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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 70 章 ...

  •   京都。周府。
      天色渐晚快要宵禁了,巡夜人将暮鼓敲得震天响,周府里明亮的烛火依次熄灭,只剩几盏烛火微亮。
      有人脚步匆匆叩响了角门,小厮提着灯笼出来,潦草地四下张望后,迅速将人接进去了。
      “入夜前来,先生是有什么事吗。“周生平披衣赶来,眉宇间的冷清蕴含着不耐烦。
      “宫内的消息,假铜币的案子,陛下交给宋矜熹去查了。”桑梓四十左右的年纪,解开斗篷后,一身异乡人的打扮。
      “陛下还是信不过京兆尹。”周生平手抚过烛火,幽幽叹道。
      “与其说是信不过京兆尹,不如说女帝明白兹事体大。”桑梓忙道:“宋矜熹虽说是位书生,做着文职,但毕竟是顾家门里出来的,即便是梅景行也要礼让三分。”
      周生平转头望向他,似笑非笑道:“倒是不知道要如何收场了。”
      “左右是银阁门与陛下之间斗法,旁的人,旁的事一盖都是不相干的。”
      周生平收回目光,叹息道:“女帝倒也是有些本事的,不过是可惜了。”
      桑梓微微一笑,不再说了。
      “倒是不怕别的,只怕女帝再生出什么心思。”周生平厌烦道:“前段时间又闹哄哄地说要开武举,幸而有朴相霖和梅景行出来一通混闹,也算是把这事压下去了。”
      “听说雀鸿义给陛下上了折子,言辞恳切,说是向陛下重开武举,重振边塞。”
      周生平眉宇间都是厌恶:“我说怎么好端端的,女帝生出了重开武举的心思。”
      “雀鸿义毕竟是老将,历经两朝,京都大营内的兵将对他无有不服气的。”
      “雀鸿义自认为是老将了,何曾乖过。”周生平的眉宇间藏匿着一抹狠厉:“自认为最是忠义,迟早有一天收拾了他。”
      “雀鸿义一门的忠勇,是慕容家都不疑的。”
      周生平不甘愿地沉默了片刻,才从嗓子里蹦出了一声哼。
      “况且。”桑梓见状,忙凑上前陪笑道:“一个没有了子嗣亲族的老将,就算是寿终正寝,也算不得什么威胁。”
      周生平勉强算是接受了,不情愿的嗯了一声。
      “尚书必定是有法子的。”桑梓笑着恭维道:“尚书的本事厉害,我们谁不是心悦诚服地说声佩服了。”
      周生平的脸色逐渐转于平静,算是平复了心绪。
      “消息我都知道了,之后我会看着办的。”周生平言简意赅,算是下了逐客令。
      桑梓知趣,不想纠缠,拱了拱手算是告别,临出门前,转头对着周生平语重心长道:“还望尚书看着陛下,少胡闹些。”
      “女帝一顿混闹,闹得江山社稷都不安稳,百姓更是遭殃。”周生平不屑嗤笑道:“是要误国的。”
      桑梓微微一笑,不再说什么,从原路出去了。
      大凤朝,仇府。
      仇湛还未下朝回来,池塘旁已经候着许多人了。
      织机绮穿着簇新的衣裳,头上用金簪绾起,看上去富贵又雍容。偏生神情冷淡,引得人心内痒痒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轻薄。
      柳松溪凑上去说笑,织机绮眉宇间都是冷淡。得了没脸后,柳松溪讪讪地退回到了陈钰德身边,尴尬的笑着。
      陈钰德心内嘀咕着,如今的织姑娘的架势,说是国公府上的豪门千金也不足为过。
      “对织姑娘,家主是真的舍得啊。”陈钰德咂舌道:“这才几日,工匠们每日每夜地将衣衫都赶制出来了。”
      陈钰德和焉戒咕咕哝哝说着什么,柳松溪竖起耳朵也想要听清楚。
      陈钰德纳罕道:“织姑娘这个月胖起来了,当真是奇怪,为何每年那月织姑娘都会瘦的明显。”
      “这些话你怎么不敢当着她面去说。”焉戒嗤笑着。
      陈钰德忙摆手道:“你当织姑娘不言不语,就是好性了?”
