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月赋》遥若

4、玉坠

　　自从那天和夕颜结识之后，宁天辰常常会在夜半时分去到那影湖园内见她。每一次，她都是微笑着坐在草地上仰头看宁天辰站在湖边手舞足蹈、绘声绘色的向她描述外面的世界，然后微笑着看宁天辰跃上墙头，再与他挥手道别。随着相处的时间愈长，宁天辰发现夕颜并不像他初次见面时想的那么精明、冷傲。她很爱笑，爱花，很单纯，经常会被宁天辰一个简单的玩笑骗得团团转，发觉之后又是一次浅浅的害羞的微笑。偶尔也会像初见时一样和宁天辰针锋相对的较量一番，以显示自己并不娇弱。最近，她还常会拿一些东西给宁天辰，让他用去救济贫苦百姓。宁天辰总奇怪身为一个小小舞姬的她从那弄来这么多宝贝。夕颜总是笑着告诉她是芳主赏赐的，奖励她的舞技卓越，眼神里满是骄傲。宁天辰也总是拍拍她的头说谢谢。有的时候，宁天辰觉得自己已经真的把她当作自己的小妹妹了，看到她喜悦的表情，宁天辰也打心眼里高兴。他在心中暗暗决定：哪怕只有一次，也要带夕颜出来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
　　当他把这个决定告诉坐在他对面的紫衣女孩时，她立刻怒火冲天。
　　“你疯了吗？你要带出还是个舞姬，你就不怕……”
　　话还没说完，就被宁天辰打断：“看你说的，我不是都在那进进出出好几次了吗？不还是什么事都没有。一定没问题的。”
　　“那不一样，你一个人可以办到的的事，不代表你带着一个人也能做到。”
　　“也就是说你不愿帮忙喽？”宁天辰睨起了眼睛。
　　“对，不帮。我对那些舞姬、芳主什么的，一点好感都没有。”女孩的眼里似乎都要喷出火来了。
　　“夕颜和那些人不一样。”
　　“不一样？会在半夜出来与男子私会，自然与那些道貌岸然、自视甚高的贵族女子不一样。”
　　“住口！”听出她语气中的意会，宁天辰开口喝到。
　　女孩带着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睁大眼睛盯着他：“你为了一个外人对我大吼大叫？”
　　“我只是不想你这么侮辱夕颜。”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宁天辰似乎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什么而犯了大错，可是不想就此退步。
　　女孩笑得轻蔑，“不愧是高贵贤淑的舞姬，几天的时间再加上一句‘天辰哥哥’就把你收服了。好，你要去送死，我不拦你。但是，要是想要我帮你或者想让我跟那个夕颜好好相处，恕不奉陪。”说完，女孩夺门而出。
　　“天星！”宁天辰追了出去，却连个影子都没看到。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玩“你追我赶”的情景，从那个时候起，他就没有追上过她，从来没有。宁天辰觉得沮丧极了，只好回屋去等她气消了回来，突然痛恨起自己，却也于事无补。
　　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夏天星已经换了一身打扮，白色长衫、墨纹腰带，头戴一顶有长纱围边的帽子。长纱既阻止了人们好奇的目光，也阻止了对于她来说略显炙热的阳光。跟宁天辰斗气跑出来之后，她也无处可去，只是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脑子里想着刚才和宁天辰吵得那一架，心中抑郁难当。看到脚边有一粒小石子，就把它当作是宁天辰，狠狠的一脚踢过去。小石子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曲线之后应声落地，惊得一只正在前飞的小云雀也应声落地。看到在地上挣扎着起来的小云雀，夏天星脸上露出了戏虐的笑：“小云雀，这么久不见，你还没学会怎么飞啊？”
　　刚刚站定的小鸟看了她一眼就扑闪着翅膀、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
