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东西它不能碰》瑟瑟小雨

8、Chapter8

　　元旦过了，年审终于要来了，前辈们谈虎色变的忙季即将要开始，我也在他们紧张的氛围中惴惴不安起来，有些担心自己应付不了，不过这个季节没有人有足够的精力来应付我这样一个普通小朋友的心情，我只能跟着Sue他们船到桥头自然直了。
　　传闻中的北极星项目正式落户给了玫瑰，而Jackson和sue作为玫瑰的御用干将自然是要一起的，我便跟着进了这个项目。而这个项目便是传闻中的那个指定了要玫瑰做的项目，好在是个IPO(上市项目)，不急在一时，我们可以先应付完年审。
　　听到北极星项目一连安排了几十个人员的时候我竟然有些激动，不只是因为这么强势的人员安排，更是想要看看那个传闻中的张总，有人说张总不过三十出头，身高一米八，身材好又长得好看，简直就是梦中情人型的钻石王老五，有人说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要追着玫瑰不放，还有人说是玫瑰追着张总跑，不然怎么非要她做这个项目。北极星项目像是一个吸铁石，周围吸引住了无数的八卦和无数说八卦的人，不论是否在这个项目内。
　　我依旧跟着Jackson在Sue在Z三角的各个城市往返，往往是周五刚回到S城，周日下午又拉着行李箱去下一个城市，这样我连行李箱都懒得收拾，每次回来只是赶紧把脏了的衣服丢进洗衣机洗了，第二天干了又放回行李箱，还好男人不需要带着化妆品香水高跟鞋什么的到处走，想想Sue和那个新来的实习生的的大行李箱，真是有点牙疼。
　　忙季开始，我们的团队里便来了一个实习生，是大三的学生，能来华信，她也是兴奋不已，因我的级别最低，她便跟着我，做我在预审时做过的事情，她倒是心灵手巧，能够帮我很多。
　　年审的事情比起预审又是多了很多，比方说发询证函，而我做的日企因为业务量很大，客户和供应商都很多，银行账户也是在Z三角遍地开花，几十封的询证函往往让我整理的手忙脚乱。某次我叹气着说“如果要是能不发询证函就好了，”Sue看了我一眼，两只手一边在键盘上飞一般的打字，一边跟我说，“做IPO的时候要发好几百封询证函，那个时候你就发现现在根本就是小菜一碟。”我大大的叹了一口气，越发的忐忑了。
　　过年前一个星期，我们终于回到了公司，看着宽敞明亮的办公室，还有好久没见过的小伙伴，真是觉得前所未有的幸福。我还未开口，Sue便大大的呼了口气，微微冲我一笑，“还是公司好。”那样眉眼弯弯的笑容，温柔的像是湖水，我竟然有一刻挪不开眼。
　　我眨巴眨巴眼睛，向对面紧锁的房间望了望，快有两个月没有见过她了。想想这些日子对她的想念，却不知道她有没有一刻想起过我，我的心猛地一酸。
　　我打开电脑将精神投入到底稿中去，我知道自己不应该有这样的感觉，就如我早就告诉自己，要离她远一点，我招惹不起。

　　珍妮抱着电脑坐到了我的旁边，我瞅了瞅她，便任由她坐了，她是我的实习生，坐在我的身边也比较容易安排。我正皱着眉看一堆堆的数字，总觉得有些地方可能考虑漏了，珍妮却默默的数起了日子，我的视线也没离开电脑，问她，“你数什么呢”
　　“数过年的日子啊，我已经买好了机票，就看着还有几天能回家了。“她的声音很开心，虽没看她，却也知道她正在笑，我”哦”了一声，便不再回答。
　　她却接着问，“你机票买了吗？”
　　我愣了一下，过年回家似乎天经地义，可是我的家又在哪里？我又能回哪里？
　　我转头看了看她，还是个天真的小女孩，虽然我只比她大了两岁，我却总觉得像是大了她一轮似得，“我，不回家。”
　　她却惊讶的捂住了嘴，“哇，你过年不回家吗？那你一个人在S城吗？据说S城过年时候会在港口放烟花，很漂亮，我一直想去看，可是爸妈总是要让我回去。”
　　我心头狂汗，怎么她竟然是有家也不想回的么？
　　她还在旁边不停的念叨，我已彻底将她忽略。

