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鬼下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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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儿年芳十五，五官还未长开，面孔十分稚嫩。标致算不上，“眉清目秀”四个字，夸得勉勉强强。阿苗顶着这张脸给陛下看，感觉自己犹如刀俎鱼肉，若陛下今日瞧上眼了，哪怕面前摆着油锅，她也得跳下去，给陛下做一顿夜宵。
不知是不是她多想了，她总觉得陛下能透过瓶儿这身子瞧见自己的模样，羞怯非常，却又不得不为，难堪之下，脸上浮起了红晕。
“邓川，你瞧，这小宫女姿容可不比许兰心清丽？”
邓公公心知陛下已有几分醉意，见他打量这貌不惊人的小宫女，一时有些计较：御前的这些人，都是自己亲自挑出来的，经由教习嬷嬷的指点，从没有什么大错处。她们进入正德殿的第一准绳，便是绝不能妄图爬上陛下的龙塌，毕竟成功的几率是万分之一，而若失败了，说不定会牵连许多人。
今日来看，原这宫里的小宫女们不是没有心思，都藏着呢。俗话说，是个人都有志气往上爬。这些眼皮子浅薄的宫女们，怕不是以为爬上龙塌，就能成个主子了？
若是换做其他人，邓川还真有些说不清楚，毕竟能混上个位份的妃嫔们背后都有母家撑腰，可是这些个小宫女，邓川还是拿捏地准的。
现在陛下有些醉意，倘若是醒了，对她们来说，一准儿是祸不是福。
想到这儿，邓川有些肉疼起来。宫里挤破头想御前来的人，数不胜数，真正要调JIAO出来，却是难事。陛下若一怒之下砍了几个，他还得去填缺儿？最重要的是，这事万一牵连到自己头上该怎么办？自己这把老骨头，哪儿还经得住这些折腾？
邓川浑身一震。
他思忖方毕，道：“陛下头前不是说过吗？这御前的小宫女们，都要清秀些，这些都是嬷嬷们精心挑选出来的，姿容自然错不了。许婕妤蕙质兰心，地位显赫，自是不一样的华贵。”
阿苗听完这段话，暗叹自个儿没见过世面，这位总管大人的回答，听来全无错处，却又无形之间在削减自己在陛下眼里的印象，真是不一般。
只是答得再好也没有。君心难测，皇帝陛下醉了，他不喜，说什么都是错儿。
“掌嘴。”
皇帝给倒了一杯酒，吐出两个字儿来。
“是，陛下。”邓川认命跪在殿中。
“啪”
殿中回荡着清脆的巴掌声，阿苗听着这声音，便为邓公公觉得疼。偏就陛下今日对“瓶儿”有几分兴致，问她：“叫什么名字？”
“奴婢阿······瓶儿。”她说话时舌头都抖不利索，差点儿将“阿苗”两个字顺嘴说出口。
“啪”
邓公公那巴掌声拍得响亮，时刻警醒着阿苗。她多希望此刻跪在那里挨打的是自己，至少不必这样被陛下看着，她心里慌，她心里怕······
“带下去。”酒杯再次倒满，阿苗心下已然肯定，陛下定是醉了、醉了。
“啪”
阿苗被两个宫女抬住，别看她们身量不高，落在阿苗身上的力气倒是不小，阿苗不理解“带下去”的意思，以为自己犯了错儿。
她是个没命的鬼，自然不可能再死一回，可是这瓶儿是无辜的啊。
“陛下饶命！”她声嘶力竭，拼命喊道。奈何身旁的宫女眼疾手快，不知哪里变出来一个布块儿，塞到她嘴里。阿苗急得眼泪快出来了：她不能害人家没了命啊！
只是，她没有想到，抬着她的宫女们并非将她往正刑司里送，而是······到了浴室。
阿苗瞧着那热气蒸腾的水池，从大惊到大窘：难道皇帝陛下不是要宰了她，而是要要要要吃了她！
陛下，您屋里还有一位大美人儿啊！
阿苗丧命时，才只十三岁，自然不通人事，但她优哉游哉在皇宫里晃了近一年，看过恁多热闹，懵懵懂懂的，还是懂了一些。她这小鬼又爱看热闹，从前在草丛里晃悠的时候遇见过一对儿。
