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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血蚶·销魂最是美人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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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堆了好多海货,鱼虾贝类,还有海带紫菜之类。
美丽的女人走到一堆血蚶前站住了,看着楚深衣和管仙庭,点了点头。
“退后。”楚深衣说着,自己反倒走上两步,左手往身后一背,右手望空书符。
月光下,楚深衣指风过处,每一笔画的轮廓都泛着青蓝色的光。
“好了。”符画完了,楚深衣一指戳向虚空:“出来吧!”
晚上的小风飕飕的,管仙庭只能听见自己和楚深衣的长风衣在风中唰唰响的声音,除此之外,什么异常都没有,月光依然光华灿烂,星光舞蹈闪烁,这是一个很平常,很静谧,很美的夜晚。
管仙庭暗自嘀咕:“楚深衣你行不行啊……”
楚深衣的脸色却变了:“敬酒不吃吃罚酒。”她在右手掌心轻轻呵了一口气,那里赫然出现了一枚红艳艳的李子。
楚深衣掂了掂手中的果子,冷不丁向面前的空气狠狠砸去:“王融,给我滚出来!”
喀拉——
楚深衣面色冷峻,看着身前的空气像镜子一样出现裂缝,然后噼啪噼啪地碎了,掉落在虚无中。
“一切有相皆虚幻,反过来,一切虚幻生有相。”楚深衣看着宽袍大袖的中年男人,“王融,你惹到我了。”
据《南史·王融传》记载,王融去拜见王僧佑的时候,沈昭略也在,沈昭略不认识王融,王融十分愤怒,自比太阳,责备沈昭略居然不认识自己。沈昭略一边吃蛤蜊一边神态自若:“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只吃蛤蜊。”王融听了十分惭愧。
“折了你的面子的是沈昭略,真的恼羞成怒,就去堂堂正正跟沈昭略交锋,又不敢。一方面想要博得‘宽容大度’的名声,一方面又想出这口气,想来想去,只有蛤蜊最好欺负是么?”楚深衣抱肩冷笑,“当婊子还要立牌坊,你也算个男人……不,你也算人?”
王融看着眼前的楚深衣,眼神阴冷:“你竟敢诽谤我?你知不知道我是……”
“琅琊王家。”楚深衣准确地指出王融的自豪点,“可惜,我没兴趣查你家的户口。”
“‘王与马,共天下’,更不要说东晋半壁江山都是我王家撑起来的!什么时候说起来,世人都要让我王家三分!”
“哈哈哈哈!”楚深衣在星空下放声大笑,“这话用来威胁我你觉得有用么?顺便,你猜,如果宣帝听见你刚才那句话,会是什么表情?”
王融有一刻噤声。
“除了一样残忍外,王家还不如司马家诚实,王家除了出一堆伪君子,有什么可自豪的?”
“王家子弟之俊秀,于史有据,传为美谈,你又是什么东西?”王融不把楚深衣放在眼里。
“是么?”楚深衣冷笑一声,“管仙庭!”
管仙庭在后面忙不迭掏出《世说新语》,翻开《德行》,七八张纸哗啦啦地脱离了书的本体,向着楚深衣的方向飞去。
楚深衣伸手一指,那些周身泛着黄光的纸漂浮在王融身边。
“你先娶薛氏,生王祥,后娶朱氏,生王览。为了让王祥能顺利举孝廉,你给他编造资历,对外说朱氏虐待前妻生的长子,甚至说朱氏曾想杀王祥,哦,还有破冰求鲤——这么极端的‘孝悌’,你觉得是人干的事么?”
那些纸页回到了楚深衣手里:“无耻之尤的男人啊!你编造这些谎言,获益的都是男人,最终牺牲的却是朱氏!千百年被人当作心狠手辣的毒妇,她何其无辜!当然了,你不在乎,女人在你,在你们这些男人眼中连玩物也算不上。所以你报复蛤蜊的行为就说得通了,你当然不会在意一个女人的舌头。”
“我不屑和你争辩,你也不过是个女人,‘西施舌’是我封印的也好,不是也好,你又能怎么样?”
“自以为是的男人啊,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对付你们还不容易?你们的心理优势不过是脆弱的幻象,打破它就行了——还记得沈昭略是怎么做的吗?”
王融神色有变。
“最大的轻蔑是无视——解除封印只需一句咒语,沈昭略说过。”楚深衣深吸一口气,大喊:“管仙庭!”
管仙庭早就被安排好了任务:“‘不、不知许事’——”
王融脚下那一堆血蚶突然都颤抖着张开了口,露出鲜红的小舌头。
“好了,封印解除。”
“这么多!不是只找到某一只特定的血蚶吗?没人告诉我……”管仙庭惊恐万状,“救命啊我有密集恐惧症!”
“千口为舌。”楚深衣看着管仙庭,眼神鄙视,“你怎么学语文的?”
一旁的美丽女子半天没说话了,当看到众多血蚶中有一只悬停在半空中时,她眼神渴望地扑上去,与腾在半空中的血蚶深深亲吻——
“恶……这算舌吻吗?”
一阵炫目的白光之后,女子款款落于地面,一身博带襦裙,向楚深衣伸出手去:“谢谢。”
哇,管仙庭傻在原地:天籁啊!
“不客气,举手之劳。我也恨利用女人还要落井下石的男人。”楚深衣不客气,“你的舌头回来了,区区王融,不在话下吧?”
女子点头:“恩。”她看着王融,轻轻张口: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