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鎮命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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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奈川的一家养老院。
一名老人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显得萧索孤寂，她一脸沧桑，根根银发，半遮半掩，脸上条条的皱纹好像一波三折的往事，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浑浊眼眸，悄悄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搭在轮椅的把手上，形容枯槁。
“年纪大了，最近已经开始有轻微的老年痴呆的迹象了，她好像只有一个人的样子，子女也都没来看过她，真是可怜啊……”
林檎静静地站在老人身后的不远处，一时间似乎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她该对她抱有什么样的情感，是恨吗？恨她的心狠手辣，恨她对孤儿院里所有孩子的虐待，恨她对七海所做的一切，恨她……可是时至今日，那么多年过去了，看着她凄惨的现状，她忽然恨不起来了，她只想问她，当她受香取良子的指示，每晚给七海注射毒/药的时候，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这几年，她心中可有对七海的忏悔？可有对所有孩子的忏悔？
不顾养护人员还在自己耳边的絮絮叨叨，林檎忽然走了过去，一把将那个轮椅上的老人的身子扳了过来，出声质问道：“……还记得我么，院长？”
“你……”老人的眼神似乎有些涣散。
“你好好看清楚我这张脸，想想你以前做的那些丑事，好好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眯着眼睛打量了良久，老人蓦地瞪大了双眼：“啊……你……是你……”
林檎忽的冷笑一声：“怎么，终于记起来了？记起那些年你是如何残忍地对待我们，又是如何对待七海的，难道做了这些事你就不会良心不安么？午夜梦回，你就不会梦到七海那张沾满泪水和鲜血的脸么？！”
“啊……哈……哈……对、对不起……哈……对……对不起……”像是因为林檎的话受到了刺激，老人忽然剧烈喘息起来，表情痛苦地捂着胸口。
“喂！你这是在干什么？！”一旁的养护人员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因为胸口剧烈的疼痛，老人一个翻身顿时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轮椅也随之倒了下来，她捂着胸口，表情痛苦万分，浑浊的眼睛却是吃力地想要看向林檎。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就带着这份罪恶苟延残喘下去吧。”
少女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在这里做了多年养护人员的小林有些吃惊地抬头看去，眼前早已经没了少女的身影，空气中只留下了淡淡的酸甜果香，是那个少女身上的味道。
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难不成那个少女……是精灵么？
……………………
夕阳下神奈川的海，美丽得不可思议。
波光粼粼的海面被染得鲜红，仿佛是被浴血的落日浸染。
幸村精市喜欢这样的海，喜欢这样的逢魔时刻，只有当现在这样的时候，他的心才能够真正地静下来，去体会和感受周围的一切，真是不可思议，仿佛一切都鲜活了起来，他似乎能够听到每一朵浪花的诉说。
视线微微转移，他鸢紫色的瞳仁蓦地缩紧。
他看到了什么？一个精灵。
亚麻金色的长发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有几分颓废的美，灰蓝色的眼睛闪着清冷幽深的光，流转出一抹迷离的水色——那是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丽，似神又似魔，仿佛凝视着这双眼睛，下一秒，连你的灵魂也会被吸收殆尽。
她好像看到了他，眼神漆黑空洞，淡红色的唇角微微勾勒出一抹诡异的弧度：“呐，你说人类究竟是怎样一种奇怪的生物？”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望着她。
她没再看他，转过头，望着如血一般鲜红的海面，任由海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嘴里似乎低低地吟唱着不知名的旋律：“安稳之地在遥远的一方，送神火的指示前方，漫漫长夜怎么还没结束？在解除迷惘的道路上止尽，拥抱永无止尽的天空，引导着，永恒的相合，与绽放的花朵相似，染上温柔的颜色，停止的话语在远方回响，现在深深的沉眠，欠缺的月不久后再盈满，不断重覆着，相遇又分离……”
少女的声音干净清澈，悠悠地回荡在他的耳边，只是那歌声却是无端地多了几分凄凉，让听者不免生出几分伤心之意。
“这是什么歌？”
鬼使神差的，他竟然是开口询问道。
少女转过头，忽的勾唇一笑：“镇命歌。”
“镇命歌？”
“我想为一个逝去的友人超度。”
