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月赋》遥若

3、水月花飞

　　“属下参见宗主。”从面具下传来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混沌。站在窗前的白衣男子头也不回的说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看着自家主人清冷孤傲的背影，戴面具的男子从地上起身，俯首答道：“回宗主，已经找到了。”
　　“已经找到了吗？”一动不动的男子看起来像是自言自语，“在哪里？”
　　“在东南边上的一个小渔村。”
　　“还有呢？”冷冷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情感。
　　“属下目前正在追查那一位的境况，只是还没有特别的进展。”
　　“如此，你就继续好好追查，有什么消息立刻回来通报。”
　　“是，属下告退。”仿佛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间屋子里一样，戴面具的男子“嗦”的一声就消失了。
　　听到身后的动静消失后，男子终于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丝自嘲的笑：“真的能找到吗？哼。”从腰间抽出一只玉笛，缓缓吹奏起来，悠扬的乐声在月色中越飘越远。
　　是什么人这么晚了吹笛子，还吹得这么哀怨。会妨碍我探听异常动静的，真是。躲在房梁上的少年心中埋怨，纵身一跃便落在这偌大的庭院阴暗的一角。
　　不亏是皇家手笔，这芳菲苑和寻常大户人家的景致真的不是一个级别的。少年满脸好奇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那个芳主好像是住在最北边的百花居里，想必那个东西也在那里吧。找准方向，少年施展身法向前行进。忽觉阵阵暗香袭来，转头望去，西边一扇月形门隐约有红光闪现，心下好奇，便走了过去。
　　月形门上方刻着三个大字“影湖园”，看来应该是个小花园。少年循着光源前行，园中没有任何人存在的迹象。他不再潜行在阴影之中，而是大胆走在了鹅卵石小道上。月色如水，皎洁透亮，足以让少年将园中美景一览无遗。移步换景，越往前，赞叹之情越是油然而生。突然一排枝叶繁盛的树挡住了少年的视线，绕过这些碍眼的树，少年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是一面平滑如镜的小湖，湖岸边长满了白色的丝团花朵。少年曾在栖月西南的若茶国看到过这种美得不可方物的花朵。无数丝条状的花瓣簇拥这中间那浅色的花蕊，看起来华丽繁复，却又让人觉得纯洁直白的奇花。虽然只看过一次，少年还是深深的记住了这叫做“丝影”的花。这一次，在同一时间看到如此大量盛开的丝影，给他带来的冲击不小。更令人觉得神奇的是，那映在湖中央的圆形月影似乎是盛在一朵巨大的粉色丝影之上，花瓣微微颤动着，有小小的水珠不断从水面上腾空而起。少年正想上前仔细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却发现腾起的小水珠越来越多，逐渐在水面上形成了一朵浮起的丝影，就仿佛水下的那朵粉色丝影从水中冒出来一样。正惊异间，只见丝影中间那个浅粉色的花蕊开始旋转，升到半空中，再一次如花朵盛开一般伸展开来。
　　“啊！”少年不经叫出声来，那花蕊竟然化成了一个妙龄少女。水生月，月生花，花生姝。这是在古籍中才能找到的如神话般的情景，竟然如此真切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任谁都会吃惊不已的。
　　宛若飞在半空中的少女似乎也发现一旁有人在窥探，轻轻落回到水面上站定，面带疑惑的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夜闯芳菲苑？”
　　“你又是谁？半夜三更，在此鬼鬼祟祟的。”听到少女质问自己，少年相当不服气。
　　“你！”少女气极，手指轻扬，少年顿觉周身动弹不得。
　　“你对我做了什么，快住手！”涨红了脸，想要挣脱这无形的束缚，却无能为力的少年只能大声呼喊。
　　又是一下手指轻扬，少年只能干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突然想到她刚才从水中飞身而出的情景，她，她该不会是什么妖怪吧？少年一脸惊恐的望向逐渐靠近她的少女。
