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与君相知》立水小仙

119、花神祭

　　三日后，新雪昭告天下：秋皇纳兰叶将于三个月后大婚。
　　七日后，除了内政尚不稳定的大凉毫无动静外，黄炎与南耀前后发来贺信，且纷纷表示，希望可以派使团出使新雪参加婚宴，顺便加深各国间的情谊。

　　这日，纳兰叶一早接了沈秋葵入宫后，又去玄武宫接了武玉栖，三人一起赶到青龙宫议政殿。

　　这还是武玉栖第一次正式踏入青龙宫，虽然青龙宫与玄武宫的寝殿处有一段毗邻，但其实两宫无论是从宫殿布局，还是内部陈设都有着很大不同。

　　一路东张西望地来到议政殿后，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纳兰瑞，以及下面不知已恭候多时的宁思凝。
　　此时，宁思凝依然用着那双鄙夷与愤恨的目光，也正朝着门这边望来。

　　人到齐后，纳兰瑞正式开口道：“今日将你二人一同召来，是有关两个半月后的七夕’花神祭’一事。思凝自不必说，洛栖舞，若是你有何疑问，可以随时询问皇弟。”

　　武玉栖点点头，还不等她开口，一旁的沈秋葵就朝着纳兰叶小声问了起来：“干什么的？”

　　“七夕放河灯是自古以来各地的传统。但在新雪，并不像黄炎南耀那般江河纵横，所以每年七夕这日，我们更习惯举行’花神祭’。其实，以前新雪这边的人，也就是各地自己搞搞庆祝活动而已。但自从小雪出生后，她便慢慢将活动更加规范化，并且命名’花神祭’。

　　祭奠会从一早开始，大致分为上香、祈福、献舞、回礼、赏灯几个部分，全部下来要整整一日时间。但凡家中有女儿者，这一日都会格外重视；即便没有的人家，也会在这一日向花神娘娘祈愿新雪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听起来你们新雪倒是比黄炎更重视七夕呢。”
　　一向对这种活动不太感兴趣的沈秋葵觉得，比之其他地方女子在这一日乞巧、祈求好姻缘，新雪这里的人们，倒是把这日看得更像是祭天祈福一样重要的节日。

　　纳兰叶挑挑眉继续说道：“这其中，又以’祈福’和’献舞’两个环节尤为重要。’祈福’自然是由各地大祭司主持，而献舞者，每年却没有固定人选。能在花神祭上献舞，是每个新雪未婚嫁女子最盼望也最值得骄傲的事情。不过，作为新雪都城的苍梧，每年举办的花神祭乃国祭，除了去年外，之前都是由冬皇亲自献舞的。”

　　到此，纳兰瑞直接将话接了过去：“所以今日在此正式宣布：宁思凝、洛栖舞，你二人被定为今年国祭花神祭上献舞的备选者，要做好准备。”

　　“什么？！”一听这话，武玉栖吓得瞠目结舌，差点没直接坐在地上，她急忙上前说道：“夏皇，这个花神祭我都是第一次听说，要我作为备选舞者，我，我根本不会啊。”

　　“明日起，宫中自会安排祭典司乐教授你二人舞技。花神祭当日，献舞者只有一人，之所以会让你二人同时准备，也不过是以备意外而已。至于最终人选，自要等两个月后宫中司乐定夺。”

　　“她不过就是黄炎的一个质人，有什么资格和我相提并论？更没资格在花神祭上献舞！”听到自己竟然要与武玉栖竞争，宁思凝也不服气地站了出来。

　　其实，她已经作为献舞备选者两三年了。去年冬皇出使黄炎，若不是刚好赶上她身体不适，也不会让机会旁落。若是有过一次真正祭典献舞的经验，如今又哪里还会需要和她人竞争。更何况，与之竞争者还是她最看不过眼的洛栖舞。

　　“呦，同样都是郡主，我怎么就看不出还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看到宁思凝那满身的嚣张气焰，沈秋葵当先忍不住了，她平生最痛恨的，就是这种仗势欺人的人。

　　结果她才说了一句，还不等宁思凝反驳，却被武玉栖抢先制止道：“不不不，我觉得思凝郡主说得对，我不过就是个黄炎派到新雪的人质，也不是这里的人，哪有献舞的资格啊。”

　　“十七！说什么呢，你干嘛长他人志气。黄炎来的怎么了，你又不是一个人，不是还有我呢么，还怕被他们欺负了不成。”

　　武玉栖十分感激却有些尴尬地朝沈秋葵笑了笑，因为此时，她是真的有些笑不出来。

　　她将沈秋葵微微向后扯了扯，小声说道：“葵老大，我可从没跳过舞，你若是不想看我在祭典上出丑，还是别支持我了，否则，我反而觉得更像是你在欺负我呢。”

　　“这不还没定最终人选么，咱们可不能在气势上输给那个家伙。”

　　前有宁思凝不满，后有武玉栖沈秋葵交头接耳，纳兰瑞也不管她们是何反应，沉声道：“花神祭献舞备选者从来都不是由四皇钦定，而是由新雪百姓选出。洛栖舞，你前些日子帮助抵抗疫症，对新雪有功，自然有献舞资格。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不容有异。为了监督你二人练舞，我会时常到你二人所在之处检查的。”

　　从青龙宫出来后，武玉栖一直垂头丧气，心事沉沉地踱着步子。
　　而沈秋葵，一想起两次见到宁思凝时她的那种态度就一肚子不爽，朝一旁纳兰叶问道：“那宁思凝什么人啊，不就是个郡主么，态度那么嚣张，你们还这么纵容她？”

