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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不顶事儿的夫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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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出药钱!”王婆子虎着脸吼道。
叶子君眯了眯眼,一丝不悦溢在脸上。
“都给我闭嘴!”老太太一拍大腿站起来,锋利的眼神扫过王婆子,老太太面上怒色又重了三分。
“祖宗定下的规矩老婆子我比你们清楚,谁要是觉得老婆子连祖宗的规矩都记不得,当不得这个族长,站出来,老婆子让位。”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过了许久,老太太饱含怒意的目光落在王婆子身上。
“王婆子,现在整个晋江县都传遍了你卖侄子的话,你真当老婆子不知道,真当山高路远传不回晋江村不成?”
王婆子手脚温度瞬间降低到极致。
大儿子叶二牛告诉她这事儿在晋江县传开了,她以为至少也要到今天晚上才会传到村子里,到时候她死不认账就行了,左右慕家那位夫人不会来晋江村揭露她的恶行,谁知竟然这么快就传开了。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还真是咱们村的王婆子啊。”
人群议论声换了个方向继续着。
老太太下了最后的话:“这事儿就是老祖宗在也怪不到小叶子身上,老祖宗订规矩时怕是也想不到咱们给村里人给坑了。”
王婆子已经不敢说话了。
叶二猫拉过王婆子:“娘,咱们走吧,爹还没吃饭呢。”
王婆子讪笑着退出人群,老太太也没留她。
这事儿说来说去都不光鲜,左右是她的村子出了腌臜事儿,闹大了只会让旁的村子笑话,回头影响村里孩子们的嫁娶才最是可怕的。
但王婆子想走却没这么容易。
钟叔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手里摸着根扁担,瞧着王婆子出来,竟一扁担砸了过去。
“啊——”
一阵短而急促的尖叫,王婆子一屁股坐到地上,竟直接吓尿了裤子。
的亏叶二猫瞧见得早,才将那扁担给拦了住,否则王婆子吃这一扁担不死都要残。
“王婆子你蛇蝎心肠卖侄子,这晋江村容不得小叶子还容得下你?族长,这事儿小叶子不讨要一个说法那是他年少不经事儿,老头子今儿个豁出这个脸面,越举替小叶子讨个说法!她这真真毒辣的性子留在村子里,也不知道那天又做出卖人的腌臜事来,族长就这么把人放回去了,回头谁家丢了孩子找谁要去。”
钟叔扔掉扁担,饱经风霜的脸上是不容就此揭过的决绝。
王婆子一阵后怕后弹起来冲着钟叔门面就是一挠:“姓钟的我跟你拼了!”
钟叔顺势又是一脚踹。
叶二猫手忙脚乱拉架。
叶二牛瞧着自家亲娘给欺负了,撸起袖子就开揍。
旁边的村民看不下去王婆子这撒泼的性子,上去给钟叔帮忙。
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叶子君目瞪口呆,“这……这就闹起来了?”他这正主儿似乎没什么存在感啊。
要说叶子君也着实是个薄情的人,若是换做旁人,此刻不说上去劝架,定然也急惨了,这位却抱着看戏的心态滋滋有味儿隔岸观火起来。
若是旁边有茶水有瓜子,还能给你像模像样的品一品众人的演技。
慕晨有心阻止,却着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族长老太太也不顾年纪大身体不好冲进了混战圈,也不知道被哪个不长眼的小辈给揍了一拳头,两条鼻血流出来,可算是把混战的场面给控制了住。
人群中谁也不敢乱来了。
“族长,快,我去找大夫。”
“给我回来!”老太太一跺脚,昂着头将鼻血吸溜回去,“找什么大夫,给老婆子端碗凉水来,哪有那般娇贵。你们也给我停手,平日里干活儿要是有这般勤快,青砖瓦房早该盖起来了。”
一席话说得村民个个低头不敢多言了。
钟叔鼻子上也有两管血流着,不知道是被谁打的,反观王婆子就要狼狈多了。这位不光是尿了裤子,脸上还沾了泥浆,至于为什么大晴天会有泥浆,诸位不言自喻。
就连她两个儿子都不由自主地离得远了些。
老太太用凉水拍着后颈,不消一会儿便止住了鼻血。
“小叶子这事儿老婆子肯定会给他一个说法,老钟你这烂好人老婆子认了,你也甭小心眼儿。”,一一扫过凑热闹的村民,老太太脸一唬,“你们也是,太阳都上日稍了还窝在这躲懒,家里人还吃不吃饭了,都干活去!王婆子且回去把你当家的照看好了,明天过来找我。”
钟叔不服:“小叶子那屋子里的东西我可瞧着王婆子尽数给摸了,这事儿又如何说?这冰冻子似的夜,要让文文也跟着冻死不成?”
