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剑影残心》琉轩

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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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屠苏望着乐无异，他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混杂了怀念和忧伤的表情。乐无异是个极开朗的人，就算面无表情眼角也带着三分笑意。乐无异从不提自己的事，所以百里屠苏也从未想过他居然也同自己一样失去亲友。现在想来，在当初东行长安的途中，乐无异未必没有强颜欢笑的时候。
　　"唉，光顾着说我的事了。"乐无异道，"烤好了，快来尝尝。"
　　襄铃早就等不及，乐无异拆下一条兔腿递给她，然后再将兔肉分给其他人。小狐狸顾不得烫咬了一口，被烫得直吐舌头。
　　"味道怎么样？"乐无异明知故问。
　　"好好吃哦！"襄铃开心地道，"无异哥哥，你手艺真好。"
　　"那是自然。"乐无异对她挤挤眼睛，头顶上那根一直翘起来的呆毛一晃一晃的。
　　方兰生也分得一块兔肉，见襄铃夸赞乐无异手艺好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不信邪地咬了一口，然后抿起嘴唇。乐无异的确有炫耀的资本，兔肉被他烤得外焦里嫩，火候掌握拿捏得极准，加上适量的调味料，好吃的简直让人想把舌头都咽下去。眼见襄铃往乐无异跟前凑过去，方兰生连忙把自己手里的烤果子分给众人。
　　"果子烤好啦。襄铃，你尝尝。"
　　小狐狸被乐无异用一块烤肉勾得胃口大开。虽然比起果子她更喜欢吃肉，但是方兰生烤制的手法好，果子卖相不错，襄铃便拿了一个。
　　虽然有乐无异的烤肉珠玉在前，方兰生的烤果子也没没被比下去。
　　欧阳少恭品评道："材料虽陋，火候却是极好，滋味香甜。小兰，你手艺如此之好，若是女子，当可嫁了。"
　　乐无异听闻此言，忍不住笑出声来。
　　方兰生被欧阳少恭打趣，狠狠地瞪了一眼大笑的乐无异，向欧阳少恭抗议："少恭你别说笑，我可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所谓'君子远庖厨'，要不是被五个姐姐逼的，我也不会手艺这么好啊。"
　　"唔，没看出来，兰生你厨艺不比我差多少嘛。"乐无异道。
　　方兰生听乐无异教的亲切，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谁、谁准你喊我名字了！"方兰生因着百里屠苏的缘故，对乐无异没什么好脸色。
　　"名字不就是要别人来叫的么。"乐无异望着他，"那你想让我怎么称呼你？方小公子？方小少爷？要不我跟少恭一样，叫你小兰如何？"
　　百里屠苏一边吃烤肉一边瞧乐无异逗弄方兰生，没发觉自己嘴角微微有些上翘。
　　"不许学少恭叫我！"方兰生大声道，"你才认识我们几天，少恭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欧阳少恭出来打圆场："小兰，莫要闹了，肉都要凉了。"
　　"不就是烤肉么，我也会！"方兰生气愤道，"少恭，襄铃，你们等我烤肉给你们吃。"
　　乐无异见方兰生赌气，对百里屠苏吐吐舌头："这小子真不经逗。"
　　百里屠苏没接插，递给乐无异一只串好的兔子。
　　为了跟乐无异赌气，方兰生没有用乐无异特异递给他的调料。兔肉很快烤好，每人都分得一块。
　　"还是无异哥哥烤的比较好吃。"襄铃第一个评价。
　　"兰生的手艺已经很不错啦。"乐无异对襄铃道，"若是放些调味料，味道会更好。"
　　风晴雪道："对了，我有从家乡带来的调味香粉，自己配的哦~可是以前在家里，大哥和婆婆总是有好多好多事，都不和我一块儿吃饭，这回终于可以请人尝尝了~"
　　风晴雪将一包灰绿色的东西放在当做桌布的树叶上，然后拿了一串果子来抹上调味料开始烤。
　　方兰生忽然打了个寒颤："……忽然有……有股冷意，莫非是不祥之兆……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馋鸡凑到调味料跟前闻了闻，然后一溜烟钻回乐无异的小包里。
　　乐无异看看馋鸡，又看看调味料诡异的颜色，偷偷拉了拉百里屠苏，小声道："晴雪的手艺恐怕跟我师父有得一拼，呆会儿你可千万别吃她给你的东西。"
　　百里屠苏不明白风晴雪手艺跟乐无异师父有什么关系，乐无异已经找个借口溜了。
　　风晴雪烤好的果子不仅色泽诡异，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大家都吃～"风晴雪拿了一个，"好吃～最喜欢这个调味香粉了！饭馆里可是吃不到这种味儿的。"
　　襄铃直接拒绝食用，方兰生狐疑地拿了一个，咬了一口后犹疑地问："这……这调味粉究竟是……用、用什么做的？"
　　风晴雪想了想后道："有～好多虫子的眼睛、触手、粪便，嗯……还有我家乡一种绿泥，放在一块儿捣，然后--"
　　"别！别说了！！"方兰生打断风晴雪，"……我……我懂了……为什么你家里人都不愿和你一起吃饭……呕……我实在是太傻……呕…………"
　　方兰生找个角落去吐了。欧阳少恭借口照料方兰生也起身离开，风晴雪想将自己的烤果子推荐给百里屠苏，百里屠苏不知该怎样拒绝，忽然瞥见乐无异在不远处对自己挤眉弄眼，立刻福至心灵，借口去寻乐无异匆忙离开。