　　听她这么一问，纳兰叶也只是叹了口气，“其实，思凝的身世也挺可怜的。当年黄炎与大凉的战乱漫长持久，祖父身为一方郡守，带着一帮忠心他的部下奋起反抗，其中就有宁老将军。他们为新雪百姓最终争取到了一方天地，但祖父也因常年战乱身染重病，不久后就去世了。

　　那时新雪虽脱离黄炎，但百废待兴，于是所有人便拥护父王上位。其实说实话，那时候的新雪，当个王要比普通百姓难太多了，手中的权利越大，责任就越大。

　　这片土地，即便没有战火波及，也一直天灾不断。而宁老将军的长子宁晚泽及其夫人，自战争结束后，就一直奔波在解救百姓于危难的第一线上。只是，在一次雪崩中，二人不幸双双遇难。思凝就是他们的遗孤，那时才不到两岁。

　　父皇一直觉得，宁家为新雪付出了太多，因此，自思凝小时候起，就一直被接到宫中与我们一同长大。因为除了小雪外，她比我们都小，所以我们都十分照顾她。

　　父皇更是有意将来让她直接嫁入皇室，不过小雪有些反对，她觉得婚姻大事只能由思凝自己做主，才是对她最大的爱护。”

　　“怪不得她的事你这么上心，和着人家是你前任皇妃的人选啊。”沈秋葵话里有话的调侃，怎么听都带着几股醋味儿。

　　对此，纳兰叶倒是很高兴，不过还是急忙澄清道：“去去去，别乱说啊，我可从来只把她当妹妹看的。而且，她也的确从没对我有过那方面的想法，毕竟，她自小就最喜欢皇兄了。”

　　“哼，反正不管你们谁喜欢谁，她家又为新雪做过什么，都和我没关系，你别指望我和你们一样惯着她。我对她没啥好印象，以后遇到什么事不和她吵起来已经是极限了，若是真有那天，你要不想为难，最好站远点保持中立，否则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有什么连带反应。”

　　“是是是，我也觉得这些年思凝的确被宠得有些太娇纵了，这样下去对她也不好。以后若是她不占理，我自然不会帮她说话。”

　　说到这，沈秋葵回头看了看依旧沉默不语眉头紧皱的武玉栖，然后对纳兰叶小声说道：“对了，话先说在前头，花神祭献舞这件事，因为关系到十七，所以我肯定会完全无条件支持她，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是是是，你心里最重要的就是你家十七，还好她不是男子，要不然估计你也不会嫁给我了。”

　　沈秋葵一副深得我心的坏笑表情，优哉游哉地拍着纳兰叶，“呵呵，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你个女人，我就那么一说，你倒是挺会顺杆爬！不过你也就只能在口头上支持了，那花神舞可不好学，思凝作为以往献舞的候选人，练了可不止一两年。胖妞想在短短两个月时间就学会，难度有点大。而你，光是大婚礼仪和西门吹雪的事就有的忙了，哪里还顾得上她。”

　　听了这话，沈秋葵脸色突然一沉，皱眉疑惑问道：“什么？！我还要学大婚礼仪？不就是到时候上个花轿、迈个火盆、拜个天地、掀掀盖头、最后再一洞房就完事了么？”

　　理是这么个理，大致流程也的确差不多，但这话从沈秋葵嘴里说出来，纳兰叶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呢。而且各中细节，若是没人主动告诉，估计这人都不打算过问的，这真的是她之前誓死要捍卫的婚姻大事么？

　　“我说大姐，你当你在菜场买白菜呢，这么随便。就算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出嫁前也是会请红娘教授礼仪的，更何况你还是马上要成为未来新雪秋皇妃之人。”

　　沈秋葵嘴角抽了抽，然后撇嘴问道：“非要学么？”
　　“必须要学！”
　　“那…我考虑考虑吧。”

　　第二日午时一过，纳兰瑞亲自领着一位宫人准时出现在了玄武宫中。

　　“这是郑司乐，从今日起专门负责教授你学习花神舞。”
　　“见过落月郡主。”

　　武玉栖回礼后，又听郑司乐大致介绍了下自己，她为人和善，举止端庄，举手投足间更是尽显曼妙身姿，真是一点也看不出已是两个孩子的娘。

　　了解了自己的老师是位和蔼可亲十分好说话的人，武玉栖也是微微松了口气。

　　‘看来，夏皇并没有想要刻意为难自己，他果真对花神祭十分重视，自己不努力看来是不行了。’

　　但刚建立起的那一点点信心和决心，就在看过郑司乐将整个花神舞表演一遍后，彻底坍塌不见。

　　从上场到落幕，整个流程前前后后加起来，大概要有一个时辰那么长。武玉栖光是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就已经觉得有些腰酸背痛浑身不自在了。

　　一想到在接下去的两个多月里，自己每日都要被逼着练习，跳这种扭来扭曲的舞蹈，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自打进了玄武宫后，她第一次萌生出了想要偷偷逃跑的念头。

　　若不是看到如今纳兰瑞就站在一旁，不远处更是还有火树时刻关注着自己，她真想二话不说就跳上屋顶溜之大吉。

　　见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望着不远处的宫墙，纳兰瑞开口说道：“听说你的轻功不错，但不要想着偷懒或者逃跑，反正我的寝殿和你这只有一墙之隔，我会时刻盯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