“叶二牛叶二猫,回去尽快把东西给还了,听到没有!”老太太发了威,谁也不敢不听,一场闹剧总算结束。
钟叔捡起扁担,王婆子吓得往后一缩。钟叔呸了一声,痞气十足,走过王婆子旁边时故意翻转了一下扁担,王婆子腿肚子条件反射就打了个颤。
叶二猫涨红着脸,一把把王婆子扛到背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瞧着自家大哥还没动静,扭头闷声道:“大哥,快些走吧,回家把小叶子的东西收拾好快些送过去。”
王婆子还想说话,叶二猫压低声音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王婆子顿时歇了声,脸上的愤懑却没少。
钟叔迎着叶子君走过去,仔细打量了一番没瞧见孩子受伤,方才重重松了口气。
“亏得虎子同我说你在这儿被绊住了脚,没受伤就好,往后瞧见了王婆子你抡起扁担打,打坏了算钟叔的。”
族长老太太还不曾走远,闻言一跺脚,扯着嗓子喊:“老钟头你莫要把孩子给带坏了,回头我跟你急。”
钟叔头也不回道:“赶紧走吧你,老不死的了还瞎凑热闹,心里门儿清还跑出来瞎折腾。”
又瞧着一脸面无表情的慕晨,钟叔这心里就跟塞了根黄连似的苦。
早些年他想着往后给小叶子找个泼辣的媳妇儿,哪怕被压一头,出门在外也不会被人欺负过去。
如今倒是有了个牛高马大的夫君,结果不成想是个瞎子不说,还不顶事儿。
钟叔愁啊……
“钟叔?”叶子君瞅着钟叔那一脸哀怨的表情就打了个颤。
钟叔叹叹气,无头无脑说了句“凑合吧凑合吧”。
三人回到钟叔家,阿木正窝在炤头忙活。
文文手里捧了个烧红的螃蟹,拿小乳牙使劲儿啃着。
螃蟹是阿木学着叶子君的手法给烤的,不用什么技巧,啃着当个零嘴儿倒是挺香。
钟叔瞧着满意地点点头,小叶子这新夫君虽然不怎么顶事儿,这小厮也是个话多的,但好说歹说还是个能干的。
只要能干,就不会饿死,钟叔的脑回路简单得很。
农家人么,最怕的就是那些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成天想躲懒的人。
在钟叔家吃过午饭,叶二猫就抱着两床被子过来敲门。
“小叶子,你的东西我现在给你抱过去成吗?”
叶子君打量着叶二猫,刚才混战让他摸清了很多关系,同时也知道这个叶二猫是王婆子的二儿子。
“猫哥,我家被子没这么新这么多。”叶子君笑着说。
叶二猫偷偷瞧了叶子君一眼,心便砰砰跳个不停了。
以前叶子君不爱说话,也不爱出门,村子里的小孩子都不爱跟他玩儿,他们虽然是堂兄弟,却着实没说过几句话。
长大以后的叶子君更是天天忙活着照顾弟弟,他们家又住得偏远,他便更没有机会同叶子君打照面。
若非这次的事情,叶二猫几乎都要忘记叶子君的样子了。
可如今瞧见了,只见这人一双氤氲着水光的桃花眼闪闪发亮,比夜空中的星星还要闪,比晚间灯塔照进海面的光还耀眼哩。
不知道为什么,叶二猫心里凭空生出一丝卑微来,声音也跟着结巴起来:“这……这就是……就是你的,你……你拿着吧。”
钟叔瞧了眼便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王婆子同叶大柱那没心没肺的肯定没有这么好心送两床厚棉被给小叶子,定然是叶二猫自己做了主给添上的。
那一家子,也就这一个孩子还长得正。
饶是这样钟叔也没有给他好脸色,只冲叶子君道:“东西是你的你就收着,推瓤子推。猫子,小叶子的锅碗瓢盆呢?”
