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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玉椒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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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椒县位于江南,水土好,富饶,就是人却不像一般的江南水乡里的人那样柔。这里位置偏西靠近蜀中,人蛮,百姓们嗓门大,性子热烈。县城街道上常常有聚众热闹的,这不,这城中大街上有名的鲜满楼门口就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一大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围堵在门口,后面来凑热闹的人不晓得什么事,也挤上前来透过挨着的人头向里望去,只见酒楼大厅里已经清空了,只在边上还留了一桌,一蓝衫公子背对门口坐在桌边慢条斯理的喝着茶,面前地上趴着一人,身边站着一圈儿抱臂着黑色短打的大汉,看这架势颇为吓人。
只见那蓝衫公子对地上那人道:“方老板在这里呀,可叫我好找,没想到方老板放着外债不还,还有闲钱在鲜满楼吃饭呢。”
“哦~”围观群众嘘声一片,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讨债王家小公子在讨债呢。一些看腻了的人摇摇头,对后面剧情差不多也知道了,便散开了自做事去了。还有些闲人没走,毕竟这次可是小公子亲自出马呢,这热闹嘛是看不完的。连店小二都搬了个小凳子抓一把瓜子坐在一边瞧着呢。
在玉椒县见讨债王的人讨债那是经常了,不过王家小公子可不是天天讨债的,只有遇到难缠的刺头才会亲自过来,看来这回的这个方老板不好对付。
那方老板见被抓了个正着,也不怕,就是往地上一摊:“没钱!”
围观者交头接耳的议论,看这人是个生面孔,恐怕是外地来的不晓得讨债王的厉害呢,且看他能撑到几时。
这时街上又走来几个人,以中间一玄衣俊俏公子为首,那公子束发戴冠,瞧着年纪不大,长得那叫一个温文尔雅,丰神俊朗。玉椒县这般俊俏的人儿可没有几个,街边的姑娘妇人有不少都在明目张胆地看他,也不害羞,这里民风开放,姑娘们都比较大胆,不过再大胆也就是看看而已,倒是没有凑上来的。
赵泽玉头一次被这么多人肆无忌惮地看,微微有些不适应。他旁边的书童更加不满了:“少爷,老爷也太狠心了,竟然把您放到这么个小破地方来,这里的人太粗俗了。”
赵泽玉轻斥道:“阿无,我嘱咐过你了,怎还这般急躁无礼,日后这些话可不许再说了。”
“知道了,少爷~”叫阿无的书童嘟嘟嘴,不再说话了。
赵泽玉对旁边一中年男子拱手道:“实在抱歉,书童不懂事,让柳师爷见笑了。”
柳潜笑着摆摆手:“大人上任县令后与我常在一处,实在不必这般客气了。玉椒县百姓确实大胆了些,这里民风开放不似京城谨慎守礼,阿无不习惯也是正常的。”
“明日上任,今日我带大人出来看看这玉椒县,大人也好简单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
赵泽玉点点头:“劳您费心了,多谢。”
柳潜微微一笑,心里很欣慰,二少爷有栋梁之才,为人处世又这般周到有礼,相比不会久屈于此。他本是太傅府幕僚,被太傅派来玉椒县做一个师爷,成为二少爷赵泽玉的助手。如今朝堂风云变幻,形式诡谲,太傅将二少爷下放至此也是为了保护他,等形势稳定后,二少爷自会有在朝堂上一展抱负的机会。让堂堂新科状元、太傅嫡次子做一个小小县令实在委屈,二少爷还能如此镇定平静,能屈能伸,看来他没有跟错人。
几人继续往前走,看见前面一酒楼门口有些拥挤喧哗,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便也上前看看。围观人群见一气质出众的俊俏公子也来凑热闹,不由得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
赵泽玉穿过人群,有点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一阵仗。柳潜听了旁人的几句议论也明白过来了,他比赵泽玉先来玉椒县一月,了解了一些这里的情况,当下便笑道:“大人,这是玉椒县有名的讨债王在讨债呢。”
“讨债王?”
