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棠》元珏

17、仙骨飘飘

　　再睁眼时，我已不是我，现在的我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玉女花神，清冷骄傲不喜与仙同游，整天在花丛里戏耍仙蝶。不过有一个例外，嫦娥仙子。她是我唯一的朋友，偶尔她会来花丛里看我，看我是不是又醉倒在哪个连神仙都不知道的角落里。
　　我还记自己得当初偷拿王母娘娘的海棠花被贬凡间，至于在凡间的遭遇一丁点也没有印象，只是反复梦见两句关于海棠花开的奇奇怪怪的问答句，按照我的性格，我是不可能去多想的，凡间的事情与本仙子已经毫不相干。
　　乞巧节临近，天上热闹非凡，嫦娥姐姐按捺不住要把我嫁出去的心情，偷偷把我名字递了上去，其实这么些年她早就想这么做了。我就算再不情愿，也得顾及姐姐的面子，好歹去露个脸。
　　“妹妹，这次你可再不能朝那些仙子翻白眼了，都不知道他们有多怕你。”
　　嫦娥姐姐拉着我的手，捏着我的脸，就像调教她的小玉兔般，哎，也就她敢这么做了。
　　“白眼怎么了？他们可以选择不和我说话啊，你说他们也真是的，仙术不好我能理解，但是拉着一众仙子来观看点评那就是他们的不对了。”
　　“你既然知道他们的用意就不能睁只眼闭只能？”
　　“我是闭眼了，可他们逼我睁眼看，那我只能朝他们翻白眼了。”
　　嫦娥姐姐说不过我，最后只能和我一起饮酒作乐了，明天真是难熬的一天，又得睁着眼看仙家们说一些浅薄无知的妄语。
　　乘鹤御风是仙来，天河一角仙满为患，个个霓裳加身，耀眼的光芒刺得我眼睛都疼。我本想离他们远远的，可是嫦娥姐姐把我拽到一桌还算是熟识的仙群里坐下，其实就只打过照面而已。
　　平日里我基本不见其它仙子，他们也只是知道天上还有这样的一个怪仙。虽然关于我的传闻很多，可都是些不着边际的怪谈。见我来，他们刚开始感觉很新鲜，慢慢的新鲜感一过就又开始谈论别的奇闻。
　　甲仙子：“你听说了吗？今年南海龙王的独子南玉雨要上咱们这，也不知道是谁把他请来的。”
　　乙仙子：“就是那个滋扰人间和地府的恶霸？
　　甲仙子：”小点声音，他可能就在这附近呢。”
　　丙仙子：“我可还听说他居然在人间抓了个老爷爷当仆人，可怜那老人看上去都上百岁了还管他叫爹呢。”
　　众仙子皆摇头叹气。
　　我听后气愤至极，天地之间还有这样的东西，等会儿定要好好教训这个恶霸龙子。
　　“快看快看，南玉雨来了。”一仙子指着入口处黑衣男子。
　　长长的斜刘海，黑黑的长发披及腰间，一身黑色印花道服，看似柔弱的身体不时咳嗽几声，一张俊美阴柔的脸咳得绯红，根本不像传闻中的暴戾不堪，不过身旁确实跟着一位对他甚是服从的老人。
　　我趁南玉雨一个不注意趁机掳走了他身旁的那位老人，我可不想和他正面交锋，败坏他人的兴致。我带着那个老人一路飞至我的领地，花园。
　　老人呆呆的看着我，似乎很感激我，竟然哭了起来，。
　　“老爷爷您别哭，那个恶霸不会发现我们在这的，你受了什么委屈统统可以告诉我，待我向王母娘娘奏明，一定恶狠狠地惩治他一番。”
　　老人揉揉眼睛，再一次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娘亲，原来你在这。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们一直在等您。”
　　我来不及躲闪，他一头栽进我怀里，难道我真的在人间留下风流债了还是这位老人被南玉雨折磨的精神都失常了，无论如何，暂且把他当小孩子哄哄，老人嘛，老者老者就成小孩。
　　没想到那南玉雨一路找到了花园，怒气冲冲的从后面正要袭击我，我一个转身，一回眸，目光和他的视线交汇，他霎时就收了手，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怪事，半信半疑的一步步向我走过来。
　　“你别过来，这个老爷爷和你什么深仇大怨，把人家都折磨得精神恍惚，还管我叫娘亲。”
　　他笑了笑，继续靠近我。
　　“你再过来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你就是曾经到过人间的那位神仙？你的眼神真的很像她。”
　　“我跟你讲，今天这个老人我救定了，你最好给我识相滚远一点。”
　　“更像了，这样，我问你一个问题。”
