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许秘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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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楷和那个女人聊了好一阵子才分开。临走前两个人还拥抱了一下，虽然王楷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这场景把赵宝鉴嘴里的奶茶都呛到气管去了。
然后那个女人就先离开了，她走出餐厅的时候戴上了墨镜看不清脸，一头大波浪的长发披在肩上，身上是经典款的中裙套装，只有一双款式保守的低跟鞋暴露了年龄的秘密。赵宝鉴不禁咋舌，这少说也得有四十岁了，王楷的品味和审美真是成谜啊。
不过他很在意的是，为什么他们一起吃过饭之后，要先后离去。一般来说，就算之后各有去向，不也应该一起走到停车场，再分开的吗？
那个女人离开后，王楷又等了十几分钟才起身。
很明显是掩人耳目、欲盖弥彰。
难道王楷真的在谈忘年恋？赵宝鉴越想越合理，心里感叹没想到王楷也是个性情中人。他摇着脑袋把盘里的披萨吃完，抹抹嘴，注意力便集中到服务员赠送的各色优惠劵上了，至于王楷到底爱谈忘年恋甚至再重口一些喜欢人_兽恋都和他没关系了。
赵宝鉴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已经九点了。他洗了个冷水澡，囫囵地把衣服洗了，才发现衣架不够了，于是便打算到隔壁陈维那儿借一点。
他敲了门，隔着门就可以听见陈维在那儿喊“来啦！”，然后可以听见他乒乒乓乓小跑过来的声音。
“你干嘛，开个门鬼鬼祟祟的？”赵宝鉴觉得有点奇怪，便伸手把陈维只打开一半的门推开，大步要往里走，“我衣架不够用，借我几个。”
陈维一把扯住他的领子把他拖回来：“等下！”
“怎么了？”赵宝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目光不自觉往里探。就在这时里头传来一阵冲水声，赵宝鉴立即发出爆笑：“你金屋藏娇？！”
陈维连忙掐了他一下，压低声音说：“我好兄弟在，你给我注意一点，保持分寸。”
赵宝鉴立马反应过来了，看陈维这副怀春少女的样子，肯定是那位完美先生A来了。他哈哈大笑道：“好好，我嘴严得很，绝对不会暴露你的真面目。”
他挣开陈维的手兴致勃勃地往里走，正好赶上那个人从卫生间里出来。
两个人一打上照面，赵宝鉴便愣住了。
上辈子他当总监的时候，一天有大半的时间要对着这张脸，即便现在这张脸年轻了不少，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没想到，陈维的暗恋对象A就是他以前最得力的秘书许蔚，和传染病院碰到的那个美女药代一样开天籁的那个。
他上辈子认识许蔚时他都已经二十七八了，那时候他已经是公司里的骨干员工，因为业务出色工作能力突出而被特派给他当秘书。许蔚是个非常有原则的工作狂，对人对事要求甚高，追求完美，每天自愿加班到深夜，仿佛有无穷的精力。
他被从核心岗位上被拉过来给赵宝鉴打下手，虽然说是升职，但其实真的委屈他了。他心里有没有不满，赵宝鉴其实也很忐忑。他觉得自己这位秘书十分不好惹，他对自己设的标准太高，压力很大，好像从来没有放松过。他对赵宝鉴一贯没什么好脸色，很少讲出称赞的话，大部分时候都在搞谏言，最常说的就是“这样不行”。
赵宝鉴其实还挺怕许蔚的，两个人一起工作的时候经常吵架。
不过这些争吵大部分都是由于赵宝鉴个人问题导致的，要不就是这个方案太儿戏啦，要不就是这个物资分配不够有效率，要不就是把哪份资料搞错了，虽然话不中听，但是赵宝鉴还是挺信任看重他的。
但是……
赵宝鉴忽然想起来一件差点被他忘得九霄云外的事情。他死前不久，和许蔚有过一次前所未有的剧烈争吵。
那次争吵发生在他死亡的大约一个月前。那天下午他正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研究各种请柬的款式，许蔚突然推开门走了进来，把他吓了一跳。
他那阵子忙着和姚小姐订婚结婚的事情，工作都陆续交给别人了，不知道许蔚端着一张包公一样阴沉的脸登门是怎么回事。
许蔚把手里的文件袋打开，掏出一份资料摆在他面前。
赵宝鉴伸头一看，这是最近一份临床药物试验的相关材料。
这是他们公司费了好大功夫才签下来的项目，和市里某些高校和医疗机构一起联合营运一桩跨国性质的临床药物试验，前阵子还招募了一批志愿者。按照流程来说，现在已经进入了将志愿者分组的阶段了。
许蔚掏出来的那份资料里，志愿者们都被编了号，分成了实验组和对照组。实验组可以用到刚刚研发出来的、未获批准的最新药物，而对照组将使用目前临床主流认定的最佳治疗方案。
赵宝鉴还没来得及追问许蔚从哪里搞到这份理应保持机密的名单的，他就已经先有了动作。许蔚拿过领带上别着的钢笔，在纸上某个编号上画了一个圈。