“是的,玉椒县有一句话叫:‘城西班大武,城东讨债王’,班大武是威武镖局的总镖头,讨债王名叫王满盈,他做生意发家,后来自己放债讨债做出了名堂,也替别人讨债了。这便是王满盈的独子王饮墨在讨债呢。”
赵泽玉有些好笑道:“王饮墨?这名字倒是有趣。”
他瞧着那蓝衫人年纪也不大,做这讨债的营生,他还从未听说过。那蓝衫公子本来是背对着门口,这时忽然转身偏过头来对嗑瓜子看热闹的店小二道:“小二哥,瓜子别嗑了,我说你们酒楼生意还做不做了呀?为何我一来,你们就清场?”
赵泽玉看他蓝衫玉扇,腰间却佩短剑,这搭配本有些不伦不类,在他身上却又中奇妙的和谐感。他本以为□□应是个健壮汉子,不想是个颊带笑窝,稚气未脱的小公子。
店小二听他叫自己,忙放下瓜子跑过来笑道:“公子,我们也想做生意呀,只是您身边这些大爷在这里……”他看看王饮墨边上一圈大汉,小心道:“客人们也不太敢进来啊……”
王饮墨微微一笑,脸颊两边的笑窝更明显了,他放下扇子,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道:“不妨事,你们做你们的生意,我做我的生意,各不相干就是。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嘛。”
店小二笑着应是,去门口招来了一些不太敢进来的客人。
那方老板也不管他们什么举动,就毫无脸面的摊在那里,嘴里只一句:“没钱,你们人再多,我也是没钱。”
赵泽玉来了兴致,对这种无赖的人,该怎么讨债呢?他带了这么多人来是想武力逼迫吗?大晋律法森严,若当着众人面肯定不好动手,那方老板想必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有恃无恐。
王饮墨把茶杯往桌子上轻轻一放,不着急,他这几天心情好,虽然不巧碰上了方老板这个无赖,但是也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
“方老板这是干什么?好好说话,何必坐地上呢?快把方老板扶到椅子上来。”王饮墨整整衣摆,看样子还是真想好好说话。
方老板被一大汉挪到旁边的椅子上,悄悄瞥了眼面前的人,不过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有什么可怕的。他的确不是玉椒县人,不过也听说过讨债王的大名。
“城东班大武,城西讨债王。”
玉椒县的这两位大老爷可谓是威名远播,只是这几月听说讨债王去了外地,没有几十天回不来,便大着胆子跑来玉椒县借钱了,他在其他县是出了名的借钱不还的无赖,可是不少人找他做生意,谁叫他家东西便宜呢。有时候为了生意往来不得不借钱给他,实在不还也便算了。只是这次他借的人家中出事,实在没有钱周转了,便求到了讨债王门上。
可这次王满盈不在,他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儿子能顶什么用?
“方老板不是咱们玉椒县人吧?怎么大老远跑来这里借钱啊?”王饮墨手肘撑在桌边,懒懒坐着,不像是讨债,倒像是来闲聊的。
方老板有些傻眼,这是干什么,谁要和他聊天啊,他警惕道:“有什么手段你就用呗,干嘛假惺惺的这个样子,不管怎样我就是没钱。”
“没钱?”王饮墨打量他,似笑非笑道:“方老板这一身……”
他站起来绕着方老板转了几圈道:“我瞧瞧……这头上金冠……恩,是我家金店打的,三十两。这身衣裳是翠云阁新品,大概五两。靴子嘛……应该是流云铺的软云靴,十两银子。啧啧,方老板,你这一身可要四十多两银子呢……”
王饮墨拿着扇柄,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手心,慢慢道:“虽然你借了人家二百两,这身衣服不够抵押的,但也不能叫我白跑一趟吧?收点利息也好。”他指指边上两个大汉道:“把他衣服扒了!”
两个大汉应声上前,竟真是要当众扒衣服了。围观群众顿时一阵哄闹,好戏来了。
方老板大惊:“干什么干什么?我要报官了啊!你们干什么?”
