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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二十八、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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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的预测听着挺不靠谱,却似乎摸着了门道。
二宫参加了几次例会,又和同一级别的副会长们渐渐多了些接触之后,就发现太阳会远没有当初宣称的民主联盟这么简单。
“河原小太郎也就是个空头司令。”火星会的远藤卓雄在喝酒的时候曾对他说过:“你想想看,一个组织,要维持这么庞大的运作,没有钱的话怎么可能……所以,谁掌握钱谁最大,哪里都是这个道理。”
远藤卓雄比二宫早三年进入组织,另一个身份是东京证券交易所的交易员:“其实说白了,大家聚在一起纯粹是利益的驱使,共同分赃罢了。当然,像河原那样纯粹的理想主义者也是需要的,毕竟这是对外的一张名片嘛。不过他没多少实权就是了。”
年末的时候,二宫收到了太阳会的分红和一张新的ID。
这个新的身份名叫渡部真芝,枥木县人,来东京近八年了,在一家小型的物流公司担任中层管理人员。从此之后,二宫在组织里的身份就是水星副会长渡部先生。
分红有500万,虽然只是刚刚加入组织,没有参与过核心活动,但钱却直接汇到了二宫的账户上,如果向上追问这钱是谁发的,也不会有回应。
太阳会就是这么个组织,除了作为太阳的河原小太郎树大招风之外,人们只能摸清它的层级结构,却对应不上具体的人。
月亮会包括八大行星的会长们都隐居幕后。二宫只知道自己的上司,也就是水星会长皆川,但想必也是个虚拟的身份。和他手下管辖的大井、荻原等共计八个人。
联系是用自己的假身份在太阳会的网站上注册的邮箱收发邮件,任务会以邮件的形式发过来。
除此之外,每个虚拟身份在太阳会的网站上都有一个虚拟账户,那里面的钱与现实中的货币一比一对应,如果往那个账户注入资金的话,相应就会增加虚拟货币。
而太阳会的组织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职务可以通过支付虚拟货币而得到。职务高的人可以受理更高的任务,从而获得更高的报酬。但前提是职位空缺了。已经提拔上该职务的人,除非退会或被组织开除,否则不会被剥夺职务。
除此之外,还有任务拍卖,也是低级会员赚取收益的一个渠道。
年末发到每个会员手里的钱,就是虚拟账户里的钱,届时,账户将被清零。可以通过重新注资的方式继续持有虚拟账户的资金。
二宫试图跟踪网站的运营者,发现是个远在国外的独立服务器。他也试图入侵总站,却发现绕不过它的防火墙,只得作罢。
突如其来的分红有些烫手,二宫没把资金再次注入虚拟账户。他不打算与组织有过多的联系,也不打算遵循其间的游戏规则。
真正察觉博士说的可能点对了的时候,是收到了匿名的任务邮件。
上面写着8日,13:00,要去见一个人。地点是一家会员制的酒吧,届时请在左手袖口佩戴水星徽章。
二宫按照指定的时间和地点,见到了指名要见他的人。
那人衣着正经,举止斯文,一落座便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请渡部先生务必跟我们走一趟。”他指的是东京证券市场的一个大盘股即将开盘,他们作为却缺一个合适的操盘手。
“您曾经卖空了一家制药企业的看涨期权,净赚了一笔不小的收益。还曾做过几个大庄,稳赚不赔。”来人说得很谨慎且含糊。
“阁下太看得起我了。”二宫的眼珠子下意识地盯着左下角,这是他在想托词的时候无法避免的小动作:“只是内幕交易罢了。”
“我们不会勉强,但也请您慎重考虑。”那人的语气却并不显得慌张:“如果拒绝组织的任务,您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虚拟账户将无收益?”二宫加了三勺糖,还是觉得苦。
“恐怕不仅仅是这么简单吧。”那人意味深长地笑着:“如果不想您的模特朋友面临吸毒丑闻的话……”
二宫听到这话,掂着糖勺的手险些撞翻了咖啡,细糖屑全部洒在了手上和桌子上。桌子明显地晃动了一下,连着两杯咖啡都抖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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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二宫扔了手中的糖勺,按在桌上的两只手都在发抖。
