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悦》莫依moyi

40、（四十）你恨我吗

　　他们好像又回到了许多年前，不知道终点会在哪里，想要听到你的声音，想要多一些陪伴，想要在最伤感和疲倦的时候找到你，想要和你分享点滴的快乐，想要拥抱，想要亲吻，想要见到你那一刹那的心动，想要真真正正走进你的世界里……
　　晚上十一点苏俭终于结束了连续近六个小时的手术，虽然辛苦，但幸运的是手术很成功，患者转入ICU，苏俭便一下子瘫坐在了手术室里，稍稍喘了口气，便拿出手机给林悦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林悦轻快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喂。”
　　“睡了吗？”
　　“还在公司加班。你呢？”
　　“刚做完手术。”
　　“吃晚饭了吗？”
　　“没有。”
　　“要不要过来，我请你吃夜宵。”
　　“好。你等我。”
　　苏俭挂了电话，闭上眼睛休息了一刻钟，便离开手术室回了宿舍。洗了澡换了衣服，身体虽然疲惫，可是想到马上要和心爱的人见面，便又好像有了无尽的力量。
　　深夜的街道清冷了许多，从医院开车出来去往林悦的公司不过十来分钟就到了。苏俭停好车，倚着车窗打电话给林悦，没过多久林悦就从大楼里走了出来。他向她招了招手，林悦就向着他所在的地方跑了过来，等她近了，他迎上去牵住她的手笑着说“不用急”，便开了车门。
　　“这附近有一家海鲜大排挡还不错，我们走过去吧。”林悦关上车门拉住他的手。
　　“好，听你的安排。”苏俭锁了车，被林悦牵着向前走。
　　不过五分钟的路程，他们就在海鲜大排挡里坐下了，虽然已是深夜，可是出来吃夜宵的人仍然很多，林悦点了红烧八爪鱼、扇贝、濑尿虾、葱油花蛤、海鲜炒粉干和小青菜，她没有问他喜欢吃些什么，她去过他长大的城市，一个人也曾在那座城市里吃饭喝酒，她笃定的知道他定是会喜欢的。
　　深秋的夜晚，和相爱的人吹着习习凉风，吃着海鲜，喝着啤酒，别有一番惬意和满足，一整天的劳累都在这夜色里随风散去，苏俭举起手中的啤酒和林悦碰杯，她嫣笑的样子让他恍惚间好像回到了许多年前，她一直都是以这样的姿态在他身边。
　　那一段深夜的晚餐时光，他们的心情都是极好的，只一抬头便和对方注视的目光相遇，那不经意的目光里满满的都是深情，那是一种被肯定和被尊重的情感，浓浓的爱意将彼此包围，这便是爱情的美好了。
　　吃好了从座位上起身，苏俭先跨出几步去结账，却被告知已经付过了，他回过头看向林悦，林悦笑着跟过来，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他们在午夜的大街上嬉闹，因为喝了点酒，因为时光正合时宜，两个人都不再隐藏自己的真心。她对他撒娇，亲呢的跑过去挽他的手，她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身后叫他的名字，他假装并不回头顾自一个人向前走，然后却又突然间转过身去用双手捂住她的嘴，她用力挣扎使劲掰开他的手，他把手放开了，却又低下头去在她的唇上亲亲一吻，她逃开，远远的站定了，一只手贴着被他吻过的唇佯装生气的瞪着他，他不以为意，对着她挑眉扬眼，她被他的样子逗乐了，笑到直不起腰。
　　许多年前，他们已是如此亲密，可是兜兜绕绕许多年过去了，他和她却又回到了最初，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的生涩局促。幸好，真心一直都在，时间总会抹平一切伤口，那些随风而逝的岁月终究已是过去，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苏俭抬起胳膊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了。
　　“很晚了，回去吧，我送你。” 苏俭牵起林悦的手准备送她回家。
　　“好。”林悦开心的回答。
　　苏俭牵着林悦走回了车里，到达林悦家门口，苏俭照例送林悦到楼下。很久没有这样自在开心的和他在一起，这天晚上的林悦心情好极了，看着苏俭转身的那一刹那，她突然就舍不得让他走。她伸出手拉住他的胳膊，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苏俭回过头就对上她深情的眼眸。
　　“你不想让我走？”苏俭小心的问林悦。
　　因为害羞，林悦的脸上一片嫣红色，但她没有退缩，既羞涩又勇敢的点了点头，她只是单纯的舍不得他，等待了这么多年的人，正如此美好的就在身边，她只想好好的感受到他真的就在自己身边，不想让他走。
　　“我也不想走！”苏俭轻轻的说出这句话，便转过身牵起林悦的手一起上了楼。
　　因为紧张，林悦拿着钥匙开门手一直微微颤抖，苏俭轻轻握住她另一只手，从她手里拿过钥匙开了门，一起进到房间里，身后的门被风“呯”的一声关上了。
　　林悦招呼苏俭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匆忙跑进厨房去倒水。她站在厨房里，倚在橱柜上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她有些后悔了，虽然很想和他多待一会，可是当他和她一起上来，她感觉自己紧张到甚至不能好好的呼吸。
　　他们错过的日子太久太久，许多年后终于近了，可是她的心底却突然生出了一切都太不真实的伤感，周身的刺一根一根长出来，包裹住她透明的心，这许多年里，他们各自有了自己新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状态，她和他终究是和过去再不一样了。
　　苏俭坐在沙发上环顾林悦的房间，这是一套现代简约风格的单身公寓，一切看上去都很清新，南面放了一张床，床上铺着浅绿色床品，床的旁边是书桌，书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些小摆设，床的对面是一排衣柜和书架，再过来就是沙发，沙发对面是电视墙，厨房和卫生间都在北面，冰箱放在电视墙旁边的角落里，房间不大，但一个人住足够了。
