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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17 混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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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云夜泽北边是一片雪原,雪原之上蜿蜒着连绵不断的冰山,被称为拉蒙山。
拉蒙,在白玉族的语言里是“神赐之雪”的意思。而这里,的确四季严寒,冰雪不断。北宁郡甚至流传着这么一句谚语:除非拉蒙山上的冰化了。可见拉蒙山上的冰是多么的深入人心。
传说,当年创世的古神爱上了天上的宇神,为了讨她欢心,花了七七四十九天琢磨出一块白玉送给她,然而宇神却指着月亮对古神说,我已经有了世上最好的玉佩了。古神大怒,将白玉摔到地上,并迁怒到月亮的身上,勒令它每一个月只能全身出现一次并且极容易被厚厚的云层遮住。
于是经过了千年的变化,那摔在地上的白玉化成了现在拉蒙山,而从这里发迹的白玉族也总是自诩为神的后人,因为他们可是神花了七七四十九天造出来的,其他种族才花了多长时间?
没人会与他们计较这些,如今的朝廷特地将神山郡划出来给他们自治恐怕更多的是出于政治上的考量。毕竟他们被称为最虔诚的信徒,并且有预知未来的异能和其他不错的神术。
如今正是神山郡最冷的时节,连天的大暴雪将一切可以看见的东西都盖住,这使得负责站岗的钻石族士兵负担很大,尤其是在视觉上,长期注视这些白茫茫的东西的滋味并不好受,容易引发焦躁。
轮值巡逻的小兵目前就十分焦躁,一成不变的白色,看哪都是一个光景,情何以堪?不知是谁出的主意,连神殿的砖都又白玉砌成,难道不知道这样子很伤眼睛的么?他一边腹诽,一边挎着刀,一脚深一脚浅朝山上走去。
风在耳边呼啸着,粗如沙砾的雪摩挲过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很是不好受。他停了停,临风紧了紧厚毛围巾。
这围巾还是自己老婆织的呢!数月未见了。
忽然,小兵停住脚,闭了会眼再仔细看像自己的右前方。那是一个雪堆,隐隐约约四会带着一点红色,在这白茫茫一片中无比醒目的红色。他快步走上去,蹲身查看,暗色的红,浸透在冰雪中。
是人血。
小兵心中一凛,急忙伸手去扒雪,雪一把把被挖开,那一团红色越来越多,最后,她的手触到了某种硬物,他一用力,竟拽出了半截手臂。
他认得手臂上裹着的那节袖子,真是己方的军服。
情况有异。
他迅速从怀里掏出联络用的焰火,放出,血色的海棠在苍色的天空绽放,倒带着狰狞的肃杀。
由于同伴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小兵便接着往下挖,又挖出了两只手臂来,他细细察看了伤口,心里只有一个结论,这手臂是被硬生生撕扯下来的。
手段这般残忍,他心里不由打了个冷战。
雪忽然大了起来,周遭忽然变暗,身边似乎有细细索索的声音,他立刻警觉,屏声静气,四周似乎又没了动静,呼啸的风在这一刻也变得模糊,
难道是过于紧张的错觉?他心里思量着,猛回转身,才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站了一个人。这个人穿着破旧不堪的红色铠甲,身形高大,比他这个钻石族人还要高半个头。他整张脸都被头盔遮住,见他转身,低低吼了一声,就迅速伸出手来捏住了他的脖子。
没有给他任何时间。
小兵只来得及摸住自己的刀,喉骨便“咕噜”一声被捏碎,然后整个人重重跌在雪地里。
与此同时,在整个拉蒙山上空,数朵血样的海棠映满了半个苍天。
位于拉蒙山顶的大神殿的祭台上,主祭司一身白袍对着天空念念有词。时隐时现的火光映上他纯白的眼眸,里间似有万般凄惶。只见他忽然挥出衣袖,飞舞回旋的白雪一瞬间化成了无数的信鸽,逆着风飞向远处。
漠北,渝陵,北宁,东齐。
任何一个地方要来援兵都得用上至少三天。
无声息的偷袭让他们措手不及,短短一个小时便与前方第一防线的戍卫部队失去了联络,除了接连不断的烟花示警,连来者何人都不知道。
三天,他撑得住么?