　　这个南玉雨是不是疯了？我问什么他完全不回答，一个劲冲我傻笑。我正准备使用法术，他才一手抓住了我，被刘海遮挡的脸在我眼前毕露无遗，对我微微浅笑问道：
　　“告诉我，海棠花几月开？”
　　这感觉太熟悉了，上千年来的梦境里的雾终于散去，梦里人终于出现。
　　“晋朝心儿出生的冬日。”
　　我忽地控制不住自己脱口而出的答案。
　　“果然是你，夫人。”
　　他深深的抱着我，仿佛要把我融入他的身体，我疑惑的摸着他的头发侧向他的耳朵轻声问道：
　　“你是谁？”
　　南玉雨抚摸着我的脸，凝视着我的眼睛，用一种说不清楚的忧伤的语调回应我。
　　“我曾是南阁的谢雨，晋朝的司马玉则，如今的南玉雨。我苦寻你一千年，直到今天才守到雨落柳心。”
　　“谢雨？司马玉则？不是两个人吗？怎么会？”
　　“都是我。”
　　“那你现在是？”
　　不等我问完，眼前的南玉雨霎时化为一条赤龙腾云驾雾，带着我和那位老人一口气飞回南海龙宫。
　　我趴在南玉雨的身上本想小憩一会儿，没想到竟然睡着了，在梦里我把前世的记忆全部寻回，他真的既是我的谢雨夫君又是我的玉则哥哥，原来我曾在两个时空里穿梭，一次下凡同时经历两次轮回，这两次轮回竟然同时进行。我醒来时发现他已经坐在我的身边。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看着面容憔悴的南玉雨，不禁摸了摸他的额头。
　　“娘亲，爹为了找你，这一千多年来遍访人间，因为有时候遇到胆小的女子当场就被吓死，父亲十分愧疚，就找到了地府，折下额头上的一对龙角换取她们的再生。不明事理的人，误以为爹残暴不仁，他们其实什么也不知道。”
　　说到这段老人低着头，洒下几颗泪珠，他就是当年王氏收养的小孩，名唤九龙，如今也是我的儿子。
　　“心儿，这都是小事情。”南玉雨一不小心说我的乳名，我的心里一阵热辣羞涩欢喜。
　　嫦娥姐姐也来了。
　　“妹妹，给你道贺了，你不用返回天庭了，王母娘娘已经下旨意将你许配给南玉雨了。”
　　嫦娥姐姐怎么不叫我喜欢呢？
　　“谢谢姐姐。”
　　“有时间记得回娘家看看我。”
　　嫦娥姐姐与我惜别，我道一声珍重，她说一声惜福。
　　九龙也识趣的借口肚子饿了，留下南玉雨和我独处。
　　“雨，谢谢你等了我这么久，这一千多年来你的孤独等待都是我造成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庆幸你什么都不知道，可又想埋怨你什么都不知道。此刻，什么等待什么孤独都得到了补偿，因为我等到你了。”
　　我们紧紧相拥，直到九龙提醒该吃晚饭了。
　　“九龙虽然服用了龙宫的龙丹延长寿命可还是抵不住衰老，皮肤一天天老化。”
　　“只要和爹娘亲在一起，我就很幸福了。”九龙乖巧的靠在我的肩膀上，这都是我的夫君天天把我的画像挂在他床头的结果。
　　“我有办法，这是玉露，九龙可要乖乖的每天擦，保证你的容颜会一天比一天年轻，假以时日定会重返十七岁。”
　　“谢谢娘亲!”九龙亲了我一口，我们一家子说着明天要去哪里游玩。
　　第二天天气阴凉，南玉雨化成一条龙腾云驾雾带我们人间游玩，嘴上还哼着小调。
　　“雨，你在唱什么啊？”
　　“人间最新的歌曲，我大点声音你听听‘你若化成风，我幻化成雨，守护你身边，一笑为红颜……’怎么样？”
　　“爹，有空教教我和娘亲唱呗。”
　　“好好听，其实呢，我偶尔下凡间，也听过，叫《你若成风》，是vae唱的，最新出的单曲。”
　　“等他开演唱会了，我带你们都去听歌去。”
　　“好呀，好呀。”
　　从此我们偶然回龙宫住，大部分时间在人间游玩，全世界的风景都看遍了，可身旁的人从未变过。后来vae在北京开的第一场演唱会，我们全家到齐捧场，一起挥着叫荧光棒的玩意儿唱着‘你若化成风，我幻化成雨，守护你身边，一笑为红颜……”
　　演唱会结束后，我把一株粉色海棠轻轻放在舞台中央
　　“这是你要的海棠，我给你带回来了。皇帝表哥，谢谢你。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年的海棠花下，你送给我的绝世容颜，以及那容颜下的冰雪之心，那心里面只有我。”
　　“说吧，你有什么秘密。”
　　我不敢说，支支吾吾好半天。
　　“反正我就是司马玉则，心儿就说嘛！”
　　他朝我脸上亲了一口，我才缓缓说道：
　　“棠欲嫁皇，不置可否？”
　　南玉雨答曰：“求之不得，此心早已属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