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中人》北冥有鱼干

5、第 5 章

　　Magic茶餐厅里，Jodie用手指点着一个个字母仔细阅读着三企影视送过来的合约。她不似Chris那样成名甚早又家底丰厚可以请到属于自己的法律顾问，不过好在三企作为大型的影视公司不屑于做在合同上欺负新人的事情，而且Jodie在学校的这几年里有关合同法的课程也多少有所涉猎。因此她虽不能将合同中的每一条揪出来分析到位，但仅仅是判断合同条款中有无暗藏的霸王条框Jodie还是能做到的。
　　愈往下看Jodie愈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知道自己的同学或是前辈们在初入行是拿下的究竟是怎样的合约，其他的影视公司是否也如同三企这般大方得令人发指。
　　Jodie前前后后将手上的合同看了三遍，期间还暗中把手伸到桌子底下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大腿来保持清醒。这样彷如天上掉馅饼般的条款，她想不出任何可以拒绝的借口，大笔一挥，Jodie很是爽快地把自己的名字签了下来。
　　“合作愉快。”她握住Lemon伸出的手掌，仿佛看到了自己一片光明的未来。
　　托着下巴向窗外出神了太久，她手腕酸得厉害，腕上一泄劲，Jodie的脖子随着咯嘣一声被晃得厉害。不过也所幸这突如其来的痛意，让她不必再回忆起那个希望破灭的清晨。
　　在第一次去往公司的那天Jodie特意起了个大早，淋浴、挑衣服、化妆，在耳根和腕上喷祖马龙家的白茉莉与薄荷。薄荷香氛有一点书卷气，出挑却又不过分张扬，正适合初夏的季节，也正衬她。如此精心准备下的衣着妆容自是不能葬送在早高峰时节鲱鱼罐头一般拥挤难闻的地铁车厢里，Jodie查询了一下自己银行卡可怜的余额，咬着牙一狠心在Uber上叫了车。
　　“穿高跟鞋不能开车还真是麻烦。”Jodie忍不住抱怨，她想起来自己那辆二手的老福特，又想起来三企那份条件优渥的合同心里顿时好受了不少，“是时候该换辆新车了”，在计程车到达三企的大楼下的时候她起了这样的念头。
　　“合作愉快。”所有的好心情与对未来的向往在看到Chris那张漂亮的笑脸时消失殆尽，她用不足百分之一秒将违约金和自己的存款数做了个对照。
　　“合作愉快。”她只得强勾出来一个笑容握住Chris伸出的手掌。尽管极为郁闷，但Jodie也知道像Chris这般优秀的存在与自己同签在三企的金牌经纪人之下并不算什么意外，反而能和她签在同一经纪人下的自己是那个常理之外的存在。
　　Jodie不止一次怀疑过Lemon把自己签到手下是不是Chris为了更便利打压自己强抢自己通告的意愿下做出的恶作剧。这样根本经不起任何推敲的猜测很快就被她自行打消掉，先不说抢通告这种事情自然是对外人做起来更为便利且无所顾忌。就单单是Chris用私人手段把自己弄到Lemon手下的事情，Jodie仅仅是做了这样一个假设，都忍不住暗骂自己自作多情。
　　即使打消掉了对Chris的怀疑，Jodie还是提不起兴致来，原因无他，只是因为Chris和她喷的是同款的香水。薄荷与黑醋栗，很明显Chris的香才喷上不久，气味仍停留在前调带给人的泼辣而大胆的感觉上，Jodie吸进空气中对方残留的味道，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气味着实更衬出来她骨子里带出来的张扬。
　　无论Chris带来的是怎样的惊艳，女演员之间撞了香都是极为糟糕的一件事情，特别又是其中一人的咖位远不及另一人时，此间的尴尬就更不是仅凭一言两语就可以道尽的。
　　如果在你的身边有一个强劲的同业竞争者，而她又恰好是你的死对头的话，哪怕只是为了争口气，大部分人也会被逼迫着发奋刻苦提升自己与其一争高下。Jodie毫无意外的也正是这“大多数”中之一。
　　小到香水饰品的代言广告，打到知名杂志的封面和剧中女一号的位子，五年来Jodie已经数不清Chris究竟从自己手上抢走了多少通告，也不晓得对于本就行程爆满的Chris而言，这些徒增的工作量她究竟要怎样完成。或者在某种意义上，Chris的行为也并不算抢，各凭本事能者为大，就像当初在电影学院剧社时那样——每一次输的不得不心服口服，只有在少数几个由她自行编写的剧本中可以压倒Chris取得胜利。
　　将Chris视为竞争对象在被周遭人嘲讽为“自不量力”的同时也使Jodie在不知不觉间进步。当她第一次捧起金球奖的奖杯，第一次受邀走进奥斯卡的会场时，她才发现自己竟早已把同龄人甩下了好远的距离，而在业界她与有着“天才”之名的Chris已经是人们口中几乎平齐的存在。
　　可是也只有她们三人清楚Jodie和Chris之间那一线差的究竟是什么。对于Chris而言演戏是她生命中不可割舍的热爱；而对于Jodie来说，演戏不过是她暂且谋生的工具而已，导演、编剧，这些自小陪她长大的事物才是她的挚爱。
　　“也算是到顶点了吧，”纵使Jodie再怎样不愿可也不得不承认，作为一名演员来说自己已经到达极限了，“这部片子之后就转行好了。”她查过自己银行卡中的余额，如今她的积蓄和人脉已经足以支持她重回自己的编剧了。
　　在接手《名侦探柯南》真人电影之前Jodie也与公司高层进行过商议，六年合约至此还剩下最后不到一年，高层也很是认可她在编剧上的才能，决定在这部电影结束之后让她正式转入采编部，成为三企的签约编剧。
　　在这样的喜讯之下，和Chris同处一个剧组都显得不在那样令人绝望，Jodie打理好简单的行李，叫了Sabrina打足了精神去迎接自己最后的一出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