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怦然心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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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到后面，气氛诡异地变得融洽起来。一开始是诱拐绑架案件，后来居然变成了鬼故事大会。
老大叫做郝良，但他明显很不良，还讲的一手好鬼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声音飘渺诡谲。老二和老三两个吓得抱作一团发抖。作为一个人质我也非常有自觉，时不时地配合着哇哇大叫几声。心里想着，愚蠢的人们啊，想当年，我可是一边看电锯惊魂一边淡定吃饭的人。
四妹托腮含笑看着郝良，倒也没什么被吓着。从她的外观看，我觉得应该是那种出自苗疆的女人，蛊毒异术见惯了，自然也不怕仙神。
我看着他们，心里突然觉得挺羡慕的。虽然凌王府的安逸生活很是幸福，但一旦涉及到权谋，再好的锦绣芳华都终会零落腐朽。每日困于高墙院落内，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想来真是有些遗憾，自己居然没有穿越到这些人身上。
郝良绘声绘色地讲完以后，接过四妹手中的水囊喝了口水。
我戳了戳他的手，正色道：“哎，你觉不觉得自己适合当说书先生。”
四妹给我扔来一记眼刀子，我当做没看到。谁让你自作聪明，又是迷魂又是塞箱子地把我带来这里。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姐姐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郝良摇摇头，“不觉得。”
我又挪了挪位置，坐过去问：“为什么？”
四妹不悦地皱着眉头，呵斥我道：“别乱讲！”她又转脸朝郝良道，“老大，这丫头古灵精怪的，你别和她说话了。”
“没事，”郝良摇头笑，“我怕挤兑光同行。”
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我吐了吐舌头。这人的腹黑和不要脸，已经到一定程度了。
老二感动得热泪盈眶，“老大心地真善良！”
老三佩服得五体投地，“老大真是太厉害！”
郝良得意地扯了扯嘴角。我无奈地看着这对活宝。
突然之间，夜谈戛然而止，愉悦的气氛瞬间冻结。浅褐色的眸瞳里闪过一丝精光，郝良翻手将身旁的纱笠带上，动作快得像魔术师一样。然后又拎起我的后衣领，用力一提，扔进四妹的怀中。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破庙外有一名男子披着夜幕星光，款款走了过来。面容沉静如水，三千青丝如瀑，玉色的衣袍随晚风翻飞。手中握着一柄玉骨纸扇，比往日更增一份书香气息。
是徐子墨。
他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眼光在庙内转了一圈，在我身上停留片刻以后，又转头朝郝良道：“深夜来访，多有叨扰。在下徐子墨，前来接我家小姐。”
如星幕一般的眼眸微微眯着，深邃幽然，有着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凌厉光芒。
狐狸打量了徐子墨几眼，又看了看破庙外的一片荒野，点点头，“只身前来，可以啊。”他突然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接她也可以，要么打赢我，要么拿容家的女儿来换。”
徐子墨淡淡道：“绝无可能。”
郝良耸耸肩，“那就一战论成败呗。”
两人互不退让，箭在弦上，这场争斗似乎一触即发。只是郝良看上去并不是省油的灯，就算四妹不参战，还有老二和老三在一旁帮忙。徐子墨一介书生，估计会吃大亏。
我抿着嘴唇，一颗心咚咚咚地跳得更快了。
徐子墨朝他一抱拳，道：“得罪。”
话音未落，他瘦长的身形一动，突然出手。那柄扇子化为一道凌厉的疾风，向郝良面上袭去。
我被四妹拉着在一旁观战，见到这一幕下巴都要掉下来。徐子墨他他他他……居然会武功？！