　　S城虽位于中国的最南方，到了冬天却也是冷风瑟瑟。尤其南方还没有暖气，来了南方这么多年都还是没有习惯没有暖气的冬天，总是觉得北方温暖的小阁楼才是最舒服的。我将围巾往自己的外套里压了压，把鼻子埋到围巾里面去。去85度C买了一杯咖啡，大大的喝了一口，身体才觉得没有那么冷了，腹诽，凭什么南方就不可以有暖气。
　　今天已经是放假前的最后一天，S城街上的行人已经变得少之又少，而公司的同事也大多都是拉着行李箱来上班。因是最后一天，公司并不苛求员工按时下班，因此很多同事订了下午的机票，中午吃饭完便拉着行李箱走了。Jackson、Sue和珍妮也是吃完午餐便走了，实在不想看公司变得空空如也，便跑出来买了一杯咖啡。
　　刚回到座位，Jackson的电话便催命似得响起来，我看了看来电显示，竟然是玫瑰。这些天虽然都在公司，我却并未能够见到她，甚至跟她说句话。因为工作上我尚不够格跟她汇报，而除此之外我们并无交集，我通常跟同级的小伙伴吃饭，而我从没在吃饭的时候见过她，也不知道她的饭友是谁。
　　我拿起了话筒，她的声音便传了出来，“Jack,我刚看了H项目的memo，感觉有点问题，你过来找我一下。”
　　我清了清嗓音，“我是David, Jackson已经走了，他今天下午的飞机回家。”
　　“哦对，他跟我说过的，我忘了。那我打他手机吧。”说完电话便挂断了。
　　我放下话筒，随便在网上浏览些新闻，人都走光了，我也没什么事情做了。我之前总是很急，想要把手头上的事情都做完，有时候进度不尽如人意时便会有小小的急躁，某次Sue对我说工作是做不完的，做完了这一件还有下一件，做完了下一件还有别人的下一件，所以从此后我便也淡定了。
　　电话却又响了起来，来电显示还是玫瑰，她既然知道Jackson已经走了，那么这通电话自然是找我的。我吸了口气，拿起话筒，”喂~“
　　”David，Jackson说有些事情你也是清楚的，你现在忙吗？”
　　”不忙的。“
　　”那你过来找我一下？“
　　”好。“
　　挂上电话，我把领带松了松，吸了口气，走进了她的办公室。

　　我很紧张。这个紧张跟见到她无关，我紧张的是不知道她会问我什么问题。在我们的行业里有个流行词，叫Q与被Q。Q便是上级向下级提问，而我现在的级别，只有被Q的份。很多次，我被Jackson Q的体无完肤，每次被Q后都有种自己弱爆了的感觉。这时候Sue便会安慰我，大神都是从被Q中走出来的。我赧然，被Q的过程中，我的确学习了很多东西，很多我没有考虑到的，或者我的思路走错了的，都被一一改正了过来，而整个项目也在这个过程中走向完善。
　　我敲了敲门，脑袋里想她好难应付吧，如果要是回答不出来，不知道会不会被丢出去喂狗。我忽然间想到有个男人拉着我的领带，把我丢到狗窝的样子，脑袋忽然冷飕飕的直冒汗。
　　“啊，进来。“ 她见是我，便点点头让我进来，目光依旧在手中的文件上。我将她的门大开着，想着一会大概被拉出去喂狗也方便点。
　　“坐吧。“她指了指面前的座椅，我拉开坐了，见她并不理我，我便神游起来，想起上次来她的办公室还是刚入职那会，现在已经过了小半年，已经不像是当初那样的惶恐。想想当时对玫瑰的惊艳，脸上忽然一热，又想到自己对自己的警告，又像是泼了一盆冷水。这个时候我的脸色肯定不好，忽明忽暗，估计像张无忌练乾坤大挪移的样子。她依旧未抬眼，我想还好她没看见我这段神情变化，不然她肯定要怀疑我是不是精神分裂。
　　她终于抬起了头，或许只是一分钟，或许等了一个小时，我已经不记得自己进来有多久。我用手按了按嗓子，等着她Q我。
　　她对我淡淡的一笑，这样的笑容有点不像她，她应该像是冬天的大火，浓烈炙热的，这样寡淡的笑容，竟像是藏满了心事一样。
　　“你怎么还没回家呢？明天走就有点晚啦，除夕夜在外面过可不好哦。”我没想到她出口竟是这样一句话，有点反应不过来，话却先于思考而出，“我不回家。”
　　话一出口，她似乎愣了一下，接着却说，“不回家，父母会想你的吧。“那语气竟然带了淡淡的伤心。
　　我想了想，接着说，“我父亲已经去世好多年啦，我妈应该并不想我回去。”
　　父亲刚去世的那几年，母亲的眼中只是我。找工作，照顾我，赚钱，还债便是她的生活，却不知道从哪天起，她的眼中出现了怨念，甚至看着我的时候也只是悲伤。我不敢再想，抬头看着她，却与她的视线相接，她静静的看着我，而我也静静的看着她。
　　后来我开口问，“那你呢？”
　　她的视线终于离开了我，低下头看起了文件，却淡淡的回了我一句，“我也不回家。”
　　之后她问了我一些H项目的事情，问题出乎意料的简单。大概只是因为她没去现场，所以不清楚的缘故吧，想她们那么有经验的老狐狸，客户又有什么能够瞒得住她的。
　　只是那天之后，我对她的感觉多了一些怜惜。她那样强势的人，虽未告诉我什么，但我却直觉的想到也许她的生活并不如她展现出来的那样好，而我也第一次开始想这个女人的年纪，根据她今时今日的地位，至少也应该差不多三十出头了，而大多数的女人在这个年纪早就已经儿女在怀了，可她至今孑然一身，那么多的追求者却依旧没有人能得到她的芳心，她真的过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