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梦醒惊变 ...


  •   阿紫昏睡了已经整整一天,南宫垢的心也提了整整一天。除了匆匆吃点东西保持体力,他几乎一直呆在阿紫身边。阿紫的身体冰得吓人,似乎没有体温,虽将进入盛夏,天气有点燥热,但他还是叫人尽可能地给阿紫加厚了被褥,可是阿紫的身子还是没办法暖和起来。这让他常常忍不住,把手探向她的鼻端,去感觉她的气息――幸好,还有呼吸,虽然很微弱,但总能暂换他安心。
      阿紫此时觉得自己站在茫茫然一片大雾之中,看不到任何方向,没有来路,也看不到前路,甚至看不到自己伸出的手指,但是她能感到自己被人窥视着,甚至她能感到那人满怀恶意,她想问是谁,却发觉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恐惧如潮,她只好不顾一切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奔跑,但是那双眼睛始终盯着自己,看自己狼狈奔逃。
      腿脚好重,象绑了几石重的大石头,从前学的轻功全不管用,但是心中的恐惧令自己不得不逃,似乎能感到那人在耳边轻浅的呼吸,有阴森森的凉气拂过自己的背脊,直从脖颈灌进衣领中,阿紫一瞬间只觉得自己毛骨悚然,寒毛倒立,唯一的念头便是逃、逃、逃!
      阿紫知道这个人是自己次次昏睡中见到的那个面目不清的人,十多年来,每次入梦他或者她带给自己的永远是本能的害怕,她只能一遍遍地问,你是谁?
      一双眼睛在阿紫疲于奔命时渐渐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但也仅仅是一双眼睛。如果不是那双眼中充满太多的绝望、痛恨、怨毒还有厌恶,那本该是一双美丽的丹凤眼。阿紫此时反而定下心来,她从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睛可以装载如此多的痛和恨,她只用眼睛盯着它,想问它为什么?
      那双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阿紫毫不怀疑,如果有可能,它会很希望用眼神把自己撕碎。很久很久,久到阿紫冷汗淋漓,久到阿紫感到自己再不能支撑时,那双怒目圆睁的眼一动不动,但从它的眼角却一滴滴地渗出血来,然后一串串掉落,阿紫似乎能听到那血滴落的声音,她忍不住想尖叫,但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然后有阴森冰冷的声音缭绕在耳际:“生不如死!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阿紫大叫一声,猛然坐了起来,却觉一阵晕眩,又重重跌在床上!
      “紫儿,你怎样?做噩梦了吗?”
      感到有温热的巾帕在轻轻拭去自己额角的冷汗,阿紫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床前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张风尘未洗,一张疲惫未消。只转首对左边之人道:“瑕,你来了?”声音仍是有些喑哑的。
      南宫瑕眼中略有欣慰,虽三年未见,阿紫只消一眼便能辨明自己兄弟二人,只是瞧着阿紫面无血色的脸,心头微有酸涩,本来可以赶上的,若不是临时出了一点差错,自己就可以陪着阿紫渡过月圆之夜。刚刚瞧着阿紫在睡梦中紧蹙的眉峰,潸潸的冷汗,无助的挣扎,想必她是做了噩梦的。虽她向来表现淡然,但到底是个女孩子,是不是每个月圆之夜都令她惊怕?若不是那个人害阿紫骨肉离散,有家不得回,此刻陪在她身边的当是挚爱她的家人,她又何须孤身飘零?
      终是失血过多,阿紫只觉得头晕目眩,又略闭了闭眼,等这一阵晕眩过去,方缓缓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南宫垢瞧着那如纸样惨白的面容,二十多年来从没觉得时光如这两日光景一般难捱,仿佛一时一刻都是折磨,所以他是清晰记得时刻的,所以他缓缓答道:“已是十七日寅时初刻了。”阿紫睁了眼,瞧见南宫垢略略泛青的下巴和难掩疲倦的双眼,不由心下微微歉疚,自己到底还是累人操心了。当下便扯了下嘴角道:“垢,我不碍事了。你们去好生歇会儿吧。”
      南宫兄弟此时却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想到三年前与阿紫同住山上的三个月,只晓得每个月十五前后她是要闭关七日的,只说爹爹临走前留有药丸,再加上练功调息,对她的病大有助益,所以严禁打扰。所以每到那几日,他弟兄二人从不敢多扰她半分,她自也闭门不出,到得七日后再见,也不过神色如常,却不料她月月都要经历这种水深火热的痛楚。若早知如此,他二人怎肯任她独自飘零?
      阿紫见他二人暗自沉吟,也不再说,只道:“叫傻姑备水,我想洗个澡调息一下,你们也先就近在院子里找个屋子休息一下吧,也免了往来奔波!”