      正说着话,仇湛笑盈盈地回来了,即刻缄默不语。
      目光扫过众人,见到织机绮后,仇湛瞬间换了张脸,连带着其他的人也不敢喘息了。
      上月还对着织机绮和蔼的关切着,这个月对织机绮格外冷淡甚至严苛,账目里的每一笔都仔细盘问,稍有迟疑就是毫不掩饰轻蔑的鄙视,好似织机绮吞了不该碰的一般的狠毒。
      柳松溪只觉得,若他是织机绮,怕也承不住,想想都觉得窒息。
      偏生织机绮泰然自若,宠不骄,辱不恼,想来早习惯了仇湛阴晴不定的脾气。
      难为她许多年来跟在仇湛身边了,柳松溪心内生出怜悯。
      眼见着帐薄盘完,柳松溪替织机绮松了口气,算是熬过去了。
      穆成满头大汗地从院外冲了进来,附在织机绮耳侧说了什么,织机绮变了脸色不敢耽搁向仇湛拱手道:“家主,京兆尹查封了银阁门名下的几个铺子。”
      织机绮说得委婉,仇湛心内是有数的,必定是会查封哪几处了。
      “陛下动作倒快,查封了几处银阁门的铺面仓库也无甚要紧。”既然是心里有数,仇湛也就不以为意了,道:“本就是做错了事,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全做哄女帝开心,能让她息怒是好事。”
      织机绮默默了片刻后,低声道:“愧对了家主期望。”
      “算不得什么,”仇湛摆摆手道:“叫你去做的时候,也是想到了的。”
      “到底是我技不如人,才会被…”
      “我当女帝知道假铜币的事后,会加紧开采铁矿呢。”打断了急切想要担起责任的织机绮,仇湛似笑非笑地叹息着:“大家各位所求,哪想到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织机绮垂下头,捏紧了拳头。
      “定安王想要浑水摸鱼,我想要女帝多开铁矿,算来算去算盘都是叮当响,到最后谁也没有得到想要的。”
      织机绮不甘愿道:“家主在朝中被顾山南为难,沸沸扬扬地传着,市井中都有人知晓了。”
      “无甚紧要。”仇湛淡然笑着:“谁没有得罪过人,但是谁能活下来,都是各凭本事了。”
      织机绮默默不语,心里仍是咽不下这口气,拱手后想要退出去,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做些什么。
      鬼使神差的仇湛,亦步亦趋跟着织机绮到了院门口,在织机绮困惑得回眸里,仇湛若无其事的笑着:“顺路罢了。”
      织机绮恍然大悟的神情,让仇湛未免不好受。
      “你去忙吧。”目送织机绮远去的背影,仇湛眼中一瞬都是不甘愿的疯狂。
      “家主,风口浪尖上要不要缓一缓?”不明所以的陈钰德跟了上来,心内担忧的想要劝说。
      “回不了头了。”仇湛的神情中带着些许茫然,陈钰德第一次见到仇湛会有这样的神情:“早在迈入人世间时,就是回不了头的。”
      走到现在了的每一步,都是在刀尖舔血赌生赌死,既然同样是在悬崖上摇摇晃晃的走危索,何不赌点大的。
      尽情的趾高气昂吧。
      仇湛站在门口,看着院内的狂风四起,昂首而立的笑着。
      “走吧,跟我去见朴相霖。”
      陈钰德应了一声,虽然不明白,仍是急忙跟随着。
      朴相霖的府邸仇湛是来过的,遣人去禀告后,仇湛言笑晏晏在门口候着,没有丝毫地不悦。
      朴府的家丁带着仇湛进去,正厅上朴相霖早已屏退左右,自斟自饮着茶水。
      “仇大人。”见到了仇湛,朴相霖嘴角扬起讥笑,站起身拱手道。
      “朴大人。”仇湛笑容愈发灿烂,好似神清气爽。
      “听说仇大人一直心内耿耿于怀,只因一只跳梁小丑?”
      面对朴相霖的试探,仇湛斟满茶杯,端起后抿了一口,笑道:“听闻朴大人最近心情不好,只因有只苍蝇绕在了眼前,妄图遮天蔽日?”
      “这话怎么说?”朴相霖不动声色的端起茶杯问道。
      “难道朴大人不知,前几日宗不为进宫了。”仇湛故作神秘的笑了。
      “他是皇商,我是刑部尚书,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又能有什么花样能牵连到我。”朴相霖不屑一顾。
      “宗不为对朴尚书倒是不好奇,对于刑部的意见更是颇有研究了。”
      “难不成,仇侍郎又得了什么新鲜消息?”
      “朴大人的消息不灵光啊。”
      面对仇湛故弄玄虚的高深莫测,朴相霖咧嘴笑了:“哪里能比及仇大人。”
      “今日他能越俎代庖替刑部做决定,来日就能将手伸到更远的地方。”仇湛低声的窃窃私语,又是震耳发聩。
      朴相霖怒了,重重拍桌,厉声喝道:“他宗不为竟然想动刑部大牢?”
      “连年征战,国库匮乏,为解燃眉之急,陛下也是病急乱投医了。”仇湛理着衣袖,心内漫不经心的想着,易出褶皱不说,到底不如蚕丝衣服舒适,虽是看上去不俗,实难让人喜欢起来。
      “那也不能动刑部!”
      “我知道,我知道。光是每年国库补给刑部大牢的银子有多少,仅仅凭着那点俸禄,哪个够养活家里的,对不对啊,朴大人。”仇湛的语气敷衍着,好似安慰着朴相霖的暴躁。
      朴相霖眼神刹那阴沉了许多:“仇大人倒是知道不少。”
      “不多不多,”仇湛笑的格外无辜,忙摆手道:“不过是有捡些紧要的事情知道罢了。”
      “仇大人是何意呢。”朴相霖不动声色的收敛了神情,带着些许的高深莫测望着仇湛。
      “我与宗不为远日无怨仇的,朴大人何必问我的意思。”仇湛佯做无意的避开朴相霖的目光,道:“朴大人应该知道,我这人一向是喜乱的。”
      朴相霖瞬间从情绪中清醒,眉眼犀利了。
      仇湛不以为意的晒笑着,并不畏惧被朴相霖审视的目光随意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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