幸村微微一愣，突然失了言语。她明明是在笑，他却觉得她在哭，明明笑得眼睛弯弯，唇角弯弯的，他却觉得她已经泪流满面了……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人。
他举起手中的画笔，微微一笑，唇角勾勒的弧度恰到好处。
“我可以把你画下来么？”
……………………
…………
林檎从神奈川回来的第二天。
因为单方面殴打同校的同学，日向林檎被学校勒令停课一周，不仅如此，那几个被殴打的家伙还在网络媒体上大肆宣扬这件事，说是Satan日向林檎为了一个男人殴打了他们，且她跟那个男人的关系尤为密切，疑似情侣，而那个男人的身份似乎就是明慈大学篮球队的正选之一朝日奈昴。
更为离谱的是，网上还有不少评论为风斗打抱不平，而这些群体似乎是站Satan X 风斗这一对CP的两家粉丝们，更有甚者说要亲自去找朝日奈昴好好谈一谈，指责他不该成为林檎和风斗之间的第三者。当然，除了这些还有其他各种乱七八糟的评论云云……
而作为整个事件的当事者，我们的日向林檎同学正悠哉悠哉地躺在沙发上，一脸平静地看着最新一期的财经杂志。
“啊啦，看来我可爱的妹妹酱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外面的那些传闻呢。”今天的光恢复到了他的男性状态，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西装，打着一条深蓝色的领带，一头深橘色的长发绑到了身后，看起来优雅无比。
林檎有些懒懒地翻了个身，的确是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那些人喜欢编故事，难道我还能把他们的嘴一个一个堵上不成？他们喜欢编就让他们编去，反正也不会让我少块肉，停课一周倒也让我乐得自在。”
光低低地笑了两声，看上去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妹妹酱倒是很会偷懒，不过嘛……等右京哥他们下班回来，可有你解释的。”
想到右京那一本正经的模样，林檎突然有些头疼。
“话说，妹妹酱……”光的声音顿了顿，抬头望向了林檎，茶色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家里已经有几个兄弟对你表白了？”
林檎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她有些别扭地躲开了光的视线，嘴里还一边嘟囔着：“真是的，小说家的直觉难道都这么准吗……”
“呵呵……所以说我的推理是正确的？”
推理？林檎上下打量了光一番，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灰蓝色的眸子蓦地一亮：“呐，光哥是黑暗向的推理小说家对吧？”
光的眉毛微挑，似乎隐隐猜到了什么：“你想知道什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小说里势必会涉及到部分关于□□的内容吧？唔……所以我想问一下光哥，光哥对那个黑泷堂了解多少？”
一道异样的光迅速地掠过眼底，朝日奈光不动声色地收敛起了自己的神色，双臂交叠在自己的胸前，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妹妹酱是想问关于那个香取良子的事情吧？”
“……是。”
“跟那个叫七海的孩子有关？”
“啊，光哥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啊……”
光轻轻放下了手臂，俯身贴近了林檎娇小的身子，额头贴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他们此时看起来就像是一对亲密的情侣一般。
“呐，听说妹妹酱之前跟满岛先生做过交易对吧？既然妹妹酱想要从我这里获取一些消息，同样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妹妹酱觉得怎么样？”
林檎微微皱眉，身子后撤了一些，不动声色地拉开了她跟光之间的距离，语气微冷：“代价，什么代价？光哥想从我这儿得到些什么？我这里可没有光哥想要的东西。”
“你会有的。”光轻笑了一声，直起了身子，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微眯的瞳仁中似乎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等我知道我想从你身上得到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我自然会来跟你收取这笔费用，你大可以……不用这么心急。”
有一点，日向林檎必须承认。
她真的非常不擅长对付朝日奈光这样的人物。
“那么，我要的东西就拜托给光哥了。”
“合作愉快，可爱的妹妹酱。”
……………………
…………
今天一天的朝日奈昴都很浮躁。
从他到学校知道林檎被处分的事情后，他的心就再也没能静下来。林檎是因为他才被处分的，是因为她替他出头揍了那三个家伙，才因此被停课处分的，她是因为他……因为，他。就连今天的篮球训练他也都全程不在状态，他的脑袋里全是林檎，那个叫日向林檎的女孩子。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东西，他只想快点放学，快点回到家，然后狠狠地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而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昴？”林檎戳了戳昴手臂的肌肉，有些疑惑地唤了一声。