那人不紧不慢地掏出了手机,递给二宫,让他看里面的照片。
一张一张地翻过去,二宫几乎把嘴唇咬出了血。他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只剩苍白的骨节在颤抖,直到翻到最后一张,无力地靠在椅子上。
“这是怎么回事?”二宫压低了声音说。
那人收回手机,轻轻揣回了口袋里:“我们从不会白做事。既然渡部先生动用了太阳会的人脉,那么帮太阳会做事也是应该的。我们不是只会发胡萝卜的人,必要的时候还会准备鞭子或者镣铐。”
二宫紧咬着下唇,直到舔着口腔里有了血腥味。他压抑着愤怒,压抑到肩膀都不住地颤抖,只得用左手掐着右手,两只手搅在一起,亦如搅在一起的思维。
“我们既然帮您放出了您的朋友,您帮我们做事也是应该的吧。”那人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维也纳的黑咖啡,浓香的咖啡豆,苦味久久地停在了舌根上。
“况且我们也不需要您做什么危险的事,只是操操盘,卖几把股票,这些差事,您以前不也干得挺好么?”那人转着咖啡杯,抬头看了他一眼,用无害的笑容,摆出一副温和的表情。
“07年末,金融危机的当口,我们注意到有一笔资金抛盘的时机实在太准了。瞬间就毫不犹豫地清仓退市,这种气魄实在无人能及。所以我就跟踪了那笔资金,发现来自一家小型的生物制药研究所。”那人看着二宫,试图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什么。
二宫低下头,因为此时此刻,他掩盖不了自己的慌张和担忧,他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不泄漏什么。
“企业本身可能是个空壳公司,但资金却连年翻滚。”那人停顿了一下有继续说:“所以我们就想知道这幕后的操盘手到底是谁。”
“从交易记录看,操盘的似乎不止一人。其中一人的操盘风格较为稳健,但另一个人却喜欢短线做庄,频繁震仓洗盘,拉高出货。往往会在当天交易十几笔,每一笔的时机都抓得非常准确。那个人,就是渡部先生。”
二宫抬眼看了看他,又低下头去。如果对方是从07年就开始跟踪他的交易记录的话,对他的一举一动也该了如指掌了。
“我们就是需要这样的操盘手。”那人仿佛笃定了二宫会接下这个任务,语气倒是一如既往地轻松:“出手快,眼光准,短线能力强。”他看了看二宫,又继续说道:“而我们的资金也会令您玩得非常过瘾,大概有80亿吧。您想想看,每买卖一笔就是几百万的收益。”
二宫听到这个数字,微微又抬起头。他以前拿着秦博士的资金在玩的时候,两千万是上限,这两千万还是从他和博士八百万的股本起家的,因此许多时候都非常不甘心地放弃了大规模建仓的打算。
但现在,更大的本钱摆在眼前了。
“如果我亏损了呢?”二宫感觉到一直掐着的手掌,有些瘀紫了。
“如果亏损了,我们也只能从渡部先生的虚拟账户上扣,账户如果是负额的话,组织自然有一套还贷程序。”那人还是一脸轻松的样子:“但我们在各大交易所和证券公司都有线人,如果新股上市或增加股权认购的话,第一时间就会有消息,所以跌损的可能性很小。”
他看了看二宫的脸色,又补充说:“再退一步讲,一笔就是千百万的交易,如果亏损了的话,把您卖了也是不够赔的。我们的损失恐怕更重吧。”
二宫又低下了头,不说话,保持一个姿势,用手轻轻抚摸着刚才被掐得瘀青的手掌。
有点疼,所以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但不能让对方看出情绪,只得转移注意力。
窗外是灌木丛生的室内庭院,芭蕉大片的叶子扫到了及地的玻璃上,拗出了浅浅的折痕。
外面明明在下雪呢,但室内的庭院却是一年四季的恒温。
什么时候就变成了不能自然生长的植物了?二宫看着那些恣意生长的芭蕉。
繁荣只是假象,毕竟是人为可控制的环境。如果哪一天不再苦心经营的话,可能就会枯萎或者冻死了吧。
变成一张张褐色的干瘪的纤维,失去了水嫩的痕迹。
生命,就是如此脆弱呢。
“其实渡部先生心里是有些动摇的吧……”那人顺着二宫的目光望过去:“有句话说,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高手总不能总拘于小池子里吧。”
他也看到了那些茂密生长的芭蕉:“就像这些植物,如果给它们优渥的条件,它们就会肆意生长,直至参天。”
二宫的视线从窗外又回到了那个人的脸上,那人倒依旧看着草木丰茂的室内庭院。
“即使看着同样的景色,我们也体会不到相同的趣味。”二宫叹了口气:“我只是纯粹把它当任务接下来而已,您不要误会了。接下来要去哪里,悉听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