　　“好啦好啦，你不要急，慢点说。刚才说的我一句都没听清。”夏天星从小就有能和动物交流的特殊能力，这小家伙跟她已经是旧交了。又是一阵叽叽喳喳，夏天星还没听完，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们现在在哪里？”
　　“叽……叽……叽……”
　　“我刚来京城不久，你这么跟我说我怎么找得到啦。算了，你快带路。”
　　紧跟着在前面飞的小云雀，七拐八拐，夏天星来到了一条小巷子里。却被眼前的一幕给镇住了。四个魁梧大汉并排而立，满身伤痕，一个满脸横肉的胡渣男站在他们后面微笑而立。他微笑的对象就是站在另一边的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手持皮鞭的小女孩。她身上的伤痕比那些彪形大汉少一些，不过，那小小的胸膛此刻正在剧烈起伏着，估计也快到极限了吧。
　　“婉儿，看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王叔会心疼的。快，跟我们回去吧，王叔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我不会再回去帮你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了。”小女孩微微蹙眉，表情坚毅。
　　“婉儿，这可不是你能决定的事啊。你可不要忘了，你还有东西放在我这里保管呢。”胡渣男笑起来的样子活像一只大癞蛤蟆，夏天星在一旁看的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恶心的直想吐。
　　“你……”小女孩握着鞭子的手微微颤抖，愤恨的看着胡渣男，眼里都快喷出火来了。
　　手腕扭转，看似粗重的鞭子很精准的落在了胡渣男的脸上。胡渣男捂着脸大叫着退到后面的墙上，突然猛地把手放下，原本就很丑陋的脸上烙上那么一道长长的疤痕更是显得可怖。他恶狠狠的瞪着小女孩，那样子就像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似的。
　　“臭丫头，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手伸入怀中不知要掏什么东西出来。夏天星一看情况不对，立刻施展身法，横飞向前，右手揽住小女孩的腰际，左手一甩，一道天青色的光芒闪现。只一瞬间，那道光芒和小女孩的身影通通在这些恶汉面前消失。
　　那个胡渣男显然恼羞成怒，右手两指扣圆放入嘴中吹了一声口哨，近旁立刻飞出无数怪异黄蜂四散而去。
　　“那是什么啊？”躲在不远处的夏天星一眼就看出这黄蜂与寻常的不同，转身询问刚刚被自己“掳劫”来的小女孩。婉儿此刻正愣愣的看着夏天星手中那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天青色的雨伞。听到夏天星问话，急忙答道：
　　“那是响尾蜂，他们用它来互相通传消息。”说着轻轻推开她，退到一边，神情警惕的看着夏天星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
　　看到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重的防人之心，夏天星无奈的耸了耸肩，指指还在她俩头顶盘旋的小云雀。婉儿一看，立刻会意，表情一下子明朗起来，灵动的大眼睛望着她激动地问道：
　　“你就是夏天星？”
　　夏天星把帽子扔到一边，露出一个舍我其谁的得意笑容：“如假包换。”接着两手贴着腰背，身体前倾看着婉儿，说道：“小云雀已经把你的事都跟我说了，不用怕。在你那个石头脑袋哥哥带人回来之前，就由我来保护你吧。”
　　“不是石头脑袋，是岩智。”婉儿的脸立刻红了起来。
　　“知道了，是岩~智~哥~哥~。”夏天星故意拖长音调。
　　“天星姐姐，你怎么这身男装打扮呢？”
　　“这样比较方便啊。”一脸戏虐的看着婉儿，不怀好意的说道：“看我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又想起你的岩智哥哥了啊。”