主祭司微微一叹,唯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现在还只是清晨,风雪肆虐的一天才刚刚开始,他有些悲凉的想着。
而与此同时的迦陵城,气温骤降,却意外晴好。
木离临窗坐着,手指不自然地在木制的窗棂上轻叩。窗外是灿烂的阳光,微凉的空气,熙攘而肃静的街道。
她现在在苏楼,桌对面坐着端闻,左侧坐着苏生,楼下的人较以往多,却被隔开,留出了中间的主道。这阵战,再联想起昨天,是个人都知道怎么回事。
圣上东巡,仪仗今天进城。
说起昨天,她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面,她跟夜缜聆并肩坐着,似乎在看初夏的流萤,夜风轻轻拂过两人的脸颊,微凉,和熙。
远处似有歌声,缠绵悲伤,
“you and I moving in the dark,bodies close but souls apart……”
流泪只是霎那间的事情,眼泪落下时缜聆转头,他叫她韩颖,却看向她的身后。
然后,她回头,却发现韩颖站在自己身后。
心骤然迷茫,才想起,连她自己都不承认自己是韩颖了,那么,自己是谁?
是谁呢?
指尖微痛,木离才察觉自己的手不知何时紧紧抠在了窗沿,用力过度以致伤了指甲。她连忙醒觉,抬头去看对面的端闻。
端闻似乎没有发觉她的异常,只是十指交握,饶有兴致的看着外面。他今天一身青袍,玉簪束发,很是俊雅。
木离实在想不通,以端闻的身份,为何对这种事情这么专注,而且还要带上她。
“木离,昨天没睡好。”他忽然转头,淡然一句,陈述事实。
木离下意识用手去摸眼睛,却引来他一阵笑。
“还好,黑眼圈不是很明显。”他笑着,伸手想替她撩起散乱的刘海。
修长的指尖近在咫尺,木离却为侧头,避了避,一边的苏生很不自然的咳了咳。
“苏老板今天很闲么?”端闻不动声色收了手,转头瞥了他一眼,笑道:“我看今天生意很忙啊?这边就不劳苏老板费心了。”
苏生脸一白,咽了口口水,忙起身,作揖。
“我这就去张罗生意去,端爷失陪,失陪。”说完,人已经急急出了雅间。
端闻颔首,颇有兴趣的转了转手中的青瓷茶杯,忽然抬头朝木离挑了挑眉,开口却一本正经:“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了。”
木离不明所以,愣了下,那边已经将茶杯轻轻一放,转手握住她的手,又开了口。
“淫,馋,惰,贪,怒,妒,傲。”
一字一句,轻声吟出,似小小的针尖扎在她心上。
“千羽楼中有七杀,个个都是最精锐的杀手,是不是?”握住她手指的手紧了紧,端闻倾身靠了过来。
“阿离既是千羽楼的人,应该是知道这些的。”他的声音低沉里带着某种古怪的张力,压迫着木离的神经。
她轻点头,并不适应他的亲近,于是转头看窗外,表情有些木然。
而耳边的声音并没有停下,一点一点试探着她的耐心。
“七杀从不单独行动,也从不集体出动,每每三两组合,行动迅捷,动作利落,也许今天……”他停下来,不放弃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而木离只是动了动眼睫毛。
笑意盈了满眼,他接着说:“我们有这个幸运,看到七杀齐聚。”
木离的手指难以控制的抖了下,连忙从端闻掌中抽离。
此时,远处起了骚动,她按捺住起身张望的急切,缓缓偏过头,遥遥眺望远处。
好在天气极好,能见度较平日好很多,远远便看见了明黄的御驾,旌旗漫卷,威仪万方。
御座上的那抹玄色就是七杀的目标么?
她的手指紧紧扣进掌心,这就是韩戾的计划么?故意大张旗鼓,请君入瓮么?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远。
她已经看得清坐在他身边的盛装女子了,眉眼平淡,气质温和,在大众面前总是可以保持完美形象。
“咔嚓”一声轻响,木离惊的一跳,却发现是端闻替她将本来半掩着的窗子打了开来,然后,静静站在她的身后,手轻轻握住她的肩。
然后,他开了口,一贯的从容不迫胸有成竹。
“阿离,你说,这一带都是我的地盘,如果做点手脚,是不是很容易就改朝换代了?”
木离拼命压抑,不让情绪流露,然而微微发抖的肩膀却出卖了她。
她勉强笑笑:“原来端爷对这个也有兴趣?”
端闻摇头:“在哪无所谓,我只是单纯喜欢在巅峰傲睨天下的感觉罢了,就如现在,我站在这,居高临下,看着皇帝的车马,却同样有那般慨然之感。”
说到这,他忽然停住,眼看着路正中间。
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人。
一个很胖很胖的人。
还有一个极瘦极瘦的人。
两个人穿着一色的花青色的缎袍,不紧不慢的迎着圣驾走去。他们的动作是不紧不慢,可是速度却快得惊人。周边护卫的人,竟没有可以拦得住他们的。
能拦在他们身前的人,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