥泞，果然有清楚的车轮印子。看来也和别的车没什么不一样，不知道段九怎么就认得。薛原就笑了说，“段兄，好眼力。”
　　段九却一如暨往的不看薛原，也不看寒羽，只对着另一边的空气说，“小姐，你和薛先生在一起，我是放心的。不过，下次和我说一声。”
　　寒羽脸就红了，“九哥，对不起。”

　　穿过燃烧的街道，他们一起回了17街。
　　但还没到停车场，远远就看见门口的牌子倒在地上。寒羽叫声不好，开着车就冲了进去。
　　果然里面正在开打。
　　原来是早上被少年们打跑的那几个捣乱的混混，心里不服，纠集了一帮人回来报复。这帮混混年纪大些，都约摸十七八岁十八九岁的样子，有几个颇为壮实。刀片他们这拨人只十四五岁，身材和力气上就有差距，人也没他们多，又还有个还坐着轮椅的卡罗和来停车场避难的花店卖花的那个姑娘。孩子们倒都仗义，虽然一时间被打得吱哇乱叫，却都拼命的护住卡罗和那个女孩儿。刀片妈妈也彪悍地拿了根棍子死命乱打。
　　只是力量太悬殊，一下没顶住，推着卡罗的轮椅东躲西逃的女孩儿就被一个领头的混混捉住了，拖倒在地摁住了就撕衣服。卡罗见了急得要疯了，从轮椅上翻下来抱住那人的腿就咬，胸口重重的挨了一脚也不放手。

　　就在这时候寒羽到了，一脚急刹，跳下车吼了一声，冲过去捉住那个混混，一拳就打趴了。其他人再扑上来，也是一拳一个，俱都打得直摔出去。
　　少年们顿时就如看到了救星，开心的一阵欢呼。
　　后面薛原和段九也跟上了。论打架他们可就是专业人士，当下也是势如猛虎，所向披靡。
　　不意领头的那个混混，竟是有枪的。一看情形不对，伸手就拔了枪出来，对着寒羽就要开枪。
　　薛原和段九都看到了他拔枪。这一吓非同小可，听得扳保险的一声轻响，简直就象听见打雷一样。顿时双双扑上。
　　于是那个混混刚抬起枪，就觉得天旋地转起来。等他砰的一响回过神来，已被两个人凶狠地象揉面团一样压在了地上，还有左一个右一个两个黑洞洞的枪口硬硬的顶在了脑门上，立时吓得魂飞魄散。

　　那一枪因为薛原推得快，是向天放的。不过薛原还是问了一声，“寒羽，怎样。”
　　寒羽说，“没事。”说话间已经也把枪拔出来了，对着吓呆的那些混混吼，“都把手举起来！趴墙上！谁还有枪的！”
　　打架是打架，没什么大不了。但动了枪就不同了。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

　　混混们看得出这三个人的水准和自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都不敢动了。
　　薛原这边已经把那小混混的枪缴了，又过来挨个搜。
　　倒还好，看来就只那一个有枪。
　　仍被段九踩在地上的那个小混混就哭了，“饶了我吧……子弹是空弹……只是想吓唬吓唬人……”
　　段九砰的给了他一脚，骂道，“靠！吓唬人！瞎了眼的，我们象是好欺负的样子吗！我的子弹是真的。还你一颗怎样。”
　　那小混混被打了一脸血，痛得不行。不过人却还不笨，看出来寒羽是说话顶用的，就向着寒羽继续哭，“老大，饶了我吧，我错了，实在是不知道是你的地盘，再不敢了。”
　　刀片他们刚才被打得狠了，哪里肯放过，都叫着“不能饶不能饶”，冲上来把那些混混一通乱打。寒羽恼他们刚才欺侮女孩子，也就放任少年们发泄了一下，才放他们走了，临了说，“要是觉得这次玩得不够，尽管下次再来”。
　　那些混混一叠声说“不敢了不敢了”，一边架着他们那个爬不动了的小头领，恨不得跑得脚不沾地。

　　少年们都开心的围过来七嘴八舌的和寒羽说话。那姑娘也过来谢过寒羽。
　　正说着话，寒羽却看见了墙角翻倒着刀片妈妈的小车，地上乱丢着很多东西，有衣服、鞋袜和各种食品，也有各种日用品，都是崭新的，还带着包装和标签。
　　寒羽不由得声调就变了，“这些是什么。”
　　空气一下子凝滞了。
　　少年们一向知道寒羽的脾气，都不敢说话。好半天刀片妈妈才结结巴巴的说，“呃……刀片的衣服旧了嘛……我去给刀片……弄了几件衣服……顺便帮他们也弄了些……呃……呃……他们也帮我弄了一些……呃……我们就一起弄了一些……”

　　17街的店铺，当然大抵也是被哄抢了。
　　久历贫困和艰辛，突然看见日日可望不可及的无尽宝库敞开了大门，又有这许多人“同去同去”…… 总之，抵御这样的诱惑是很困难的。
　　（嗯，阿Q曾经曰过，和尚摸得，吾亦摸得……）
　　所以刀片他们也免不了去了凑热闹。人多力量大，除了扛的抱的，还推了刀片妈妈的小车弄了一车东西回来。