　　“你这么大喊大叫，会把苑里的守卫招来的。”少女说着，看向小树林，确定没有人之后才又将目光转移到一动不动的少年身上。一身黑衣，面遮黑巾，应该是书上说的小毛贼吧。心中觉得新奇又有趣，扯下他的蒙面巾，说道：“你如果保证不大声高喊的话，我就让你重新说话。”
　　少年心想：这女子既然怕这苑内的守卫，看来不是这苑内的什么人。自己现在是‘我为鱼肉’只好任人宰割，还是先顺着她的意把情况弄清楚再说。发现无法动作，只好瞪大眼睛示意。
　　依旧是刚才那个小小的动作，少年已经可以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了。突然听到远处有人靠近的脚步声，忙道：“姑娘小心，有人向这里来了。”
　　那少女未被面纱遮盖的双眸紧紧逼视着他，似乎不大相信。
　　“姑娘，快点。他们大概有十几个人，过不了一会就到了。我们先找地方藏身吧，你也不希望被那些守卫发现吧。”少年的话急切而真诚。
　　少女又看了他一眼说到：“你不要耍什么花样。”便解开了定身术，却在同时也听到了那纷乱的脚步声，二人相视。少女拉起少年躲藏到一处花繁叶茂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一群穿夜蓝色官服的护卫冲进来，大气也不敢出。有人向两人的藏身之所前进，少女大惊失色，却见那少年双眸紧闭，口中默念，手形不停变换，似乎在施术。眼见那守卫越来越靠近，手上的剑也要扫过这片花丛。突然感觉一阵白光耀眼，看着剑尖从自己身体中划过，却毫发无伤，那守卫似乎也没发现什么，转身离开。过了一段时间，那群守卫什么也没找到，便一齐离开了。少年一见，又是一阵施术，少女觉得刚才的白光再一次的闪现。少年起身，笑道：“嘿嘿，怎么样，还不错吧。”
　　少女紧盯着他，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刚才你到底做了什么？”
　　看到少女一脸不信任的表情，少年叹了口气：“我说这位姑娘，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你又何必老是质问我呢？”
　　“同道中人？你说我是和你一样的小毛贼？你……”少女语结。
　　“难道不是吗？半夜三更，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突然出现，脸上还蒙着纱巾以防被人看到相貌，不是同道中人是什么。”少年闻言很是不满，“还有，这位姑娘，我的本事虽然不及你刚才那一瞬就致人于无形之中那么厉害。不过，刚才若不是我，姑娘要从那些守卫的手中逃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吧。所以……”
　　“所以什么？”听了少年的话，少女的语气略微缓和。
　　“所以姑娘你就不要一口一个小毛贼的称呼我了吧。”
　　“那要叫你什么？”
　　察觉这少女似乎无意刁难自己，少年也就直言不讳了。
　　“我叫宁天辰，宁天辰的宁，宁天辰的天，宁天辰的辰。怎么样，很有气魄的名字吧。”
　　少女闻言轻笑，虽然有粉纱遮面，不过那带笑的眉眼还是让自称宁天辰的少年看呆了。
　　“你刚才施了什么法术，那些守卫怎么会没发现我们？”少女头一歪，好奇的问道。听到她的问话，宁天辰猛地回过神来。
　　“姑娘，你这就不对了。我已经报上了自己的名讳，你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
　　“夕颜。”说完想起刚才少年的话，又接着说道，“夕颜的夕，夕颜的颜。”
　　听了她的话，宁天辰不禁哈哈大笑。夕颜似乎不太认同宁天辰开心的样子，“很好笑吗？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哦，那个术啊，说出来你也不懂的啦。”宁天辰依然自得其乐。刚才那一听千里和空间转移的秘术是他行走江湖的杀手锏，怎么能轻易示人。
　　“是虚神术吗？”夕颜说的时候一脸无谓，不过宁天辰倒是惊吓不小。
　　“你怎么会知道？”宁天辰觉得自己今天是遇到克星了。
　　“我从书上看到过，这是传奇国师开发出来的秘术吧。”面纱下的脸笑得很开心。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学会的。”宁天辰说到这，才觉得自己今天总算是扳回了一成。
　　“是吗？”又是一声浅笑，“那你可不可以教你呢？”
　　“教你？”宁天辰觉得这个女子还真是天真的可以，“我连你是什么身份来历都不清楚，为什么要教你。”