　　“姐姐……”婉儿嗔怪道。
　　“哈哈哈……”夏天星开怀大笑，没笑完就被身后一阵喊叫声打断。她转身一看，和刚才的那些人一样的装扮，应该就是那个洪威帮的爪牙了吧。转头看了婉儿一眼，婉儿立刻会意，向夏天星跑去，二人又再次飞速向前。不一会儿，夏天星就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了。这该死的洪威帮似乎势力不小，不管到哪都有他们的爪牙出现。饶使夏天星轻功了得，带着婉儿这样到处飞也让她的体力快透支了。
　　怎么办。夏天星的脑子开始高速旋转。想到如果宁天辰也在身边的话，事情就好办的多了。当她意识到自己正在这么想的时候，在心里狠狠的骂了自己一顿。那个见色忘义的混账，她夏天星才不要靠他呢，她要自己解决这件事。突然想到这洪威帮的总部——洪威镖局就在不远处，心头一动。吩咐小云雀去找岩智，自己则带着婉儿向洪威镖局奔去。
　　洪威镖局的总局就在这西市最繁华的地方，是这京城内最为可靠的镖局，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市井小民，所以人都愿意把自己的东西托付给这个地方。这镖局之所以如此兴盛的理由还有一点就是来者不拒。不管是什么东西，甚至是大活人，只要是你能想到的它都能帮你安全送达，从未出过纰漏。也就是因为这一点让人觉得这地方行事诡异，没人敢说这个它是好是坏，不过，它是这京城内最靠得住的镖局，单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很快的，夏天星和婉儿就站在了这洪威镖局门前。朱门紧闭，光可鉴人。比夏天星想象中的要气派，只是奇怪，哪有镖局大白天关着门的。正恍惚间，旁边的婉儿轻推了她一下，夏天星才发现周围聚集的洪威帮众正在向他们跑来。
　　“快用你的鞭子抽门，快！”夏天星大喊。婉儿先是愣了愣，但很显然，她愿意相信夏天星，于是“嘭”的一声巨响。这人潮涌动的大街上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二人身上。洪威帮的那些人看到有这么多人在注视，也不敢贸然上前。
　　夏天星用眼神示意婉儿继续鞭打紧闭着的大门，自己退后一步，深吸一口气，大喊道：“烦请赵总镖头现身一见。”
　　她这一喊，不仅洪威帮众和路人，连婉儿都吓得把手中的鞭打停了下来。就在婉儿刚把掉在地上的鞭子捡起来的时候，刚才还紧闭的大门“霍”的一声打开了。里面冲出两排手持红缨长枪的镖师，紧跟在后的是一个身着黄褐色武衫的精壮男子。方方正正的国字脸，浓眉大眼，目光如炬，一看便知是精通武艺之人。不用说，他肯定就是那洪威镖局的总镖头赵洪威了，那种盛气凌人、目空一切的气场不是什么人都有的。只是看他的样子，夏天星觉得此人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大概是因为有些本事而有恃无恐罢了。看看周围，刚才的那些洪威帮众已经隐没在人群中。心生一计，悄悄把婉儿拉到身边，默不作声的看着那赵洪威。
　　那赵洪威刚才正在校场练武，突然有人来报说门外有人捣乱，又听到一声冲天怒吼。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砸他洪威镖局的门。此人胆敢在他的地盘上撒野，摆明了是要驳他的面子，这是赵洪威最不能忍受的。立刻带着一众镖师冲了出来，要看看这个不怕死的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打开门一看，一个看上去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带着一个比他更小的女娃，心中好笑，量这两个人也干不出什么来。准备回校场去继续刚才的练习，才发现门外聚集了不少的路人。丢什么都不能丢人，这是从小没读过什么书的赵洪威自己找来的至理名言。他可不能在人前丢了洪威镖局的涵养和威信，遂走到门前停下脚步，笑问道：“不知公子找我有何贵干？”
　　听他如此一问，夏天星便知道自己的“面子攻势”凑效了。双手合抱作揖，说道：“在下刚才说的话对赵总镖头多有冒犯，还请原谅。”