王饮墨笑笑:“我们可是守法的小百姓,一没打二没骂的,倒是你欠钱不还,不知道官府来人是抓你还是抓我呢?”
他像是思忖了一下又道:“今日新官上任,想必也是没有空管这等小事的,不过嘛……”他顿了顿,绕到头上金冠被扒拉下来,披头散发,衣服也被扯了一些的方老板面前,“方老板自己潇洒,可我怎么听说你在老家还有个妻子呢?你妻子在家吃糠咽菜,你在外风流快活,你可有几年没回去了吧?按我大晋律法,你这是虐妻啊……”
他好整以暇的说着威胁人的话,可是那副稚气未脱的小模样,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威慑力,倒有几分好笑。赵泽玉在一旁暗暗想到。不过虐妻在大晋罪名可不小,大晋皇室历来尊重元妻,糟糠之妻不下堂,若是这人真像王饮墨所说,那……
而一边的方老板真的被吓到了,他是有个妻子在乡下老家,他做生意发家后就一直没回去。只是他做生意一直用的假身份,几乎没人知道他的底细,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王饮墨心中冷笑一声,本来像这种人,他们王家是绝不会借钱的,只是这次□□才来和这等无赖交涉,真是无聊的很,要不是爹爹要回来了,他心中高兴,才不会坐在这里和这人浪费时间呢!
方老板无赖是无赖,可也一直没做过什么违法的事情,对法律还是敬畏的,一想到自己犯了虐妻的罪,要进大牢顿时慌了。
“公子,王公子!别呀,我还钱!我这就还钱,您千万不要报官啊!我这就回去看我妻子!”
王饮墨让人跟着方老板去拿钱,自己在酒楼等,拿钱还是要快,不然过一会儿那人反应过来了,就又是一场麻烦。见没什么热闹可以看了,人群渐渐散开了,酒楼里也进了不少人来吃饭。王饮墨觉得有点饿了,还点了几样点心填肚子,午饭还是不吃了,等爹爹回来一起吃。
赵泽玉在门口差点笑出声,好在他自幼行为规束,能很好的控制自己。这小公子可真是有趣,那方老板虽然将妻子放在乡下不管,可也不算虐妻,就算官府知道了顶多去调节一下,不至于入狱。他却三言两语就把人给忽悠的信以为真,先是闲聊让他疑惑放松,又要当众脱衣服让他乱了阵脚,最后是一个虐妻罪砸的他眼冒金星,估计这会儿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呢。真是妙啊!对付无赖就要比他更无赖,这王小公子,真是个妙人。
“大人,正好也是午饭时间了,不如我们也进去用饭吧?这鲜满楼是玉椒县有名的酒楼,里面饭菜口味很不错呢。”柳潜看时间差不多,便提议道。
“也好,咱们便去吃顿饭吧。”赵泽玉点头应了。
王饮墨随便吃了点点心,不敢吃多,他要留着肚子和爹爹一切吃饭。这时隔壁桌坐下了三个人,他看了一眼,刚才这几人也在门口看热闹,只是其中一人气质出众,他也不免注意了几眼。那中年男子应该是一月前官府新来的师爷,听说这几日新任县令就要到任了,那么这个人……
王饮墨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县令就县令呗,左右与他没什么干系。
和方老板去拿钱的人回来了,王饮墨派一人把钱送给托他家来讨债的人,便准备回家了。
这时门口咋咋呼呼跑进来一个人:“墨墨少爷,不好了!不好了!墨墨少爷……”
赵泽玉:“……”他听到这声喊,又看看王饮墨的反应,忍不住轻笑一声。
王饮墨:“……”
这个入川,说了好多次不要在外面这么叫他,他就是改不了。
“好了!入川,我在这里,别叫了。我正要回去呢,什么事啊?”
入川跑到他跟前不住喘气:“呼~呼……是老爷,老爷他出事了!”
“什么?我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