　　“那……”夕颜说着身形轻变，伸出双手说道，“你不怕我像刚才那样对你？”
　　经过刚才那番对话和自己的观察，宁天辰大致上断定这个名唤夕颜的女子对自己并没有恶意。她应该是和自己开玩笑，遂笑着说：“不怕，只要姑娘高兴，宁天辰愿意奉陪到底。”
　　夕颜听到他的话，先是微微一愣，接着便是会心一笑：“你今天潜入苑内，不会只是来‘奉陪到底’的吧？”
　　“不瞒姑娘，在下今天来只是为了向这芳菲苑之主‘借’点东西。”宁天辰刚才还嘻嘻哈哈的表情一下子就沉静了下来。夕颜挑眉以示疑惑。
　　“‘借’东西？你认识这芳菲苑之主？”
　　“我还以为你是此中高手呢，怎么连这么基本的行话都不懂呢。我这样的市井小民怎么可能会认识这栖月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韶华芳主呢。只是想从她那拿几样小物去救济贫苦百姓而已。”
　　夕颜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宁天辰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你倒是说句话呀！”
　　夕颜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问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宁天辰被他问的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不就是个女飞贼吗，为什么这么问。又不敢直说，只好看着她。
　　夕颜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暗笑，伸手掀开脸上的面纱，向前一步说道：“我就是你要找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韶华芳主。”
　　在她掀开面纱的那一瞬间，宁天辰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是一张绝美的脸，柳叶眉，杏仁眼，樱桃嘴，肤如凝脂，色若桃花。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美是美，这韶华芳主可不是光凭美貌就可以当的。再想起她刚才的举动，不禁笑道：“如果你是韶华芳主，那我还是栖月国君呢。也不知道刚才那些守卫进来的时候，是谁吓的躲起来了。”
　　见宁天辰不相信自己的话，夕颜显然不以为然，她又说：“你再仔细看看我的脸。”
　　宁天辰倒是觉得犯难了，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主动邀人盯着自己看。饶是他这样的正人君子，对于这样的美色还是会把持不住的。正思索间，突然瞥到夕颜正用手指着自己的眉间。目光流转，宁天辰看到那额头之上眉心之间有一个粉色的花形印记，色泽娇艳欲滴，是几重花瓣重叠在一起的样子。
　　韶华印！由八重粉樱花瓣组成的韶华印，举世无双的韶华印。宁天辰忽然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传说中栖月每代的韶华芳主都长着一样娇媚的容颜，眉眼、神情，全都一模一样，当然也包括这眉间的韶华印。前代的韶华芳主香消玉殒之时，韶华印也随之消失，而与此同时，民间总会有一个眉间长着那消失的印记的女婴被生出来。这是栖月神女韶华芳主最重要的象征。而夕颜额上的正是那印记。宁天辰大惊失色，冷汗涔涔，遂跪地作揖，低首说道：
　　“草民有眼不识泰山，对芳主多有冒犯，罪该万死。”
　　夕颜表情冰冷的喝道：“大胆宁天辰，你夜闯芳菲苑，惊扰神女凤架，该当何罪？”
　　宁天辰闻言顿觉天旋地转，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论罪当诛。”
　　那夕颜似乎丝毫不为所动：“快说，你夜闯芳菲苑到底意欲何为？”
　　本来想胡诌一通的，不过宁天辰突然想到自己说的话里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人家自己是个梁上君子，悔不当初。不过，不管是行窃还是为了别的什么，私闯皇家禁苑，肯定是死罪一条。还是直说吧。
　　“草民夜入芳菲苑是为了窃宝。”
　　“你好大的胆子，身为一个四肢健全的青年男子，不脚踏实地的辛勤劳作，居然干起这样的勾当。”