      一时傻姑备好了水,阿紫坐进桶中沐浴,忽觉得似乎哪里不对,才想起自醒来后还未见夏逢,此时天犹未亮,怕是还睡着也未可知。一时傻姑进来添水,便随口问道:“这两日逢儿可还好?”傻姑道:“他刚还在烧水,这两日他除了烧水就是练功,都不肯睡觉。好厉害!姑娘,是不是练了功就都不用睡觉了?”阿紫暗道:“这傻孩子,这样傻练只怕会练出麻烦来,哪有这样子练功的?”便也笑而不答。
      一时自水中盘膝坐下,静坐调息,直到感觉水温微凉,精神比前略好,方起身换上自己向来穿的棉布衣裳,只因今日想要上山走走,看这附近有什么随手可用的药材,采集一些备用。
      看曙色微曦,阿紫正待起身悄悄出门,忽然似听到很多人的脚步向这里匆匆走来,看样子似有四五十人之多,不由有些惊疑,院里其他人刚睡不久,阿紫不欲打扰,便自打开大门等着人来。
      来人只一会儿就到眼前,不等停下,为首的就先朝后打了个手势,余下众人迅速分散开来,竟将这锦澜院团团围住。为首的待上前敲门,却发现大门居然是洞开的,门前女子头戴斗笠,一袭棉布青衣,婷婷而立,倒似等候多时。
      来人是堡中总管外务的管事,阿紫只看向来人,并不说话,只等他开口说明。
      那人道:“南宫姑娘,因堡中出了大事,干系到姑娘,所以请姑娘从现在起切勿走出此院,本堡自会保护姑娘安全。”
      阿紫心下一惊,脸色更显苍白,想道怕是那人有了不虞,但按道理着实不该,但这样的架势分明就是软禁,只是现下先要问个明白。当下只淡淡一笑,问道:“座上客已成阶下囚吗?我要个明白。”那人道:“姑娘,清者自清,等事情水落石出,自有人给你个明白,却不是我。现下姑娘只消在院中耐心等待即可,一应饮食供应照常。”
      此时这阵喧闹已惊起了院中诸人,南宫垢犹自揉着眼道:“什么人如此聒噪,大早起的扰人清梦?”南宫瑕本就和衣而眠,此时出来倒未见凌乱,见眼前态势,先用眼光问询阿紫,见她也自做茫然态,但神色中似有焦急,便站出来对那为首之人道:“这位管事有礼了!小可南宫瑕,是阿紫的兄长,请管事告知到底有何事牵连到阿紫,我们也好与大家分说清楚。”
      那管事见出头之人与先到的南宫垢一般样貌,一样的俊逸洒脱,言谈举止又温文有礼,便也施礼道:“我等也是奉命行事,其余无可奉告。”
      阿紫此时却暗忖,若是那人真有变故,便是一刻也耽搁不得,故双眼盯着那管事道:“我要见堡主。”
      那管事道:“此时一干主子都在流萤院,怕是无暇接见姑娘。”
      阿紫道:“带我去流萤院。”
      “对不起,南宫姑娘,主子只吩咐我守着这个院子,其余的非我分内之事!”
      南宫垢此时也已清醒过来,也意识到只怕那人出了大事,不由替阿紫着急,便恨声道:“你不带,我们就去不了了吗?”
      那管事道:“我们食主之禄,替主分忧,若二位南宫大侠要硬闯,我们少不得要冒犯二位,拦上一拦,便因此肢残身死,也不敢负了主子的托付。”一时剑拔弩张,来的四五十人已将几人团团围住,眼看一场恶战稍触即发。
      南宫瑕忙道:“且慢!如今事态不明,咱们何苦在此打这没来由的架?这位管事先生奉命看管舍妹,也只是奉了主子之命,只是如今我妹子含了不白之冤,又怎能不让人辩白?你家主子既无暇接见我等,我等便自行拜见有何不可?”
      南宫垢道:“要真打起来,也不见得你等人多便站得了上风。你若有心与我切磋,等这事水落石出,我自当奉陪。只是此时你不妨留一部分在此看守,另一部人陪我等前往流萤院见你家主子。左右在你自家的地盘上,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管事已是有些迟疑,阿紫此时却一刻也等不得,只道:“如此,我先行一步!”
      身子三晃两晃,已是穿过人群,杳然无踪。那管事但觉眼花缭乱,等回过神来,斯人已无踪迹,不觉大惊。南宫垢也随后纵身而去,南宫瑕见那管事犹自愣神,笑着拍拍他肩,道:“管事,一起走吧?!”
      那管事一时醒悟过来,暗道以刚才所见身法,便再有五十人,怕也扯不住那小姑娘一片衣角,如今骑虎难下,也只有跟去流萤院再说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