　　“不妨不妨。”赵洪威脸上在笑，可是却暗暗的捏紧了拳头。这小子看来不简单，知道他不会在京城市众的面前发作就用这种方式来出招。好，我赵某人就陪你好好玩玩。
　　“赵总镖头大人有大量，在下感激不尽。”看出赵洪威的打算，夏天星也不慌乱，反正这有这么多人，量他也不会乱来。接着说道：“那就恕在下直言不讳了。”
　　“但说无妨。”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赵洪威只好见招拆招。
　　“这洪威镖局内可有一位名为王霸的王镖师？”
　　“王霸？此人品行不端，早被逐出镖局。”赵洪威说道王霸这个名字时就像提到了什么污秽的东西一样，满脸厌恶。
　　“什么，被逐出镖局？”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婉儿突然大叫了起来，“那我的东西呢？”
　　“难道你就是那个叫婉儿的小姑娘？”赵洪威看到婉儿大惊失色的样子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你怎么知道？”婉儿看上去又惊又疑，有点被弄胡涂了。
　　“王霸在因为那件事被逐出去之前把一切都说出来了。”赵洪威说着顿了顿，眯着眼说道：“你们今天来就是为了那块玉吧。”
　　“王霸不是已经被逐出镖局了吗？那那块玉……”说话的是夏天星，她突然觉得此番的计划可能不会像原来想的那么顺利了。那个该死的胡渣男居然已经被赶出镖局了。那么刚才追赶她们的是什么人？有些想不通，此时赵洪威那低沉的嗓音又在耳边响起：
　　“既然他被赶出镖局，那他的东西就归镖局所有了。”
　　“那……能不能把它还给我。”婉儿知道镖局的规矩，只是心有不甘，试探性的问道。
　　“既然你曾经跟在王霸身边，自然知道镖局的规矩。”意思很明显，是不想拿出来。赵洪威又思索了片刻，想要试试这二人。便又笑着说道：“不过……”
　　“不过什么？”夏天星和婉儿异口同声道。
　　“婉儿姑娘虽然曾经跟着王霸做事，但毕竟不是镖局的人。”他故意卖了个关子又接着说，“只要二位能做到我要求的三件事，那玉坠就物归原主。否则，就任我洪威镖局处置。”
　　夏天星不知道这个赵总镖头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是，既来之则安之，管他呢，先答应了再说。
　　“好！”别人看她一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样子，只有夏天星才知道自己的手心已经在冒汗了。
　　“那好，就请在场的各位作证。”赵洪威环视四周，说道，“第一件事，独闯千丝阵。”
　　千丝阵？夏天星从来没有听过，不过等到那阵法摆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和她一样会意了。两排木架对立着摆在洪威镖局门前的空地上，木架之间联结着无数杂乱分布的天蚕丝。赵洪威随意捡起一块小石子往那天蚕丝上扔去，只见那千丝万缕的白丝纷纷从木架上剥离，在中间围成一个巨大的丝球。夏天星心想，要是被包在那种东西里面，不被闷死，也得丢人丢死。不过，不试试谁都不知道结果会如何，轻易不言败，是她一贯的作风。
　　只见她纵身一跃，身姿轻盈的在这千丝阵里不断前进。转身、背腰、抬腿，所有动作都是一气呵成，游刃有余。场上的人全都看的目不转睛，生怕一眨眼就会遗漏一个精彩瞬间。婉儿更是看得目瞪口呆，早就听小云雀说过这个古灵精怪的夏天星。据说她和自己有着相似的境遇，却总是欢笑度日，给周围的人带来不同以往的感受。而此刻，婉儿觉得正在天蚕丝间翻飞的她就宛如一只落入凡间的白色精灵，光彩夺目。正赞叹不已间，却见夏天星一个腾空，已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另一边的空地上，而那些天蚕丝仍是纹丝不动。场边的人群先是寂静无声，紧接着就爆发出了阵阵热烈的喝彩。夏天星潇洒的转身，对着众人傲然一笑，顺带瞥了一旁张口结舌的赵洪威一眼。等赵洪威回过神来来，才发现自己刚才的失态。赶紧调整表情，说道：“公子神技，在下佩服。”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夏天星的表现真的让人误以为她是一位儒雅宽厚的年轻公子。
