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唐要吃糖》麋鹿上野

62、第 62 章

　　后来到了秦欢身边，秦欢出去工作的时候，也时常把他带着，这样才慢慢地让这人的精神状态好了一点。至于外界传闻，秦欢是又看上了一个人，倒属于是无稽之谈了。
　　只不过秦欢没刻意去解释，外界也就传的越发的逼真了。

　　车子开到一处小别墅门前停下，秦欢这段时间会在北京待着。秦昭已经病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老夫人也缠绵病榻。至于那个私生子上位的男人，除了吃喝玩乐，脑满肥肠，并无真材实料。整个秦家，若是不想树倒猢狲散，还是要秦欢回来掌权。
　　秦欢先下车，一阵大风刮来，不由得拢紧了披风，回过身向车里伸手，徐文研愣了愣，慢慢地把自己的手腕落在秦欢手里。虽然有人扶着，但下车的时候还是被风吹了下，有些趔趄。膝盖上熟悉的疼痛又蔓延开来。
　　小客厅里的壁炉里火烧的正旺，徐文研坐在靠近壁炉的沙发上，抱着膝盖，身上裹了一件羊绒的披风，仍是有些不自觉的发抖。不是冷，是疼。
　　他的膝盖和手腕早年间收过很严重的伤，尤其是膝盖，落下了很严重的病根，一到雪雨天便会疼起来，关节也会发僵。这种痛又不会很严重，只是持续一阵，过后再持续一阵，往往都要有个三五天才会恢复。从前疼起来还会哭还会说，现在疼了许多年，便也学会了如何忍耐，如何缓解那么一点点，如何转移注意力。
　　只是，终归是疼的。
　　管家给他泡好了一桶热气腾腾的药水，徐文研微笑着道了谢，慢慢把脚放进去，热水一直蔓延到小腿上，很舒服。热毛巾敷在膝盖和手腕上，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一部分疼痛。剩下的，便是自己要熬过去的难关了。
　　秦欢换了衣服过来，在他身侧坐下，伸手去探额头。还好，没有发烧。徐文研察觉到有人，便缓缓地睁开眼，看见是秦欢，只笑了笑，很疲惫的，又闭上了眼睛。秦欢皱了皱眉，站起身弯下腰，极其熟练的掐开他下巴。果然，嘴唇里面又是被咬的一塌糊涂。徐文研想挣扎，却一点力气都没有，他连合上嘴都做不到。
　　这让他又想起了很久之前遇到的事情，疼痛让他分不清虚实，他又害怕的颤栗起来，整个人不可抑制的就想要找地方躲，找个角落，哪怕是个黑黢黢有老鼠有蟑螂的角落，他也想要躲起来，来逃避那些可怕的东西。
　　像是梦魇了一样，徐文研难受的皱着眉，微微的挣扎着，仿佛遇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情一样，额头上沁出很多汗珠。秦欢让人去叫医生，自己则轻轻地拍着徐文研的背，让他慢慢的平和下来。
　　真真确确是梦魇到了，那些曾经遭遇过的可怕的事情，重新又在脑海中上演了一遍，如此的真实，让人想要逃离。
　　徐文研在精神濒临崩溃的时候，猛然间惊醒过来，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秦欢把他搂在怀里，徐文研像是失忆了一样，眨眼看了许久，他去看秦欢，去看他的医生，去看房间，仔细的打量着，仿佛在确认着什么一样。
　　秦欢抱着他在怀里，让他缓了许久许久，徐文研才慢慢回过神来。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气一样，又或者说突然得到了安全感一样，他掩面而泣，声音低低的，一点儿都听不出来，但是泪水打湿了秦欢的肩膀。
　　“不怕了，文研，不用怕了。”秦欢轻轻地哄着他，像哄着做噩梦醒来的孩子一样。秦欢想起来从罗勤手里拿到资料的时候，因为老爷子不一般的态度，秦欢没让自己的人去查，而是直接找老爷子那边要了资料。
　　光看文字的记述就可以想象出那些非人的折磨。秦欢是个善良的人，尽管手段残忍。所以相比起来，倒不是说是喜欢徐文研，而是心疼，加上老爷子的态度，秦欢在心疼上又加了两分爱惜。
　　徐文研蜷缩起身体，秦欢哄着他脱了外套，隔着薄薄的布料可以摸到他身上很深的伤疤，那些都是在别人手底下受的。医生有些担心徐文研的情况，将镇定剂拿出来想要给他打一针。徐文研以手掩面，从指缝里看见明晃晃的针头，不甚清明的脑子里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又开始战栗起来，嘴里嘟囔着什么。