　　苏俭起身走到厨房门口，看到林悦在里面发呆，他便倚在门口看她。她低着头倚在厨柜旁边，一只手拿着水杯，一只手搭在台面上，水壶里的水跳跃着，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掩盖了她所有的紧张和忐忑。长长的头发倾浑下来，遮住半边脸，他看不到她的表情，这是他不熟悉的侧影，那样忧伤，那样安静，那样陌生，那样隐忍，那样拒人千里，那样让他不敢靠近。
　　时光在他的目光里静止，他看着自己这许多年带给她的遥远和距离让她拥有了这样陌生的模样，他的心微微痛了，曾经那些无比珍贵的爱，是他亲手弄丢了。
　　林悦一抬头发现了门口的苏俭，手忙脚乱去倒水，水杯掉在地上，碎了一地，她赶紧蹲下来清理，慌乱之中却被玻璃碎片割破了手指，苏俭一个剑步跨过去握住了林悦被割破的手指，有红色的血液慢慢从伤口沁出来。他问她有没有药箱，她走出厨房从桌子抽屉里找出医药箱，他跟过去，小心的帮她处理伤口。她看着他低着头认真的给她贴创可贴的样子，她的心也跟着柔软起来，那些刚刚生出来的尖锐的刺又慢慢缩回去了。
　　处理好伤口之后，苏俭将林悦按坐在沙发上，自己走进厨房去收拾残局，林悦却仍是跟了过去，这一次换她倚在门口看他，他用扫帚将玻璃渣扫起来装进垃圾桶旁边的废旧盒子里，又将烧好的开水倒进水杯，他对这一切事情都驾轻就熟，那些年他便是这样生活的吧。
　　收拾完毕，他把她牵出厨房，一起坐在沙发上。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沉默着，房间里安静极了，仿佛听得到彼此的心跳声，林悦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她的手一直被苏俭握着，她低着头看着被苏俭紧握的左手感觉幸福极了。
　　“疼吗？”他问她。
　　“不疼。”她回答。
　　又是沉默。
　　“我很想你。”苏俭突然说出这句话，他没有看她，眼神迷离的看向别处，小心而克制的说出这句话，那是他这些年来最想对她说的话吧。
　　房间里的空气都凝固了，林悦突然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她转过头看向他，用她爱的目光包围着他，只要这一句，她尘封了多年的心便毫无保留的为他打开了。
　　她一直看着他，温柔而热烈的看着他，他感受到她的目光，终于转过来也看向她。他看到她灿烂的对他笑，眼睛明亮而闪耀，那样让他心动。他再也不愿意压抑自己的情感，他抱住她，用力的吻她，她也以同样的热情回应着他，她的清香，她的柔软，她的芬芳，全部都给他。
　　……
　　林悦先去浴室洗漱完又吹干了头发回到房间的时候，苏俭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林悦拿了条薄毯轻轻的走到苏俭身边给他盖上，又蹲在旁边仔细的看他那张英俊的脸，那是她一千多个日子里日夜思念的一张脸，舒展的额头，英挺的眉，高挑的鼻梁，薄薄的唇，那样棱角分明的一张脸，虽然满是疲惫，但仍然英气逼人。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那张脸，没想到他却突然睁开了眼，她赶紧把手缩回来，却在半空中被他握住，苏俭稍稍用力，她就跌进了他的怀里，他抱着她，她感受到他的身体温度逐渐升高，温热的体温隔着睡衣传过来，耳边是他湿润的呼吸，她的心底一阵紧张和羞怯，挣扎着爬起来，头也不回的逃离了他的怀抱，爬上自己的床，关掉了房间的灯，然后把整个人蜷缩进被子里。
　　苏俭在黑暗中笑了笑，笑她的可爱和纯真，笑她的惊慌和青涩。两个人在黑暗中沉默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苏俭先打破了夜的宁静。
　　“悦，睡着了吗？”
　　“嗯，没有。”
　　……
　　“你恨我吗？”
　　“恨你什么？”
　　“恨我这五年都不在你的身边。”
　　林悦没有说话，眼泪默默从眼角流下来，这么多年她等的人终于来到她的身边说出如此令她心动的情话，无论经历了怎样的磨难，又将迎来怎样的结局，一切都不重要了，至少曾经真挚的爱过，也曾深情的被爱过。
　　苏俭感受到林悦的情绪，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到林悦身边，躺下来，把她抱进怀里，那样瘦弱的身体，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里义无反顾的等他，没有给她任何约定，可是那样坚定的等着他，他把她抱得更紧，好像要把她嵌进他的身体里。她的眼泪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他放开她，轻轻的用手擦拭着那些为他而流的泪水，轻轻的吻了她的眼睛，心疼的让她不要哭。
　　林悦渐渐平复下来，紧紧的握住苏俭的手。
　　“林悦，对不起。”苏俭轻轻的吻了吻林悦的额头，轻声的在她耳边说对不起。
　　“你在美国这几年过得好吗？”林悦终于说出自己一直想问的话。
　　“嗯，就是忙，恨不得一天能有48小时，很忙很累，但也很有收获。”
　　“还走吗？”
　　“不走了。”
　　“这么忙要注意休息。”
　　“嗯。”
　　……
　　他心里有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如果你想我，就直接告诉我，不用偷偷的注视我，我也期待你的目光，下一次请不要躲开我。
　　她也有不好意思对他说出口的告白：就这样陪在我身边就好，在我转身的距离，只要我一伸手就能触摸到你，只要这样我就幸福了。
　　他们甜蜜的相拥着很快就入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