不对，与其说是武功，不如说是太极扇与自由搏击的混合体来得更恰当些。他出手很快，却明显看得出来力道强劲，收发自如。既有截拳道的影子，还混合了空手道和跆拳道的招式。就像在出演霍元甲的MV一样，简直不能更帅。
万万没想到，徐子墨居然是个文武全才，堪称学神中的战斗机啊。
郝良往后连翻了两个跟斗，躲过了徐子墨的先手攻击。他也挺厉害的，落地很稳，这么折腾来折腾去，头上戴着的纱笠就愣是掉不下来。徐子墨紧紧追来，他就步步后退。
我正感慨这压倒性的胜利，突然之间，就见郝良的路数变了。他躲过一连串的攻势后，身形一闪，转到徐子墨的身后。直直推出一掌，直劈徐子墨命门。这套动作一气呵成，就像蛰伏许久的野兽等到了一个最为恰当的时机，胜券在握地一跃而出，对观察许久的猎物出手。
我紧张得握紧了双拳。
徐子墨也很是给力，他好像身后真的长了双眼睛一样。我还没看见是怎么回事，他就已经躲过了郝良的背后袭击。不止如此，他还趁着郝良面部空门大开，旋身将扇子直直往前推。
就在这时，我感觉身边的四妹突然抬了一下手，几道微不可查的光芒瞬间朝徐子墨的方向掠去。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几道光芒是梅花针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就见徐子墨抽身疾退，水摩骨玉折扇自他右手换至左掌心，被他反手一展。来回翻转的扇面化作一道淡青色的光影，扑过来的光芒尽数卷入这阵气流中。等他收手之后，地上赫然多了七根银针。
纱笠转了个方向，黑纱之下，我好像隐约看到郝良侧过脸看着我们。虽然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但能听见他大声地说：“别插手！”语气似乎有些不悦。
四妹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微微一紧。
我第一次亲眼见到武打场面，除了担心以外，还觉得十分新奇，浑身热血沸腾。此时正看到激动处，忍不住喊住声来，“好样的，一对一削他！”
感觉头发突然被狠狠一扯，回过头去，四妹正目露凶光地看着我。我龇牙咧嘴地摸了摸头皮，小小声地说：“我这是让你家老大削他嘛，你拉我不合适吧。”
四妹不理睬我，眼光又紧紧地盯住她家老大。
两人的身影疾如迅雷，纠缠在一起，我好几次忍不住捏了把汗。小猴估计也感知到了危险，吱吱地叫唤了好几声。老二老三的脸随着两人的身影转过来转过去，瞪得眼睛都直了。
一番缠斗之后，郝良寻了个机会，陡然出手扣住了徐子墨的手腕。他的右手就像突然失了力气一样，握不住的扇子掉在了地上。我一敲手，懊恼地说：“哎呀！”
郝良乘胜追击，并指成剑，直点对手的眉间。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徐子墨的左手袖中突然又滑出一柄铁扇，被他握在掌心。寒光一闪，郝良的指剑还未到达徐子墨的额面，他手中的武器已经直直停留在郝良喉咙前两寸的地方，一动不动。
飘扬的黑纱还未落下，勾起的笑意停留在郝良的唇角，形势却陡然翻转。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神色轻松地道：“你赢了。”
徐子墨垂下眉睫，谦虚地说：“胜之不武。”
“败了就是败了。”郝良很坦然地说，“人你领走吧。”
我眯着眼睛，十分不屑地看着郝良。他说得好听，我本来就是你们将错就错掳来的，现在还回去是天经地义，还扯什么江湖道义。
呿，这只大狐狸。
徐子墨走了过来，俊庞微微扭曲。不知怎么的，我觉得他一贯温柔的笑容，在此时看来显得有些生冷僵硬，一改往日的亲和，“同我回去。”他的口气不容置疑。
“好啦。”我点点头，跟在后头。
背后有人突然出声：“等等。”是四妹。
我转过头来，茫然地看着她。这是要反口的节奏么。
她看着徐子墨，说：“既然是胜之不武，不知阁下可否答应我们一件事情。”
徐子墨淡淡开口：“我一个人前来，只道小姐走丢，并未让凌王府知晓真实缘由。既然诸位并未伤害我家小姐，子墨也当此事不曾发生。只要王爷未过问，我便不会再提。”
“那边多谢了。”除了老大以外，其他三个人明显松了口气。
“走吧。”徐子墨看了我一眼。
我点点头。又想了想，还是友好地朝破庙里的四人挥挥手，那意思是——改日再叙啊。
郝良也冲我眨了眨眼睛，好像在对我说——后会有期。
等我回过头，夜路之上，徐子墨已经走出一段距离。我赶紧追了上去，睇着他清秀尔雅的侧脸，有些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他们刚才要问什么事情？”