　　“那就劳烦公子再去办第二件事，替赵某去对面河岸边上的那家陈记酒家买一壶樱草酿来。”不愧是行走江湖的老手，刚才的失利丝毫没有影响赵洪威的情绪，只见他神色自足的接着说道：“条件是公子双脚不能着地，双手不能触壶。时间是一炷香。”
　　话音刚落，那洪威镖局的镖师们就像变戏法似的迅速把案几和香炉准备好，赵洪威大手一挥，香火缭绕。
　　看着赵洪威那老奸巨猾的脸，夏天星心下思量，这点小把戏还想难住她夏天星，自己真是被人小看了，看来不来真的这老滑头是不会认输的。随即向婉儿点头示意，衣袖轻扬，一条玉白的长练浮动在她脚下。双手结印，白练载着站的笔直的夏天星直奔陈记酒家而去。仰视着宛若在空中飞行的她，围观众人惊叹。而赵洪威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他认出那条白练是文氏玉纸绢，也知道这宝物乃文氏少主文听雪之物。他虽然只在匆忙之中瞥见过文听雪的侧面，但那对男子来说过于阴柔的容颜却深深的刻在他的记忆之中。眼前的少年虽然气质儒雅，面容俊秀，但绝对不是那个有着“栖月第一绝色”之称的文氏少主，他到底是什么人。
　　就在他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那玉纸绢早已带着一壶被小二搁置其上的酒和悠闲自在的夏天星落在赵洪威面前。起脚前踢，酒壶凌空飞起，稳稳当当的落在还冒出屡屡青烟的香炉旁边。夏天星一脸神闲气定的举手作揖道：“按赵总镖头的吩咐，酒已买到。不知，赵总镖头要在下办的第三件是是什么？”
　　赵洪威脸上笑容全失，这个少年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或许与那七大家族有什么关联也说不定。不过，他洪威镖局从来自成一派，管他什么七大家族还是能裔人，除非是堂堂正正的较量，否则不要妄想他低头。稍作思索，抬头道：“最后一件事就是请公子你自己取来那玉坠，它此刻就在我洪威镖局内。”
　　“应该还有什么附加条件吧？”见他停住不说，夏天星接口道。
　　“条件就是公子不得进入我洪威镖局之内。”说着，赵洪威看了一眼一边蠢蠢欲动的婉儿，“婉儿姑娘也不行。任何人都不行，也就是说，不得由人取出那玉坠，除非……”
　　“只要不是人就行了，对吧？”夏天星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赵洪威先是惊异的看了她一眼，旋即点头。这街上的气氛立刻变得诡异起来，围观的人面面相觑，不是人，那是什么，难道是鬼？
　　夏天星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婉儿，用眼神示意她不要担心，接着便正对着那洪威镖局的大门闭上眼，一动不动的站着。本来还在窃窃私语的人们看到她这奇怪的举动，立刻安静了下来，沉默得注视着。
　　赵洪威看她一言不发的样子，心中恼火。在等候了又一炷香的时间后，不得不强压心头怒火故作镇静的问道：“不知公子……”话没说完，就被镖局内传来的一阵“嗡嗡”声打断，看到满街的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门内，他也转过身去，却被眼见的东西给惊住了。
　　漫天的响尾蜂正围绕着一块水滴状的玉坠缓缓向前移动，看上去就像是在搬运那玉坠一样。只见夏天星抬头，伸出一只手，响尾蜂突然四散开来，玉坠就准确的落在她的手心之上。大街上的人群先是一阵沉默，紧接着便爆发出一阵如雷的喝彩声。只见这年轻的白衣公子睁开紧闭着的双眼看向那张口结舌的赵总镖头，点头示意，带着旁边一身鹅黄色装束的小姑娘转入一个小巷子，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这些看热闹的人也就一哄而散。只有那回过神来的赵洪威意味深长的看着那二人离开的方向，心有所想。
　　而此刻，小巷另一边出口处，婉儿正拿着那块玉坠感激不尽的望着眼前那脱去儒雅温婉的假面具笑得很放肆的夏天星。