　　百里屠苏悄悄转过树丛来到乐无异身旁："你如何知道她的东西吃不得？"
　　"不是我知道，是馋鸡知道。"乐无异对百里屠苏挤挤眼睛，"馋鸡都避之不及的东西，肯定入不得口。"
　　"……"百里屠苏望着在乐无异头顶蹦跶的小黄鸡，望着乐无异。你刚才好像提过你师父？而且还说过手艺跟风晴雪不相上下？那你师父做饭是得有多难吃？你这一手好厨艺，是不是因为有个做饭难吃的师父逼出来的？
　　百里屠苏注视着乐无异，全然没发觉自己脑洞大开。
　　一番折腾过后，众人歇息时已经是深夜了。
　　休息前乐无异放出偃甲守夜，又引得方兰生大叫："这是什么鬼东西！"好在欧阳少恭到底见多识广，认出那是偃甲，称赞乐无异手艺精湛，又向方兰生普及一番偃术，这才让大惊小怪的方小少爷闭了嘴。
　　只是夜间众人并未休息多久，就被一伙不速之客吵醒了。
　　"百里屠苏你这混账！肇临师弟被你所害，尸骨未寒，你竟然还敢私逃下山！"
　　来人有八个，全部身着样式相同的紫衣，显然都是同一门派的。除却一名年纪比襄铃稍大的少女，其余众人都对百里屠苏面色不善。
　　"杀杀杀杀……杀人？！"方兰生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瞪着百里屠苏，退后好几步。
　　"什么杀人？"乐无异也吃了一惊，看了抿唇不言的百里屠苏一眼，上前一步询问那个指责百里屠苏的男弟子，"屠苏为什么、什么时候杀的人？杀人不是小事，你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不要随随便便血口喷人。"
　　那男弟子白了乐无异一眼："你是什么东西？这是天墉城的内务，轮不到你这外人过问。"
　　乐无异皱起眉头。
　　"肈其住口！"那位唯一关心百里屠苏的紫衣少女娇喝一声，然后担忧地看向百里屠苏，"屠苏师兄，师妹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跟我回山上好不好？师妹不信，你怎么可能害死肇临师弟，戒律长老年纪大了，就会不分青红皂白乱说一通……我去求师父，他是掌门，让他跟戒律长老说，不许把你关起来～等到执剑长老出关，执剑长老肯定会替你洗刷冤屈的。"
　　另一位女弟子也附和道："芙蕖师姐说的对，如今还没找到凶手，屠苏师兄这样跑下山来，岂不是罪加一等？"
　　然而其余男弟子却对百里屠苏颇有成见："百里屠苏这混账仗着自己师父紫胤真人是门派中地位颇高的执剑长老，简直目无规矩！趁执剑长老闭关，做下这等狼心狗肺之事！天墉城岂是任人来去！若非门中弟子，肇临师弟怎么会如此轻易被人杀死？！"
　　"紫胤真人？"乐无异有些意外地看向百里屠苏。
　　百里屠苏被对方诬陷，脸色越来越差。乐无异连忙按住百里屠苏想要拔剑的手："屠苏你别激动。他们说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百里屠苏望了乐无异一眼，咬牙道："……肇临之死与我无关。"
　　"当日是什么情形？"乐无异又问。
　　"……"百里屠苏闭口不言。这是他自己的事，说大点也是天墉城的是，跟乐无异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哼，还说人不是你杀的，说都不敢说，肯定是做贼心虚。"肈其轻蔑道。
　　百里屠苏面色一冷，又要拔剑，被乐无异死死地按住。
　　"屠苏，不能跟你的同门动手。"乐无异低声劝道。
　　"都别说了！"芙蕖喝住肈其，又来劝百里屠苏，"师兄……"
　　百里屠苏闭上眼睛深呼吸几下，松开握剑的手，对乐无异摇摇头。乐无异见他情绪已经平稳，将他放开。
　　"芙蕖，你回去罢。"百里屠苏冷声道，"年幼无知，掌门师伯至多罚你面壁几日。"
　　"师兄你……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偷偷跑出来的？"芙蕖睁大眼睛，有些委屈，又有些生气，"……人家、人家还不是担心你吗？"
　　另一名男弟子叫嚣道："跟他啰嗦什么！抓了百里屠苏，直接押回昆仑山认罪！"
　　芙蕖大声阻拦，这时一个清丽的女声插了进来："哟～怎地一言不合便要喊打喊杀，天墉城了不起吗？喜欢以多欺少？"
　　众人都向声音来源望去，只见来人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年岁约在二十上下，相貌昳丽非常。乐无异暗暗吃了一惊，方才自己的注意力都在百里屠苏身上，居然没有注意到这名女子是何时来的，而他的偃甲也没有任何动静。
　　襄铃见有人替百里屠苏出声，也跟着说道："就是就是，不许你们欺负我屠苏哥哥！"
　　风晴雪也维护起百里屠苏。不料二女的举动越发激怒对方。
　　"他们跟百里屠苏是一伙的，一并抓了！"
　　欧阳少恭之前一直在暗中打量那名突然现身的红衣女子，见气氛拔剑张弩，连忙劝道："诸位定要诉诸武力？何不先冷静一些？"
　　"对啊！别别别！"方兰生怕惹出事端殃及池鱼，连忙顺着欧阳少恭的话头说下去，"大家冷静些、冷静些，这是贵门派家务事，与我们这几个路人无关啊--"
　　"怎么无关？"乐无异白了方兰生一眼。
　　"有关的！屠苏哥哥的事襄铃不会袖手旁观！"襄铃也道。
　　"……你们、你们还嫌不够乱吗……"方兰生急得几乎要挠头。
　　众人正在争论时，那个名叫肈其的弟子悄悄向百里屠苏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