徐子墨抿唇不答，侧脸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想了想，恍然大悟地敲了下手，自问自答地说：“你既然一个人来这里，就应该已经猜到我是诱饵了吧。所以，他们的目标，不是你就是容汐夏。你循着他们故意留下的线索找过来，却没有带来他们想要交换的人，他们自然就乱了阵脚。最后又输了，当然肯定是让你不追究咯。”
解释了一番，感觉说得过去。我赞许地点点头，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机智了。
“先不说这些了。”我挥挥手，扯住他的袖子，又兴高采烈地兀自开口说：“哎哎哎，徐子墨，看不出来你会武功啊。你师从何人啊？学的什么路数？改天也教教我呗。”
徐子墨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又径自朝前走去。
我愣在那里，怎么回事，书呆子今天不理人啊。
想了想，我又追了上去，锲而不舍地说：“哎，我和你说话呢。”
“你还是没有明白。”徐子墨还是没有回头，淡淡的声音飘入我的耳中。
我想了想，啧了一声，“明白了，你是在说我不该冲动莽撞是吧。这一点确实是我不对。”
“以后不要再如此了。”
我点点头，随口敷衍道：“好好好，知道了。我以后不……”
话还没说完，徐子墨突然转过身，伸手擒住我的手腕。他虽然清瘦，然而臂膀却异常地有力沉稳。我早应该想到，一个练武的人，就应该是有这么大的力气。
粼粼的灯火在他眼里投下幽幽滟滟的一片光影，摇摇晃晃。他缓缓开口：“文清。”
“啊？”我有些慌了神，被迫直视着他的眼睛。这种距离下，我甚至能够察觉到他身上的味道。没有任何熏染的香气，唯一能闻见的是衣物上淡淡的清新气味。是皂角的香气，却让我联想起了水。
也许就像他一直以来给人的感受一样。
非常清澈的干净的，像水一样的温柔。
我不明白自己的耳廓与脖颈为何会微微发烫，也许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见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叫我的名字。然而那样的遥远陌生，飘渺无际，却又好像不是唤我一样。
“你这样做，会有人担心。”
他的声音无悲无喜，无怒无气，却很笃定。
我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我甚至有一种错觉，他现在半隐在夜色之中的脸上，带了些无可奈何的宠溺。
如果他说的是“你怎么可以乱跑？！”或者“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完全可以撇撇嘴，巧舌如簧地反击：“腿长在我身上，不让跑不合适吧。”或者“耳朵长在我脑袋上，你怎么知道我听没听话。”
可是他说的是，有人会担心。
有人里面，也包括他吗？
我点点头，鬼使神差地说：“知道了。”
徐子墨的唇角突然绽开淡淡的笑意，在昏暗的月色下，神采飞扬。
斜眼凝着他的侧脸，夜月清晖为他的温润神情添了几分超然脱尘。我一只手悄悄捂着自己的胸口，一边汗涔涔地想着，柳惜暖这副身体真差评。心跳老是加速，回去得找个大夫来给我看看。
很多年后，我与徐子墨洋洋得意地说起这段往事时，总会夸耀一下当时的我有多么地机智，多么幸运，多么深谋远见，一次追逐与误绑就奠定了日后的基础。结果他每次总是一脸黑线。
然后我又会顺便夸了一下他的神勇如风，武功超凡，智勇双全。最后附带一枚揶揄的笑容和他说：“现在想想，我当时应该是动心了。你呢，当时那么拼，是不是也已经喜欢上我了啊。”
结果这呆子虽然红着脸，但还是一板一眼地认真说，“我当时心中只想着佑你安宁，别无他念。等到意识到时，已经察觉不到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委实无趣。
当然，这些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怦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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