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唐要吃糖》麋鹿上野

63、第 63 章

　　徐文研还很奇怪，为什么对面的人都吃的那么快，后来看着秦欢点在桌面上的手指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想着，好像就自己吃的慢有些不太好，便也想尽快吃完，但是实在吃不下什么了。
　　秦欢看了一眼，习惯性的皱起眉，收回了敲在桌面上的手指，轻声道：“我没让你们吃饱饭吗？”
　　几个疯狂扒饭的人都顿了筷子，欲哭无泪的两两相对。高磊极其快速的吞下嘴里的一口饭，很顺着她的意道：“没，没，额，就是，就是菜太好吃了。”
　　他一说完，几个人默默地点疯狂点头，附和着说菜好吃。
　　秦欢还没说话，只听见徐文研轻轻地笑了一下。徐文研很少会笑，大部分也都是礼貌性的微笑，这样子有些开心的笑容，是极难得的，极少见的。
　　秦欢没再继续发难，原先点在桌面上的手指收了回来握住水杯，另外一只手又重新拿起筷子，开始给徐文研夹菜。于是几个人看着徐文研原本带笑的脸立刻收起笑容，露出艰难的表情看着面前慢慢堆起来的菜。
　　刚才为什么要笑呢？徐文研在心里默默地问了自己一句。但是他也不敢说话，碗里还有小半碗汤泡饭，面前的碟子里又一堆菜。犹豫着，还是乖乖地跟秦欢求饶了。
　　犯难的看着秦欢，秦欢置若罔闻，淡淡的嗯了一声，带着浅浅的笑意和问询。徐文研低着头，很小声地道：“吃不下了。”
　　秦欢放下筷子，将胳膊搭在他椅背上，挑眉看着，这意思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徐文研顿时像泄气的气球一样，不敢再说话，默默地转过身子，认命一样的准备再拿起筷子。
　　秦欢也笑了起来，很淡然的笑容。她摸着徐文研的肩膀，轻轻的摩挲了两下，低声道：“吃不下就别吃了。”
　　徐文研立刻如获大释。
　　晚饭过后，徐文研早早的被医生带回去休息了，秦欢则还有文件要看，高磊跟着在书房里。
　　高磊这个人很沉默。但是鲜少的，他在今晚的晚饭过后，他居然显现出几分局促不安想说又犹豫的神情来。
　　那个女孩子一向不会过于苛责身边人，更何况是那个人留下来的人。
　　于是秦欢把文件飞快的签完字，点了点桌面，高磊的视线立刻就被吸引过去。秦欢抬起头，习惯性的微微挑起了眉。带着习惯性的，不耐烦的，又有些懒散的声音问道：“有事？”
　　高磊顿了顿，他想说，但是一时之间无从说起。
　　秦欢这下真的不耐烦了，她把文件甩在桌面上，皱着眉抱臂坐着，她看着高磊的脸，那脸上的局促不安好像已经告诉了她，他到底想说什么。
　　秦欢了然的笑了笑，是那种很无所谓的笑。
　　她坐在明亮的灯光下，周围落下一圈黑影。“你想问明堂吗？”秦欢居然是带着笑意说出的这句话。
　　高磊一愣，来不及想为什么她会知道，只是条件反射性的点了点头，道是。
　　当然会想了。秦欢从前是如何疼惜和喜爱那个男孩子的，后来又是如何把那个男孩子送出去三年，三年中又循环往复的飞来飞去，三年后的今天，身边又是如何多了这个男人的。他跟在身边，历历在目，清洗不已。
　　他当然会偏向那位不可一世的骄傲的唐队长。
　　“高磊，你跟了我这么久。我信任你，但这不是你来干涉我的理由。”秦欢慢慢地道，她仍然是带着笑意，但是手指捻动着，三根手指一起打着圈儿。
　　高磊忽然惊出一身冷汗，要死了。
　　他不敢开口说话。
　　秦欢笑了起来，她的声音逐渐严肃，沉静，一字一句：“你看，我那么喜欢明堂，但是他会为了一个李初晴要跟我拼命。”
　　高磊想起来了这件事。好像这件事，就是一个不好的开端。唐明堂以为李初晴怀了他的孩子，而秦欢要杀李初晴，于是拿着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连解释都不听一句，就要秦欢放了李初晴。
　　而那个时候，秦欢才刚刚从德国周莱的实验室里拿到特种疫苗的第一支注射液。
　　秦欢当然会放了李初晴。
　　她对那个男孩子，几乎是有求必应。更何况，他以性命相逼。
　　“可是高磊，你看文研，我没给他什么东西。我只是让他在这个家里能吃饱饭，能睡好觉，他就很顺从我，很听话。换作是你，你会偏向谁呢？”
　　秦欢的声音冷下来，这个时候，她倒是真的有点像一位女王了。高高在上，洒下那么一点点恩泽，就多得是人急不可耐的想要匍匐上前。
　　高磊一时无法开口。