王婆子洗劫了叶子君的家钟叔是知道的,他原先急着找人也没想去拿东西,如今人回来了,小叶子的东西他自然要替小叶子争回来。
叶二猫结巴道:“都……都在呢,大……大哥一会儿就背来了。”
“那谢谢猫哥了。”叶子君脸上的笑就没松开过,说罢扭过头,推囊着慕晨的胳膊,将嗓子压得细而软,“夫君快拿被被啦~”
慕晨:“……”
叶二猫:“!”
钟叔:“╯□╰”
好在慕晨已经不至于被叶子君突然起来的犯蠢震惊住,他一脸正经,点头表示了解,伸手就接过了两床被子,被子还透着一股阳光的味道,着实是家里珍惜的存货。
“猫哥,锅碗瓢盆还是给我送到钟叔家吧,多谢了。”
“应……应该的,我……我先走了。”叶二猫屁股长刺儿似的跑了。
叶子君摸摸脸,他有那么可怕吗?
慕晨将被子暂时放到了钟叔家床上。
文文一听说两床厚厚的被子是自己家的,圆溜溜的眼珠子就迸射出星星光点来。
“哇……暖呼呼。”
叶子君心一塞,这家里以前是有多穷啊,就两床被子啊我的崽……
不过这被子倒是让叶子君想起来一件事。
“钟叔,我手头有一些银钱,你帮我瞧瞧我能盖个新房子么?那小垛……屋子着实漏风漏得厉害,如今家里四口人住着也拥挤。”
钟叔过了好半天才从刚刚的“被被”里回过神。
“房子啊,哦对,新房子,你那旧房子着实不够住了。”钟叔给出的建议是直接在村中间盖,四个人像他这般有两间房便够了,夫夫一间,小厮带着文文一间正好。
叶子君原先那屋子着实偏僻了些,实在不适合留在原地。
叶子君的意思却是就在原地起房,海景别墅啊,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是坚决不要盖到拥挤的村中滴。
钟叔不赞同:“先前你同文文住得远那是迫不得已,出了事钟叔也照顾不上,若是住在钟叔这一片,那王婆子岂敢偷偷摸摸就将你卖了?钟叔不同意,要盖房子就得盖到村中央来,我去同族长说,让她给你拨地。”
拗不过钟叔,叶子君准备先斩后奏,到时候他找好人地基一打,钟叔岂不是就拦不住了么。
眼下是摸清楚建一栋房子得多少钱,他手头的现银不止五十两,阿梅小蝶还替高氏送过一次钱,满打满算起来差不多将近五十五两的银子,其他可什么都没有。
叶子君望天,穷得只剩下钱是种什么体验?
“花不了多少钱,找些人给些工钱,去南山背些黏土,和着稻草杆子搅了就是墙,做地基的石头山上也有,房梁上山上砍树便是。屋顶的棕皮族里还有现成的,按着采皮的工钱买就成。”
钟叔想了想,又说:“你情况特殊,我同族长说说,这个棕皮也犯不着花钱。”
算来算去,最后需要出钱的地方只有工钱,就连家具也可以找人上山上砍木头,送到木匠家然后给上工钱便是。
而这里干体力活的工钱一天不过十文,中午包一顿饭。若是不包饭,给个十二三文便是。
假如他不包饭一天给十五文,找二十个人一起干活,材料一天差不多就足了,再有三天就能建出来两间房,拢共花销不过一千二百文,也就是一两又两钱银子。
这……
他这钱包有点鼓囊呀,感谢高氏,感谢可爱的晋江县百姓,感谢王婆子,他再也不说一朝穿越穷吃土了,会挨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