　　“天星姐姐……我……”满脸涨得通红的婉儿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很感激我。”夏天星摸摸婉儿的头，俯下身子说道，“小云雀告诉我这是你娘留给你的遗物，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收好，知道吗？还有，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让自己身陷危险之中了，要不然，你娘在天上也会难过的。”
　　“嗯。天星姐姐，我……”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看着婉儿，夏天星仿佛看到了未曾遇到云叔之前的自己，那种孤单、无助的感觉，不是常人可以体会的。这让她更想帮帮这个小姑娘。
　　“我……我以后可不可以跟着你身边？”婉儿怯怯的说出这句话，似乎花了很大的勇气。夏天星闻言一愣，面露难色，跟在她身边，对婉儿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只好狠下心来回绝：“不可以。”
　　“为什么？”没有得到自己预期的答案，婉儿显然很难接受。
　　“婉儿，你既然是从小云雀那里知道我的，肯定知道我现在处在什么样的境况，跟着我，只会让你吃更多的苦。”
　　“我不怕吃苦。”婉儿急切的表达自己多希望跟在夏天星身边。
　　“我怕。”夏天星双手按着她的肩，表情真切的看着满脸不愿意的婉儿，“婉儿，我不想你走跟我一样的路，虽然……你不适合的。”
　　看婉儿别过头去不再直视她，夏天星又接着说道：“而且，你还有岩智哥哥，不是吗？我刚才已经吩咐小云雀带着岩智和他家少爷来这了。慕容是七大家族之一，你在那里肯定不会受苦的。”
　　“天星姐姐……”听了夏天星的一番话，婉儿无言以对。
　　“他们来了。听着，婉儿，我不能让他们看到，所以要先走一步。”跑开两步之后，又回头说道，“你在慕容府要好好照顾自己，有机会我一定会去看你的。”说完便祭出玉纸绢，很快消失在巷角处。与此同时，婉儿听到另一边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
　　“婉儿……”岩智向她跑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蓝衣的男子。
　　“岩智哥哥……”婉儿看着在他面前站定还在喘着粗气的岩智，温柔的叫道。
　　“婉儿，你没事吧？”岩智很是关心婉儿。
　　“我没事，天……有人救了我……”发现自己差点说了不该说的话，神色紧张的看着岩智和他身边略大几岁面容俊朗却毫无表情的少年。
　　“就是刚才转入街角的那个白衣人吧？”蓝衣少年的声音意外的好听却是意料中的冷冽，此刻，他的目光正紧紧盯着夏天星离开的方向。婉儿不知如何作答，只好定定的看着他。
　　一旁的岩智不明就里，只好对着二人介绍起来。
　　“少爷，这就是婉儿。婉儿，这就是我家少爷。”
　　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慕容氏少主，有着“震天雷”之称的慕容景，难怪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威武冷冽的气质。只是婉儿还是不敢在他面前再次提及夏天星。
　　“少爷……”岩智看着婉儿满脸紧张的样子，想要出声恳求慕容景带她回去。
　　“把婉儿姑娘带回府上修养吧。”慕容景看了婉儿一眼，神情冷峻的转身离开。
　　“谢谢少爷。”岩智搀扶着婉儿跟上他的脚步，对着她说道：“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
　　“嗯。”婉儿微笑着点头，再次看向那颀长英武的蓝色背影一言不发。
　　而此刻的慕容景心中正想着那个转眼而逝的白色身影：白衣墨纹，是影墨文氏的人吧。而有玉纸绢的文氏只能是他，可是，这个时候，他来望月干什么？听到后面的二人此时正在耳语，便不再多想，快步向慕容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