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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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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长莺飞的三月,正是江南最好的时节,空气里仿佛都飘散着若有似无的花朵清香,春风吹来不觉寒凉,春日照射也不觉灼热。
浣城热闹的集市上,只见远远一辆华贵马车驶来,停在了街头。
不久,车上迈下一位二十上下的清俊公子,一身锦衣,长发以一玉簪束于脑后,手中执一把上好的紫檀木扇,一看便是非富即贵。
这样的公子哥出现在市井,本该是各个商户争相讨好的待宰肥羊,却不料,大老远的见到是他,商户们纷纷露出惊恐的表情,有的匆匆收了面前小摊就要离开,有些则是低头慌乱的摆弄着摊上物件,尽量减少存在感。
甚至连原本在闲逛选购的路人也纷纷避进了两侧的铺子,不再出来。
驾着马车的车夫见状面露尴尬神色,对那才迈下车的公子道:“二公子,要不我们还是回府吧?”
被唤作二公子的男人微微挑眉,“为何要回府,今日天气好,我带阿竹出来踏踏春有何不可?”
马夫的身份不宜再多劝什么,无奈下只好牵了马道:“那二公子您且逛着,我到一旁驿站喂马等您。”
“好,我与阿竹逛完自会到驿站寻你。”
马夫听到这话,脸色又白了几分,不再言语,拉着马车匆匆离开。
男人对眼前的现象恍若未闻,顾自向前走去,路过一售卖木制品的小摊,低头拿起一上好的檀木梳,忽然转头对一旁空无一人的街道自言自语起来:“阿竹,你看这梳子如何?我买回给你梳发吧?”
“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答应了。”
半响后,他迎着老板惊恐的神情,问道:“这梳子如何售卖?”
“五...五两银子。”
“好。”男人也不讲价,掏出银子递给老板,又侧头道:“走吧,难得出来一次,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一并买回去。”
这日他一直逛到日落,才带着各种大小物件回了府,马夫小心翼翼的将东西搬下马车,跟在他身后进了偏厅。
已是用饭时间,一家老小全坐在桌上等着,见他进门,老夫人站起身,拉过他的手念叨:“紊儿怎的这时才回来?”
“恩,难得带阿竹出门,多逛了逛。”
这话音落下,主位上的老爷霎时一掌拍在桌上,“孽子,又说什么胡话!”
“你们既容不下阿竹,我与你们多说无益,这饭桌上也无阿竹的位置,那我也不吃了罢。”说完,男人没再停留,转身接过马夫手上大大小小的纸盒,转身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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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府二公子朱紊,自幼天资聪颖,能文能武,与其兄长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却是面色蜡黄,骨瘦如柴,一身病态。
朱家世代经商,到了朱紊这一代,不说富可敌国,在这方圆几百里之内,也是无人能及,朱紊争气,束发之年便能独立掌管家中数十家商铺,与长兄一起将家业打理的井井有条。
朱老爷欣喜于二子能干,自己乐得清闲,每日与夫人游山玩水颐养天年。
但这一切都止于那人离世...
三年前的元宵,朱紊在城里著名的花楼——彩元楼中结识了人称竹公子的清竹,至此走上了一条与朱老爷期望中截然不同的道路。
彩元楼中共有梅、兰、竹、菊,四位卖艺不卖身的清花魁,说卖艺不卖身,实则也不过是未到时候,谁人不知彩元楼的规矩,但凡有人出得起价,没有什么是买不走的,哪怕这四花魁也不例外,不过都只是待价而沽的商品罢了。
而在这四位花魁中,又唯有‘竹’这一位为男儿身,不仅彩元楼,这方圆几里的花楼中,算得上才貌双全的倌儿,除他之外也再挑不出第二位。
自古,物以稀为贵,何况近年来断袖之风盛行,许多富贵人家的男人都以养个小倌为身份的象征,可想而知清竹在楼中的地位。
在遇到清竹之前,朱紊从不知情为何物,本以为到了而立之年会如父母所愿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相敬如宾的过完一生。
可清竹的出现,成为他人生中不可预见的意外惊喜。
那日彩元楼举办了一年一度的元宵花灯会,邀请了全城几乎所有知名的公子哥参与,朱紊作为本城首富的次子,自然在受邀之列。
彩元楼内有一彩元湖,与浣珹的主河道相连,每年湖上都会飘满各式祈愿花灯,热闹非凡。
四花魁便是在这花灯环绕的湖心亭轮番献艺,清竹压轴出场,弹唱由他自己所作的词曲。
那温润清亮的嗓音吸引了不远处路过的朱紊,最终,朱紊以高价拔得头筹,成为那晚清竹的座上宾。
两人一个仪表堂堂才貌双全,一个玉肤玉骨,哥笑倾城,相处中很快暗生情愫。
朱紊花重金为清竹赎了身,从此,彩元楼再无花魁清竹,而朱府多了一位竹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