林檎有些纳闷，她不过是想出来走一走，结果刚走出日升公寓的门口，就被急匆匆赶回来的昴一把抱进了怀里。他该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吧？
“对不起，林檎，因为我的关系……”他抱着林檎的手紧了紧，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因为我的关系，害你被停课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林檎轻轻地叹了口气，安慰道：“昴，听我说，你不用因为这个而觉得对我很抱歉，你是我的家人，我是不可能容忍外人抹黑我的家人的，何况……停课一周也算不上什么坏事吧，刚巧能让我好好休个假。”
“我之前说过的吧……”昴缓缓地松开了林檎，望着她的眼睛中溢满了认真和坚定，“我喜欢你，不是作为家人的立场，而是……”
“昴。”林檎淡淡地出声打断了他，在面对昴灼热的目光时有些躲闪，“你会永远是我的家人……对吧？”
昴的身躯蓦地一震，随即苦笑一声：“所以只是我单方面的误解对吧？”
“……”
“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喜欢上你。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时候，我就不应该接住你，不应该……遇见你，认识你，喜欢上你，不应该擅自就对你打开了我的心门，因为你明明……明明根本就不会走进来，也不会让我走进你的心，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单方面的误解，我一个人的单相思罢了。”
林檎没有说话，指尖的温度却是逐渐冰冷。
昴有些狼狈地后退了几步，拉开了跟林檎之间的距离，微微颤抖的声音中隐忍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痛楚：“或许是我想得太天真，毕竟一生很短少有圆满，可这也是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孩子，你无意间说了一本书的名字，我就偷偷地找来看；你无意中哼的歌，我也会偷偷地找来听……可是这一切，我也只能不动声色地做到这里。”
“昴……”
“你知道么，林檎？我的喜欢就像墙角的苔藓，永远也不会开花，光一照就死……所以，对不起，打扰你了，林檎，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他就这样转身离开了，而林檎也没有挽留。
她有些难过，但或许这对她跟昴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她没有办法回应他的感情，与其这样拖着他，不如让他彻底对自己死心，也好让他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他不应该在她身上浪费时间，这样不值得。
那个在球场上尽情挥洒着汗水，却在她面前有些腼腆的阳光大男孩……再也不会为她露出那种温暖的笑容了吧？
她好像，伤害到他了，真糟糕。
“我回来的不是时候？”
优雅清冷的声线，林檎抬头看去——是许久没有出现的祈织，他身子随意地靠在门前，一对浅褐色的水眸平静地望着她。
林檎的表情未变，冷淡地回应了一句：“的确不是时候。”
不过祈织的情绪似乎并没有被她的冷淡所影响到，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林檎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林檎微微愣了一下，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这个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有了自己珍视的家人，还有……为什么祈织君要突然问这种问题？一声不吭消失了这么久，结果一回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么？”
祈织凝视了她良久，眸色微深，蓦地勾唇轻笑一声：“既然已经不重要了，那就当我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吧……比起这个，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林檎，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她记得她好像跟他并没有这么熟吧？
她刚想开口拒绝，祈织却蓦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力气大的惊人。
“林檎难道就不想知道，自己的亲生妹妹是谁么？”
亲生……妹妹？
林檎愣愣地看着祈织那对幽深的眸子，大脑蓦地一片空白。他刚才说了什么……他说，她的亲生妹妹……她还有一个妹妹？
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无法脱身。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鎮命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