　　寒羽一时无语。
　　薛原就过来了，搂了寒羽的肩，向着孩子们笑了说，“哦，是吗。我们两个也弄了一身，你们看看怎样。”
　　少年们这才都笑了，赶紧说，“好看好看！”
　　他们也看到了，寒羽是换了衣服回来的嘛。也是崭崭新的，和薛原站在一起，都是好看得卡通漫画一样的人物啊。

　　气氛又变得其乐融融。
　　寒羽叹息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去车上把薛原拿的那几件衣服拿下来了，给了那个衣服被撕破了的女孩子穿上。又问她，“家在哪，我们送你回家吧。”
　　原先说今天验收的停车场老板，一直也没有出现，大约也不会出现了。
　　给孩子们查看了一下伤情，做了一些简单的处理。寒羽就让他们也都回家去，“不要守着了。钱不要紧，人最重要。”
　　可是孩子们都不肯，说，“老大，这不行的。这次守不住，以后就任谁都敢欺负，会更惨。这次赢了，以后在这条街，才说得上话。”
　　寒羽知道他们说得也对，也就由了他们。于是一起和孩子们一起吃了点他们拿回来的东西，再留了段九在停车场帮着照看，她和薛原去送女孩子回家。

　　回来路上，又见到路边一个抢空了的糕点店旁边，血泊里倒着一个老头儿。寒羽和薛原下了车去看，是胸前中了枪，已经没有气息了。只得仍旧又上了车。
　　寒羽说，“这里我来过呢。老先生是店主，脾气不太好，不过他做的面包最好了。”
　　薛原摸摸她的头，说了声“哦”。

　　他们又回到停车场。电早停了。也没什么事可做，只能开着车上的收音机听听关于骚乱的直播。孩子们已准备要在这过夜，不知去哪里搞了些被褥毛毯来，又到处去捡烂木头旧报纸回来当燃料。
　　这时候贺以诚找来了，说，“寒羽，回家吧。外面乱，女孩子不安全。”
　　寒羽却不肯回去，说，“不，我要在这里。”
　　薛原就说，“伯父，你放心，这里安全的。我会照顾好寒羽。”
　　贺以诚看看薛原，就没有坚持，说“好吧。”

　　想着有段九在，对付寻常街头混混是绰绰有余的。看贺以诚走了，寒羽说，“这边也有一个小医院。我们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做的吧。”
　　薛原说，“好”。
　　无线通讯断断续续的恢复了。薛原打了个电话给秦风，说了自己在哪里。然后仍留了段九在停车场，他们就去了医院这边。医院里也正忙，也已经有好些社区义工来帮忙了。虽然停电，这医院自己是有发电机的，总算勉强唯持了运转。

　　伤者当然很多，大多人都是被殴打致伤。破了头的，折了腿的，严重内伤的，因为疼痛而面部扭曲。被蹂躏到大出血的女孩子，送来的时候拖着一路血痕。
　　惨是惨的。不过，这里是17街，不会有人大惊小怪。见多识广的医生，即使眼看着面前的伤者没有了呼吸，也不过划一个十字，说，“下一个。”
　　只有一次出了点问题。有个人明显是犯了毒瘾，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在抽搐。也没有人理他。但一个护士经过的时候，他攻击了护士，扼住了她的咽喉，嘶哑地喊着无法听懂的言语。
　　骚乱并不好玩。供应链发生危机的，不仅仅是水电和生活用品。
　　薛原和寒羽是准备要冲过去的。但他们还没过去，他已经倒下了。旁边的另一个护士很彪悍地拿手里的吊瓶给了他一下，瓶子都砸破了。满地的药水乱流。
　　大家都很淡定的看着。两个不过是年轻的女孩子的护士，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把那人拖上病床。
　　于是一切如常。

　　社区的义工们，帮着照顾伤者，搬运药品和杂物，用椅子门板搭临时病床，做一切能帮上忙的事。这一忙直忙到晚上八点多，送来的伤者才渐少了。
　　有人送了吃的来。薛原抓了两条长面包和一大瓶水往腋下一夹，硬拖了寒羽去休息，“歇会吧歇会吧。”
　　走廊里也躺满了人，无处落脚。于是他们上了楼顶的天台，坐在暖气管道上吃东西，共喝着一瓶水。吃完了，又在喝水的时候，薛原看寒羽衣服上落着些面包屑，便伸了手去帮她拂。
　　这时候听见寒羽说，“原，抱抱我。”

　　薛原说了声“哦”，就停手不拂了，在衣服上把手蹭蹭，把寒羽抱着坐在了自己的怀里。夜里有些凉。薛原把外衣解开，把寒羽包了进去。
　　寒羽也搂住了薛原，贴合着彼此温暖的身体。
　　他们没有亲吻，只是这么抱着，沉默着坐在那里，望着除了零星的灯光和火光，漆黑一片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