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十卷 皇陵 ...
-
青国皇陵,取东海青铜所铸其身,门洞以南石为封,朝向帝都皇城正门,是为守护青国皇族历代子孙。
站在这偌大的石门前,原本还气势不减的她,忽然有种仓惶之感,不是惧怕惊动了这皇陵里的老祖宗们,而是,怕见到那个久违十三年的身影,只不过,那时候还是站在她面前如同青松大树,而如今,却只能躺在那冰冷的棺木里,终年不见天日。
“陛下——您,”本欲说些什么的汤圆,在她回头的那记目光中顿时哑然,讪讪闭了嘴。
她将汤圆那些废话瞪回去后,便看向东南,“启墓吧。”
东南依旧佝偻的身子微微动了动,随即轻叹一声,便上前一步站在石门前,伸手在石门前摸索了好一阵,最后找准一处拍了三下,便立刻回头拉着青蜀往后连退几步。
顿时,浓烟四起,那石门缓缓打开,门洞里传来震耳欲聋犹如兽类嘶吼般的叫声,伴随着叫声的,便是那轰隆隆从石门前骤然升起的三根石柱,不过一刻,那石柱便升高了几丈,可怜汤圆没来得及反应,便被那石柱一撞,加之声音太过响彻,就给震晕过去。
这异动持续了将近几刻钟,才终于消停,消沉下来的石门里,漆黑一片看不见一点光,犹如深渊般,让人没由来觉得有些恐惧。
以往的祭拜都是在陵墓外,这墓室,她从未进去过,但如今,为了见到父皇,她觉得,无论里面有什么,她都必须进去。
待异动完全停歇,她正准备踏进石门中,身后的东南却拉住她,她回头,见他脸上是没由来的沉重。
“陛下,这墓室石门十年才能洞开一次,此三根石柱是时刻,每一刻没入十尺,若您未在那石柱完全没入之前回来,就出不来了,”东南的一张老脸上,挂着从未有过的肃穆。
她回头,不知为何,原先还对眼前这个老头有些厌恶,因为讨厌对自己有所隐瞒,所以也怪过他,可是如今,她在他眼里,只看到一个老者对于她的关切和担忧。
“东南,寡人已经决定了,必然是要见了父皇再走的,寡人不会耽误太久,你毋须担忧,”说完,她便挣脱了他的手,前脚迈进门中后,又想起还躺在地上的汤圆,便又回头叮嘱道,“替寡人照顾好他。”
东南瞥了一眼已经倒在地上犹如死猪的汤圆,叹了口气,点头道,“是。”
东南自会照顾好汤圆,她便放心入了陵墓,说来也怪,原本还漆黑无比的石道,就在她迈步朝前行时,渐渐的,亮了起来,她扭头,才发现那石道两旁的石壁上挂着的,是满满的长明灯,不过,那灯芯却是被一处机关卡着,若非人经过的震动使那机关松开,这灯也不会亮。
青国的陵墓,还真是巧妙,她不禁感慨,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也进了这墓中,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进来看看她,想着,却又觉得可笑,像这样贸然闯入皇陵的不肖子孙,这青国几百年间,也还只遇到她一个吧。
沿着石道不紧不慢地走着,却也忘了先前东南的叮嘱,蓦地,就在一处壁画旁,她停住脚步,不知为何,晃眼间,她似乎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想着,便转身仔细地端详起那面石壁上的壁画来。
蓦地,一副刻画闯入她眼帘,画中,一个男子的身影赫然于上,雕刻虽不及画纸细致,但不难看出那男子的眉眼间,尽是笑意,而那男子手中,还高高托举着一个孩童,孩童梳着双髻,那笑容无比透澈,而这抱着孩童男子的身旁,还坐着一个正拿着书卷的女子,女子望着男子和孩童,眼里的宠溺溢于言表。
她顿时震住,然后,是看到那壁画之下,寥寥几笔——爱女青蜀,勿念。
她的身子顿时颤抖起来,这分明是父皇的字迹,可是,可是为何会出现在此?为何会写上勿念?究竟,究竟发生了什么,父皇这意思,分明是知道她有一天会闯入陵墓,会看到这壁画啊!
她有些难以置信,加快脚步朝墓室里走去,历代皇帝的墓室不一样,所在于聚华山皇陵的入口也不一样,这石道直通父皇的陵寝,她现在越间急切地想要见到父皇。
无论他现在是否已是森森白骨,无论他现在是否已化为灰烬,她都要马上见到他,她要知道,父皇究竟遭遇了什么,为什么就这样无故去世,为什么,就那么狠心扔下她,扔下整个青国百姓?
可就在她终于赶到陵寝墓室时,却又怔住,原本应是完好无损的冰棺,此刻却是连棺盖都被掀了起来,她愣了半晌,随即回过神,慌忙跑到棺木旁,只见那里面空空如许,她的——父皇呢!
她被惊得说不出话,东南说过,这石门十年才能洞开一次,她这次能够进来,那说明之前没人进来过,可是,父皇为何会不见?这究竟怎么回事?
正在这时,整个墓室又传来那兽鸣般的嘶吼,时间到了吗?她这才想起,在那壁画前,她实在看了不知多久,想着,便立刻转身朝石道跑去。
越是靠近石道,那嘶吼声便越间清晰,就在经过方才那壁画时,她却发现,那壁画竟然生生裂开,就在男子抱着那孩童的地方裂开,然后,那缝隙中落处一个东西。
她立刻停下,也顾不得时限,从地上捡起那枚东西,来不及细看,塞进袖中后,便又匆忙往外赶。
快到石门了,她已经依稀能瞧见外界的光照了进来,然,还未来得及跑出去,那石门周围便骤然生出无数浊气,眼前顿时污烟遍布,她还没看清出口的方向,便猛然间吸进一口,这浊气顿时沁入她肺里,一瞬间,她便只觉得四肢百骸无限冰冷,似是要将她冻住。
正在这时,她忽然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怀里,那怀抱温暖无比,驱散不少寒意。
没由来的,她扯着已经有些发僵的嘴唇,问道,“你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她忽然感觉,这人身上的温度,和在御花园迷路时遇到的那个人,好像。可是,为什么他不告诉她,他是谁呢?她明明,很感激他啊。
不知是这寒冷太过刺骨,还是这人怀里的温暖让她太过倦怠,渐渐的,她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余下的,便只想好好睡一觉。
睡一觉吧,她还是个垂髫小儿时,无论生了多大的病,无论犯了多大的过错,每到深夜,父皇批完奏折,都会到她寝殿,抱着她拍着她的背,说,睡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