　　秦欢为唐明堂做了许多事，为了他与本家妥协，放弃北京的势力，孤身一人在北城勤勤恳恳；为了他放弃一大半的身家，只为了让他安安稳稳的在顾称身边过三年的日子，甚至还一次又一次的急急忙忙的来回奔飞；也为了他，跟罗家老爷子坦白，不联姻，不借取势力，，，，，，
　　可是徐文研，秦欢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徐文研被送来的时候，一并过来的有医生有护士，除了家里要多做几个人的饭和多收拾几个人的房间之外，几乎没有什么改变。而秦欢也不怎么回来，只当是长辈在家中留宿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一样。
　　徐文研拿什么跟唐明堂比呢？
　　但是唐明堂，又怎么去跟徐文研比呢？
　　“我劝你，心思放在我身上。”秦欢的声音变得沉静，她淡然的看了一眼，带着嘲讽的笑意道：“以后我身边，除了徐文研，还会有其他人。”
　　高磊立刻点头，然后秦欢挥了挥手，他立刻就退出来了。关上门的那一刻，他捂着心脏大口大口的喘气。刚才那一眼，几乎要看的他窒息。
　　可是才一偏头，他又立刻紧张起来了。
　　秦欢的书房一贯不会关门，因为住在这里的人都知道，秦欢的书房不能进。
　　但是显然，没有人对徐文研说过。
　　于是高磊就看见徐文研用手撑着墙壁，笔直的站着，面无表情，脸色苍白。
　　他几乎是一瞬间又窒息了。
　　他不知道徐文研听见了多少，只是，高磊觉得自己怕是要死了。
　　如秦欢所说，徐文研真的很顺从。他站在这里，不知道听见了什么，看见高磊出来了，于是便点点头，微微的笑了一下，随即与高磊擦肩而过。
　　背影萧条，看起来，既孤寂又可怜无助。
　　高磊转过身，对着那背影想说什么，想让他不要多想，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出口。秦欢自从那个男孩子走后，就不喜欢别人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尤其是，秦欢刚刚才警告过他。
　　阴暗的墙角下，高磊少有的跟值班的人要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秦欢手下有很多脾气各异的人，很多人都来的比他早，干得也多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无一例外，这些跟着秦欢的老人，从来不会说三道四。所以能够安安稳稳的跟在秦欢手下，活到今天。
　　高磊回忆了下，自己很多年前见到那位威风凛凛的唐队的第一眼。
　　听说他以前是特种兵，出过很多次凶险的任务。最后重伤了一次之后，按照秦欢的要求退了役。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位大老板的雇佣兵，唐明堂闲着无聊带着人出了那次任务，高磊带的人是唐明堂的三倍或者五倍，但是毫无还手之力。不到十分钟，他们的人都被打的落花流水，然后唐明堂一边被人哄着一边擦着自己的手，一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仿佛是看见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问他，想不想活着？
　　高磊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他站在阳光下一笑，脸上还带着血迹，几乎像神一样，他下意识的点头了。
　　但徐文研不一样。
　　徐文研以前是个富家子弟，并不纨绔，极有教养，认真上学，考虑着以后是做个画家还是接手父母的生意。但是像很多故事里一样的，父母被人陷害，变卖家业也阻挡不了破产。双目双亡之后，居然有一些肮脏龌蹉的人觉得徐文研是个好苗子。那一双干净又漂亮的手不适合再拿笔，只能摁在地上勉强撑住自己跪着的身体。
　　高磊见徐文研比秦欢早。他早一步送了些东西去罗家，就看见了徐文研的狼狈模样。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只是看着他发疯一样的蜷缩着，努力的挥着手想要阻挡什么。那样子脆弱极其。徐文研没穿上衣，露出上身的很多伤痕来，既有鞭痕也有烫伤，还有被小刀子割的痕迹。几个人轻而易举的按住他的手脚，然后医生给他打了一针，让他安静下来，沉沉的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