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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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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试探的语气传来。
抬首,列丹弓脸上红潮未退,发窘咬着下唇:「都是你,害我也跟着头昏。」
「噗。」
原以为得到的反应会是拒绝,没想到答案竟出乎意料。
「笑什么笑?都快没命的人了还笑?」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
列丹弓呶呶嘴,脸颊的红晕又深了些。「怎么可能不喜欢,我还怕你嫌我。」
「嫌你?」
「我可是上了你父皇龙床的人,如今又来对你说喜不喜欢的,你还要吗?」
楚云溪撇过脸,不敢直视列丹弓的眼:「之前我说不愿迫你,可还记得?」
列丹弓笑答:「自然记得,我也说了,若你觉得是在迫我,那么掉个位置换我抱你也非不可。怎么突然提起?你不是老逃避这个问题吗?」
自那日告白心意,这话题再没出现,二个人也未有亲昵之举,标标准准的哥儿们相处,彷佛那天的对话不曾出现。
「我愿意……」
「你?」
「笨小弓,都什么时候了还谈情说爱?」
微弱的讽刺声从床榻上发出,让楚云溪更加尴尬。
「纪哥你就不会继续装晕吗?啧!」
列丹弓啧了声,勾下楚云溪的脸,在他唇瓣印上一吻后起身走向床边察看纪敏的状况。
纪敏纵使体虚气弱仍不改毒辣,白了眼红晕未褪的列丹弓,哼道:「我若还继续昏下去,你的男人就要送命归西了。」
「啧,嘴巴还是这么毒,真不知三哥怎么受得了你。」
「哼!少拿丹扬开玩笑,否则我让你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死掉。」
列丹弓换上讨饶的表情,笑着:「好啦,纪哥你最疼我了,快说,你有什么好主意?」
「扶我起来……」
纪敏吃力地想要撑起身子,四肢却像被卸了骨头似地一分力气也难施出。
「嗯。」
列丹弓将纪敏扶起让他靠坐床头,在他示意下,伸手探入他腰袋内暗藏的小巧银盒,打开盖子只见两粒看似普通的药丸。
「这是?」
「断魂丹。」
「毒药?」
纪敏点头,「没错,是毒药。」
列丹弓气得直跺脚,「爹跟哥让你没命地赶来,就只为了要让云溪吃这狗屁断魂丹?」
「直呼其名了吗?」纪敏浮露暧昧微笑。
「该死,纪哥你别闹我。」瞪。
纪敏没搭理闹脾气的列丹弓,眼眸一转,直视立于列丹弓背后的楚云溪。「殿下,老爷的信您看了吗?」
「是。」
「老爷要我问一句:您是打算接受皇令一死?或吞下我研制的断魂丹讹死入军?」
「讹死?」楚云溪凝视纪敏的双眼,疑惑。
「是的。」
纪敏手指银盒,继续说道:「三五日后,京城来的使臣便会抵达此地,御赐的毒药我不知药性,加上这里地处偏远想及时救回你的命绝无可能,况且随使臣而来的太医将亲自验尸,确认殿下确实死亡后才准收尸入殓。
时间紧迫,无法找一具与你身形相仿的死囚来个偷天换日,所以我们只能兵行险着,选择最后一种能让您活下来的方法。」
「纪大夫的意思是?」
「我的想法很简单,使臣来后你接下毒药,在饮下毒药之前让列丹弓想办法弄出一场混乱。混乱中你藏起毒药吞下断魂丹,一来死亡症状短时间内大同小异,太医在混乱之虞怕是也没那功夫判别真假,之后我再将你救醒。如何?愿意拿命赌一把未来吗?」
依着列辰信中所书,讹死等候机会虽不光彩,却是躲过此劫唯一的方法。
列丹弓悄悄靠到楚云溪身边,执起他的手合握于掌心,道:「如纪敏所言,现在有一个岔口,定下后便回不了头。一是你诈死入军,静待时机一举成功;二是你接下毒药死得冤屈,云溪,你选哪一条?」
屋内油灯摇曳萤萤之光,虽很微弱,却仍努力燃烧跳动。
纪敏和列丹弓二人,几乎是秉住呼吸在等另一个人开口。
等,他的选择。
就在灯油几乎燃尽之际,被列丹弓握在掌心的手颤抖却坚定地给他的答案。
「活下去。」
五日后,威平营扎营之处由地方戍官带头,领来了一批来自皇城的队伍,为首的,竟是太子楚勤的人──成松。
「列将军。」。
成松抱拳拱手笑得客气,一袭蓝金镶边的绿袍召告此人位列一品的身分,把手一抬立即有随从机伶捧来个盒子,揭开盒盖里头满是金元宝,成色十足果然重礼。
列丹弓见此大礼,面露笑容作场面地将盒子推回给成松,道:「成大人客气,只是这礼也忒是大了,下官可不好收啊!」
成松复又将盒子推回给列丹弓,笑道:「这是本官的一点心意,给将士们添菜打酒,希望将军别推却了。」
「既是给将士们添菜打酒,那丹弓就代威平营下众将士们,谢成大人美意。」
「好说好说。」
列丹弓一颔首,旁边小兵躬身收下装满金元宝的盒子而后退去。
「军营地处偏疆,还望大人不嫌弃,请。」
「多谢将军。」
将成松迎入帐内,放下帘帐阻挡外边负责护卫的士兵、仆役与随行医官。
论年纪,列丹弓比他儿子还小;论官阶,成松是上官又是太子楚勤的亲信,根本不必如此客气。会如此忌惮又欲拉拢,看中的自然是列辰手上骁勇善战的列家军。