平日里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侍卫大哥对小宫女情意绵绵，看得阿苗羞红了脸，捂着双眼飘走了。但终归还是好奇的，她无事时在宫里飘来飘去，每每忍不住寻他们那一对儿。久而久之，脸皮也就厚了······
有一回两个情到深处，恰巧亲上了，阿苗呆呆看着人家，直到有人，啊不，有鬼拍了拍自己的肩。
“阿苗，瞧什么这么入神？”
白无常将她逮个正着。阿苗欲盖弥彰，羞得想找个地缝儿钻下去。白无常发现她正在看什么境况，连连摇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阿苗。
阿苗：“······”偷看都被抓包，她还能说什么。
但自那以后，她再不敢厚着脸皮偷看那对儿小情侣了。
她胡思乱想着旁人的事儿，几个宫女还在卖力给瓶儿搓洗。阿苗看着热气腾腾的浴池，没由来的觉得它就是个大汤锅——自己这盘儿肉，被宫女们的手翻过来铲过去，眼看就要捞肉了。
想啥来啥，阿苗一个不留神已经被大宫女捞了起来。
这、这就洗干净要上菜了？
不，还要撒上佐料。
阿苗非常窘迫。瓶儿的身子被擦干了水，几个女人翻来覆去，涂涂抹抹，那些鲜花香气儿往她鼻孔里钻，阿苗极不厚道的打了个喷嚏，惹得站在她身前的宫女皱了皱眉。阿苗见那宫女碎布走到门前，与人说了些什么，再回到她身边，几个宫女相视一点头，阿苗便被几人横抱起来，放在铺着绣花棉被上。
里三层外三层裹上。
一道葱花春卷儿便做好了。
正是七月份，瓶儿的身子缚在这绣花棉被里烘热，阿苗觉得自己置身于火炉之中，加热好了就可以上菜了。
阿苗原本是来上邓公公的身的，都不知究竟怎么回事便要上龙塌，哦不，龙桌去了。趁着这菜还没上，阿苗好生思忖了一番，她借了这瓶儿姑娘的身子，被皇帝陛下相中，是祸不是福。
内间有位婕妤娘娘，不论如何，今日瓶儿一旦被陛下临幸，就是在打她的脸，那位娘娘会找瓶儿秋后算账，早晚的事而已。她在红莲殿里，看了多少可怜人儿都是这么香消玉殒的。
她只是借用人家的身子，可不能害人家性命。
可是，该如何是好，这菜都出锅了，不定陛下就等着趁热哪······
阿苗焦头烂额之际，浴室来了位医女。方才被阿苗喷了一脸的宫女上前与她道：“烦请医女看看，这小宫女有没有什么病，陛下那里还等着。”
医女？有救了！阿苗惊喜非常。
她只要借医女之口，说瓶儿有些病痛，宫女们便不会将她抬到陛下床上了！
医女点点头，蹲在阿苗榻前，两旁宫女帮着阿苗将盖在被子里的手腕露出来。这医女的手十分好看，白白净净，方才搭在阿苗寸关尺上。
阿苗刚想顺着那指尖爬过去，那身体里传来一阵电流，阿苗浑身一麻，听见有个声音：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
阿苗打了个寒颤。
啊啊啊啊啊，有鬼啊！
“姑娘身体底子好，连风寒都没有，侍候陛下······”那医女对她灿然一笑，“绝、对、没、有、问、题。”
那医女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朝阿苗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阴笑。阿苗这会子已不怕她了，对她哭着一张脸：女鬼何苦为难女鬼？
该面对的还得面对。医女诊完了脉便退下，阿苗这道春卷儿，也该上菜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鬼下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