　　宁天辰闻言不再说话，只是深深的低头。
　　夕颜见状问道：“为何默不作声？”
　　“草民敢问芳主，芳主可曾去过帝都之外的地方？”
　　不知道他此问何意，夕颜摇头以示否定：“我没有去过皇城和芳菲苑之外的地方。”
　　宁天辰抬头，双眼直直的盯着这位韶华芳主：“那芳主可知现在栖月有多少的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百姓？”
　　夕颜看到此时宁天辰的眼中闪现着愤怒的光芒，怯怯的说：“我……我不知道。”
　　宁天辰眼中露出一丝不屑：“芳主说的不错，我是四肢健全的青年男子，辛勤劳作是能勉强糊口。可是还有更多的普通百姓，即使整日埋头苦干，还是不能养活自己和家人。不知芳主知道这些，作何感想。”
　　夕颜见宁天辰以为自己是个不知民间疾苦的傀儡娃娃，不经争辩道：“这些我都知道，百姓生活疾苦，生为皇室也不愿见到。朝廷为了解决民生问题也做了不少事情，开仓济民，兴建水利，大修官道，现在甚至在缩减官员的俸禄……”
　　“缩减官员的俸禄吗？”宁天辰打断夕颜的话，“这么做只会让更多官员搜刮民脂来中饱私囊。”
　　“可是，那只是个别官员的行为，你不能否认朝廷为了解决民间疾苦所做的努力。”突然想到什么，“你窃宝是为了救济贫苦百姓？”
　　说了这么多，宁天辰也不在乎多顶撞她几下，反正今天是死定了。不把心中的话说出来不痛快：“正是，朝廷做不了的事，我来做。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权者整天坐拥金山银山，我从你们这拿走一两件也不会妨碍你们过活，不过对于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来说，那就是活下去的筹码。我话尽于此，芳主你要杀就杀，要剐就剐，悉听尊便。”
　　看着他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夕颜心里不是滋味的问道：“你真的这么讨厌权贵？”
　　“如您所见。”
　　“那好，我再问你几个问题，你可知道这芳菲苑的里的女官位阶最高的是什么样的？”
　　听她如此一问，宁天辰倒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起来：“是为芳主伴祭祀舞的舞姬吧。”
　　“你知道舞姬都是什么装扮吗？”
　　宁天辰没好气的答道：“我是一介草民，怎么会见过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舞姬。不知道。”
　　夕颜微微一笑，说道：“身穿粉色长裙，面戴粉纱，额绘四重樱。”
　　听到她的话，宁天辰猛一抬头，想起刚才看到的夕颜额上的印记，似乎没有想象中八重樱的繁复华丽，莫不是……又看到她此时正戴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自己，立刻会意。原来这个小丫头只是一个舞姬，想起自己刚才被她骗得一愣一愣的样子，火冒三丈。起身欲走，却被拉住。
　　“怎么，生气了？”夕颜笑得很抱歉的样子。
　　“不敢。”
　　“还说不生气。不生气的话，你为什么要走。”
　　“我这样的身份怕沾污了姑娘的贵眼。”宁天辰语带讽刺。
　　听出他语气里包含的东西，夕颜神色微变：“你……就这么讨厌我？”
　　宁天辰听她语气哀怨，再看到那落寞的表情，于心不忍。虽然她刚才耍了自己，还替贵族说了很多辩护的话，但是宁天辰心里明白她说的都是实话。他之所以会大发雷霆，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自己，并不能迁怒与这个无辜女子。平静下来后，略显尴尬的问到：“你是这苑内的舞姬？”
　　见宁天辰不再语中带刺的和自己说话，夕颜似乎很开心，笑着答道：“嗯。”
　　她的笑也让宁天辰松了一口气，心中责怪自己刚才的莽撞，想到这苑内的舞姬似乎都是从小就被送进来，便问道：“你什么时候入苑的？苑外还有什么亲人吗？”
　　听了宁天辰的话，夕颜的笑似乎变了味道：“从我记事起，便在苑内了。听苑内的老嬷嬷说，我出生两个月不到便被送进苑里了。至于苑外的亲人，大概也都不在了吧。”
　　宁天辰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想要安慰她却不知要如何开口。两人就这样默默的对立着。半晌，夕颜的话打断了这难熬的沉默：“你今晚还要继续吗？”
　　“诶？继续什么？”宁天辰一时糊涂。