许蔚阴郁地说：“这是我的朋友。”
赵宝鉴低头一看，那个编号被分进了对照组。他忽然有些明白许蔚的来意了，不禁磕巴起来：“你不会，不会是想让我把你朋友搞进实验组吧——”
许蔚抿了抿嘴，忍辱负重般地点了头。
赵宝鉴觉得自己对许蔚那刚直不阿的印象要被刷新了。擅自更改随机试验分组名单可是违法的事情，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啊！而且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责任，要是这种事情被揭发了，正广就等着被卫监部门贴封条吧。
“这要坐牢的！我不干。”赵宝鉴拿起那份资料，像是烫手山芋一样把它往许蔚那里塞。
许蔚急忙按住他：“不用总监你更改分组，你只需要说这次的分组的程序不够正规，把它退回去就行了。”
赵宝鉴瞠目结舌道：“你的意思是把它打回去重新再分一次？”他简直要被许蔚这胡闹行为气笑了，没想到一贯严谨精明的许秘书也有智商掉线的时候，“要是你朋友又分不进实验组怎么办，我再打回去一次？”
许蔚沉默了片刻说：“我朋友……对照组那种方案他用过，效果不好。”
“……”赵宝鉴只能是爱莫能助，“这种分组是随机的，他在签志愿者合同的时候就应该知道的啊……没有人能保证他一定可以用那种新药。重新分组的话，对那个被挤走的志愿者来说不是很不公平吗？……而且新药也未必就更好吧，它之前只在动物身上试验过，谁知道安不安全有没有用呢……”
他觉得自己十分诚恳地说了一通，但是许蔚关心则乱，完全听不进去，两个人开始你来我往地吵。吵着吵着就昏了脑袋，他不小心嘴贱地说了几句诸如“尽人事听天命”之类的话，冒犯了许蔚那个生病的朋友。
然后许蔚跟个炸药桶一样爆发了，气急败坏地骂了他一通，从头骂到脚浑身没有一个器官能够幸免，赵宝鉴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在许秘书心中是这么一个恶劣的形象啊。两个人吵得天昏地暗地动山摇的，办公室都差点给拆了。不过其实赵宝鉴对许蔚骂的那些话没什么感觉，因为他快要结婚了，正是喜事临门的时候，心里头甜如蜜，而且许蔚骂的有些话还挺中肯的。
许蔚那天是黑着脸走的，办公室外头那些员工都趴在桌子上屏气凝神提心吊胆的，而赵宝鉴只担忧了半个小时，便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专心操办自己和姚小姐的订婚宴去了。
他死前的那个月都在忙结婚的事情，姚斐斐的肚子等不起，订完婚就要立即准备结婚，偶尔去一趟公司，有人跟他说过许秘书已经好多天没来上班了，他也没有在意。
他还想，我要大婚啦，那顺便给许秘书也放个带薪长假吧！
完全忘记了那天两个人差点动起手的事情，也把许蔚那个生病的朋友完全忘了。
现在想想，还挺没良心的。
陈维切了块西瓜，推了赵宝鉴一把：“怎么发呆啊？”
赵宝鉴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许蔚笑了笑。陈维立即搂过赵宝鉴的肩膀把他扳到另一侧去低声质问：“赵哥，你干嘛老盯着他看啊？”
“……没，没有。”
“你当我瞎啊？”
赵宝鉴推了陈维额头一把：“他看着好眼熟，像我同学，我就盯久了一点。”
许蔚听见这话便吃吃笑了起来：“看来我是大众脸。”
赵宝鉴在吃西瓜的空当里继续偷偷打量许蔚。他以前从来没见过许蔚正装以外的打扮，也没有见过他私下放松状态的样子。
许蔚是那种长相身形都很正派正气的人，头发有点长，碎发散在额前，看上去还有几分青涩。这个岁数的他还没在办公室里闷太久，肤色十分健康，陈维还真没说假话，这样看过去肱二头肌的确挺发达的……
赵宝鉴冷不丁地想，许蔚可以轻松地拎起那把大砍刀吧。
他死前的那个月，许蔚把最重要的工作都狠心抛下了，看来心里头的忿恨真的很深。赵宝鉴之前就常常想，许蔚这种什么都闷在心里压抑自己的人，爆发起来一定很可怕。难道他真的到了崩溃的边缘，被他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然后精神分裂了躁狂了所以上门找他索命？
许蔚想杀赵宝鉴太容易了。他不仅知道赵宝鉴的住址和行程，甚至还有赵宝鉴家的备用钥匙。换句话说，就算赵宝鉴死前没有忘记锁门，他也可以轻松地穿门而入，在他背后给他来上狠狠的一刀。
这个可能性太倒胃口了。赵宝鉴原本愉悦地吃西瓜的动作停了下来。
这么久以来，他只顾着思考凶手到底是不是王楷，却没有想过凶手还可能是谁。因为他一直都觉得自己人际关系挺不错的。他不怎么和人生气，也不骂下属，整天笑眯眯的，大家出去吃喝还会爽快地买单，简直就是一个完美人物，理应受到广大群众的爱戴才对。在他死之前，许蔚是唯一一个和他有过正面剧烈冲突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许秘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