想他拥戴的太子来日荣登大位,岂可不拉拢掌有军权的列家人?是以他虽身负皇令,但场面上仍来这里打声招呼。
列丹弓斟了杯茶递予成松,疑惑相询:「不知大人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成松接了茶杯却不急饮下,捏在指尖转动把玩,压低声音道:「本官此行是奉皇上命令前来。」
「皇令?」
「赐死庶人楚云溪。」鹰般锐利的目光,牢牢钉在列丹弓脸上,捕捉他每一丝反应。
「什么?」
握着壶柄的手重重一震,片刻后震惊散去颓败地将身体靠在椅背上,久久无法言语。
成松撤下警戒的目光,一抹果如所料的神色闪过他的脸。
满意,非常满意,满意于列丹弓脸上藏不住的震惊。
早在皇令下诏后,太子楚勤便差派人严密监守曾经支持楚云溪的大臣们,天宁府自然也在其中。目的是为防堵消息在成松抵达南疆之前走漏,不让那些人有任何偷天换日暗渡陈仓的机会。
成松长年在黑暗的朝堂上翻滚,虽认为太子做了严防理该滴水不漏,却仍要亲自试试列丹弓──这个既是列家人,又被皇上派来护送前太子流放的人──是否在自己开口前,已经知晓他此行的目的。
试验的结果,让他十分满意。列丹弓的错愕、震惊,与颓败,在在透着对自己一心追随之人躲不过命运的无力。
列丹弓眼眸间有些失焦,转头看向成松,口干欲裂声音嘶哑地问:「何时?」
成松停下把玩酒杯的举动,仰头将那杯微凉的茶汤一饮而下,置杯于案。「就这两天。」
「可否……容我些时辰,孝敬太子最后一膳?」
成松面露为难,佯装一脸不好推却要求的为难,支吾好半会后方道:「明日卯时一刻,时辰一到便需行刑,不可再晚。」
「多谢……」
成松前脚方踏离军营,列丹弓便被巴铁等人团团围住。
「将军!」巴铁的大嗓门吼得人人耳膜皆俱一震。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大哥死吗?」
「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列丹弓指着成松带来的大队人马。
「大不了咱哥儿们劫人。」纪平舞拳喝道。
「劫人?」列丹弓冷笑,「你劫走人后要往哪儿藏?往哪儿躲?你们的家人将被株连冤死你可想过?况且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只要皇帝一道命令,除非你们能躲到老死否则终有被擒获的一天。就算你们运气好躲到老死也无人认出,可你们的志向、你们的抱负又该如何?难道还像以前那般甘愿被扼杀腹中?」
伍桂不服,推开前面的纪平跨步向前,「难道就没有法子救大哥吗?」
「有。」
「真有?」
「太好了。」
「就知道将军定有办法。」
一个字,像高烫的火焰沸腾一颗颗鼓动热血的心。
列丹弓看着这群粗汉子藏不住的欢喜,心下一沉,提手制止了他们的鼓噪。
「今晚亥时一到,你们便换装劫人。」
巴铁拧眉反问:「可你刚才不是说不能劫囚?」
列丹弓摇头苦笑,「所以要换装,换南疆蛮子的装。」
「蛮子?这儿哪来的蛮子?不过就是些散居的部落罢了。」伍桂挠头,转头看看小狗小猪两兄弟,见他们也一头的雾水猛地摇头。
这两兄弟一胎双生,相貌极为相似,若非他二人刻意在言谈举止间做了些区隔,就连伍桂这群朝夕相处的哥儿们也难辨别谁是狗儿?谁又是小猪?
这二人本姓卫,哥哥叫「卫枸」、弟弟叫「卫洙」。名字嘛本也平常,可败就败在他们姓卫,这连名带姓地叫起来就成了「喂狗喂猪」,老被旁人拿来取笑。不过这对兄弟性子倒也开朗,不但不觉得名字被人讪笑有何不好,还说这名字好记又不易忘,回本!
第一次点兵,列丹弓在听见他二人名字时当场拍桌起身,大喝:「好!喂猪喂狗,就是不喂敌人,更不畏惧敌人,这名字太好了!」
这话震得二人胸口发麻,也从那天起本只打算用自己的命换些军晌随便混日子的想法被重重震碎。
想,成为够资格站在将军的人。
「哪来的蛮子?」
伍桂得不到响应,耐不住性子又问了遍。
「你们。」
「我们?」
伍桂张大嘴巴,不敢置信:「难道你要我们装成南蛮,假意越界来犯然后借机劫走大哥?」
「正是。」留下这句话后,列丹弓随即反身离去。
此言一出,众人热血鼓噪,最先提出问题的巴铁却异常沉静,低头思索。
「巴铁哥!」
伍桂用肘子撞在巴铁的臂上,不耐烦地催促:「没时间了,咱们快去准备准备,晚上好把大哥给救出来。」
「等等!将军呢?」
巴铁抬头一看,哪还有半分列丹弓的影子?
「将军说他不能参与,得按规矩给大哥送上最后一餐饭。」
「规矩?送饭?」心底的疑惑越滚越大。
「快走,再不走大哥要没命了!」
巴铁心底的疑惑没时间容他慢慢厘清,伍桂纪平等人领着一甘士兵等他指挥,列丹弓又走得不见人影没人可问,只好憋着满肚子的疑问打点接下来的事情,比方该在哪拿南蛮族的衣裳、或是该在哪伏击等等。
然而,总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脑海萦绕──
佯装南疆人伏击朝官,岂不更给足了朝廷血踏南疆的理由吗?
这里并无外患更没有什么残虐的蛮子,将军怎么会狠心将这些无辜的百姓往刀子口送?
这不是将军的作风,可是他怎么会下这种决定?
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