　　“继续盗宝啊。”经过夕颜提醒，宁天辰才想起自己今天潜入苑内的目的。看看天上的月亮，已过中天，看来已经错过时辰了，还是打道回府吧。
　　“算了，还是不去了。月过中天，最好的时机也就错过了。改日再来好了。”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又说，“以后还是不要来了，这里也算是你的家了吧。我从不向朋友伸手的。”
　　“朋友？”夕颜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
　　“对啊，我们先是大打出手，然后又是共同躲避搜捕，再接着便是吵了一架。有这么多有趣的经历，应该算是朋友了吧。”平心而论，宁天辰对这个奇怪的舞姬颇有好感。
　　“是啊，”夕颜笑得一脸孩子气，“那……那我以后就叫你天辰哥哥，好不好？”
　　天辰哥哥？宁天辰想起家里的那个小丫头，他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没能从她嘴里听到这几个字，如今从这样一个美艳绝伦、乖巧伶俐的小姑娘口中叫出，让他不胜收用，忙不迭的点头：“好啊，那我就不客气的叫你夕颜啦。”
　　“嗯。”夕颜笑得越发开心。看着她那么高兴的样子，宁天辰觉得自己今天是赚到了。想起刚才的疑问，说道：“对了，夕颜，你刚才为什么要躲那些守卫呢？”
　　被他一问，夕颜先是一愣，随即说道：“入夜之后，闲杂人等是不得进入这影湖园的。如果被他们抓到，我要被责罚的。”
　　“那你到这来是干什么呢？”
　　被他一问，夕颜的脸渐渐的涨得通红：“我来练舞。”见宁天辰扬眉，又接着说道：“就是你刚才看的那个“水月花飞”，我看芳主跳的好看，也想自己来试试，所以……”
　　“呵呵，你刚才跳的那个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是天女下凡呢。”看着她脸红的样子，宁天辰觉得着实有趣，“等你以后练好了，再跳给我看行吗？”
　　夕颜睁大眼睛看着他，问道：“就在这影湖园？”
　　“对，就在这影湖园。”
　　少女脸上的笑容如花一般绽放：“那好，一言为定。”
　　宁天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这么单纯的女孩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不想辜负她的期待，说道：“好，一言为定，驷马难追。”
　　二人就在这影湖园里谈天说地，夕颜从未去过皇城和芳菲苑以外的地方，这就让宁天辰有了施展口才的舞台。他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的给她讲述自己过往的所见所闻，逗得夕颜哈哈大笑。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知道天色未明，宁天辰才意识到自己非走不可了。
　　“夕颜，天快亮了。我要走了。”
　　夕颜脸上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但还是笑着说：“嗯。”
　　看她那个样子，宁天辰一阵心痛，这样充满了鲜活生命力的女孩子居然就这样被困在芳菲苑这个大牢笼里，实在太可怜了。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只好给她一个承诺：“我还会再来看你的，来看你跳水月花飞。”
　　还是那样的笑：“嗯。”
　　就在宁天辰要跃上墙头的瞬间，夕颜又叫住他，从脖子上取下一个挂坠递给宁天辰。
　　“天辰哥哥，嬷嬷说这是我入苑时就已经戴着的，大概是我以前的家人留给我的，我把它送给你。”
　　宁天辰吃惊不小：“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这可是你以前的家人留给你的，我……”
　　“天辰哥哥是我第一个好朋友，把它给你，我以前的家人知道了应该也会很开心的吧。”夕颜纯洁无瑕的笑容给宁天辰冲击不小。不到三个时辰的相处，她居然对他推心置腹，把她当作是好朋友，而且还是第一个。宁天辰原本也是性情中人，别人对他好他一定会悉数奉还的人，遂将挂坠收入怀中，彼此会意，不再多言。他旋即离去，心想下次一定要带那个小丫头和夕颜见面，她们应该会成为好朋友的。笑容再一次浮现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