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厌夜饮》小园

19、归山深浅去，须尽丘壑美

　　夜色，朦胧。她睡不着，走进小园。
　　她回过神，望着一处拐角，一片蓝色织金的衣袍边缘露出，紧接着，一个男子自黑暗中走出来。
　　“阿姊，好久不见。”
　　沈翳默默看着沈烨。并没有出声的意思。她看上去也没有显出惊讶。
　　又是这种眼神，这种沉默的，永远也没有尽头的眼神，然而，他早已太过熟悉，熟悉到每日每夜都无法摆脱陷入对这个眼神的揣测与反抗中。
　　他在无数次地，日日夜夜里，与这种眼神做着同样没有尽头的斗争。想象着自己在下一次遇到时如何最为有力，直接地击破。想象着自己将会在这种眼神的沉默中辟出一道裂缝，碎裂开，然后仔细欣赏着这裂缝将波及整张脸，那张无动于衷的脸。他就激动地不可自抑，简直要发狂。
　　如今，是要将成果摆出来的时候了。
　　沈烨维持着那抹笑，仿佛就长在他嘴上般。他向沈翳走去。那个女人，白袍金带，默默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他告诫自己要稳重，比她更加冷静沉着。他向她走近，眼睛片刻不离她的脸，他在打量她。观察她的每一秒细微的反应。
　　———观察者在主宰被观察者的命运。下判决的命运。
　　他靠近了这个日思夜想的身体，静止的，仿佛雕塑般的身体，沈翳静静站着，不再正眼看沈烨，她显得无动于衷，仿佛被打量的女子身体并不属于她。
　　沈烨的手在袖口里开始颤抖，没出息。他暗自责骂自己。握紧双拳。
　　脸上的表情还是那抹微笑。他在这次，要彻底击败她。
　　闻到了，他靠近她。
　　他们的距离近在咫尺。
　　太近，近到彼此呼吸可闻。
　　沈烨颤抖着双唇，想要将唇印上去。他的手抖得太厉害，越是压抑，越是颤抖。他尝试着切断距离，然而，心悸与颤抖总是在濒临的瞬间将他拉回。
　　他知道自己如今可笑，然而，走到这个地步，要放弃才是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汗水自额角滑落，滑下鼻梁，在鼻尖处凝聚，然后，下落。他试图再一次触碰，用力按捺下全身上下每一处的，泛上来的颤抖。猛地将双唇贴上。
　　就在将要触及那一刻，一直以来如人偶般默不作声的女子，蓦然按住男子青筋遍布的手腕。
　　沈烨抬眼，看到的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面无表情。
　　如被冰水上下浇遍。
　　他眼睛涣散数次，面色褪去，嘴角的笑早已僵硬。他动了动唇。
　　听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声音，“走。”
　　“什么！”
　　沈翳扔开他的手，转过身，语气平淡道：“走。别让我再看到你。”
　　沈烨看着她一步步远离自己的视线。蹲下身撕心裂肺得咳嗽。
　　可那个人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