　　秦欢看他惧怕的厉害，挥了挥手示意医生暂时不要用药。同时将徐文研的双手拿下来握在手心里，引着他的视线，温柔的道：“你看，什么都没有。不要怕，文研。”
　　方才还肉眼可见的战栗慢慢平稳下来，徐文研的呼吸也渐渐平静，周围的人都不敢说话，只能听见壁炉里的柴火被火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徐文研好像渐渐清醒了，他想要坐起身时，才发现是秦欢把他搂着，下意识的便要起身躲开，秦欢没让他动。他不敢这么亲密的让人抱着，曾经很多个时刻，也有人这么抱着他，随后便会是痛苦的深渊或者一顿毒打，他逃都逃不开，躲也躲不掉。有时候连为什么也不知道。
　　白大褂的医生在一众黑衣人里面最为显眼，徐文研看了看自己的熟悉的医生，他已经可以从这位医生的脸色上判断出他刚才的状况了。可以看到医生手上拿的针头和药剂，于是徐文研很顺从很乖觉的自己挽起袖子，露出伤痕密密麻麻的手腕。
　　秦欢皱了皱眉，她把徐文研的胳膊拉住握在手心里，没去看徐文研的脸色，只挑着眉问医生道：“还有必要吗？”
　　做有钱人家的医生最重要的一点除了医术要精湛外，还要懂得审时度势。那位医生很快速的收起药箱，默然退下。
　　徐文研的手很凉，秦欢的手抚在他背上，背上也是汗涔涔的，濡湿了贴身的白色衬衫，能映衬出背部的伤痕。可真是，触目惊心。
　　“让高磊带你去洗个澡，然后下来我们吃晚饭，好吗？”秦欢少有的柔和。
　　徐文研很顺从的点点头，被点到名的高磊很自然的去秦欢怀里扶人。
　　原来的尹叔和芳姨仍然留在北城养老，如今的管家是从罗家送过来了，她渐渐地，又要在北京盘踞一股子势力。
　　管家很贴心的打开了小客厅的灯，同时安排人去上菜。秦欢回忆了一下当时看到的那份文件，其实后面她也有派人去查过，但是被罗勤阻止了。罗勤的意思便是老爷子的意思。老爷子说人已经救回来了，再这么明目张胆的去追责，继续伤害的人只会是徐文研，而不是施暴的人。可徐文研，经不起什么打击了。
　　因着还有高磊和其他几个人在一起吃饭，管家多备了几个菜式，十几个菜堆叠在一起，加上杯盘碗碟之类的，把小小的檀木圆桌挤的满满当当，看起来氛围颇浓。
　　高磊带着徐文研下了楼，徐文研的脸色很苍白，但精神还好，看见秦欢笑着看他，便也带了一些笑意在脸上。
　　桌上满满当当的很多菜，其他人都坐下了，秦欢让徐文研坐她身侧，高磊自己寻着个位置坐着了。一般没有外人的时候，秦家的饭桌上是没有什么规矩的，高磊他们几个人都开始捧着脸盘子大的碗开始扒饭。
　　徐文研看了一眼，被一道鱼汤吸引住了视线。
　　是滋补的昂刺鱼，汤色浓白，香气馥郁。明明放点葱会更香，但他不爱吃，所以浓白的汤面上一点葱叶都看不见。
　　秦欢给他勺了一小碗，放在他手边，低声道：“尝尝看，管家特意让厨房给你做的。”他没什么力气，于是慢慢的伸手拿起勺子小口小口的喝着，汤有些烫，但是很香。秦欢拿着干净的筷子给身边的人布菜，她夹一道什么菜，徐文研就吃什么菜。对面一帮人狼吞虎咽，这两个人倒是风轻云淡，慢条斯理。
　　徐文研基本没有自己动手夹过菜，不管吃什么，在哪里吃，跟谁吃，徐文研都很少自己挑菜。一般给什么吃什么，秦欢之前以为是没他爱吃的菜，后来才知道，这个人仍然是害怕。你对他越好，他就越害怕。所以他把自己小心翼翼的缩起来，不让别人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好像这样子，就能躲掉，就不怕会被人伤害到一样。
　　徐文研慢慢的把一小碗汤喝完，又吃干净了秦欢给他夹的菜，便想着放下筷子。秦欢拿了杯热热的姜茶给他，又从他碗里拨出了些米饭，剩了两三口的样子，用浓浓的鱼汤泡着，又夹了几块鱼肉，挑出刺来，细细的把鱼肉弄碎了拌进米饭里。徐文研知道是给自己弄的，他默默地看着，小口的抿着有些辣的姜茶。虽然有些想说自己吃饱了，但是对上秦欢的目光，他就不敢说什么。不用秦欢说，他就乖觉的从秦欢手里接过碗，低头慢慢的吃着。
　　做完了这件事，秦欢自己拿了杯茶放松身子靠在椅背上，手指没有一点声音的点在桌面上，这是她不耐烦时候的惯用动作。对面正扒饭扒的开心的人见了，各自互相看了下眼色，加快了扒饭的速度，如有猛虎恶兽在后追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