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算》秋水冬藏

9、鬼媳妇上篇

　　周镜只觉得那声音特别有质感很好听，又觉得俩人贴的近，耳朵不由发红。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到了目的地。
　　那司机还一脸惊魂未定的，一个劲儿向尉迟道谢，连俩人的车费都没收，等走的时候，兜里还揣着几张鬼画符，那自然是尉迟的手笔，说是有备无患。周镜看在眼里，直说尉迟是被老刘头带歪了。
　　尉迟头疼得厉害，这会儿下了车被冷风那么一激，脸色更难看了。周镜还想着刚刚的事儿，瞧见尉迟脸色时也吓一跳，忙上前问东问西生怕他憋着病不肯说，这会儿哪还能再让他乱跑，连忙把人送到门口，瞧着他安安稳稳的进去了，这才沉下心给老刘头买饺子去。
　　尉迟租的这四合院不大，倒也入得老刘头的眼。那老油头说了楼房不通气儿阴气憋在里面不吉利，拉着老脸死活不肯住。尉迟无法，找了熟人这才租着了房子。关键是僻静，出了门口拐几个弯儿就是商铺，倒也方便。再后来尉迟又怕老刘头闲着生事儿，给他搬了半院子的花花草草让他养着，这老刘头倒也神奇，种什么死什么，院子里也就墙头草越发壮实。这老头儿还瞒着尉迟觉得丢了自己英明神武的脸面，被尉迟问起时直说那花是被夜猫子糟蹋了。尉迟只得感叹老刘头不是常人，也就由着他每日里懒懒散散的。老头儿的日子也愈发自在，不是坐在门槛上晒太阳，就是坐在堂屋唱着那跑了腔的京剧，有时候尉迟闲着呆在家里，他就什么都不干抽着烟斗数落数落挑挑刺儿。
　　周镜后来想了想，觉得这老头儿真贱，尉迟听了，只眨眨眼让他千万不能在老刘头面前说，其实心底也觉得这词儿贴切的紧。
　　这会儿站在院子里，瞅着亮堂堂的前屋，不用想也知道那老头儿肯定等的不耐烦了。尉迟自知理亏，寻思着待会儿说什么好话给哄哄。这前脚刚进门儿，就瞧见屋里还站着两个人。
　　老刘头一眼就看见他了，把人招呼过来，脸上倒没什么表情。那一男一女看着他走进，顿时有些不自在。尉迟这才发现那中年男人就是尉云山。他显然也认出了尉迟，扯扯脸皮挤出个笑脸：“好久不见...”
　　尉迟没理他先把行李送回屋，又倒杯水端着也不急着喝。老刘头干脆窝在太师椅里砸着烟斗。这俩人进门的时候，他就认出了尉云山，又见一旁挽着他胳膊的中年女人心里顿时也有了大概。
　　尉云山愧对尉迟一时也不知怎么开口，倒是那中年女人先说了话，先是殷勤讨好一番，又说尉云山这些年如何思念尉迟和对他的愧疚之心。见她越扯越远，老刘头直接打断，他最受不得这些妇道人家的啰嗦，一张脸顿时拉得老长。“我老头子困乏的紧，两位要是没事儿还请改日拜访。”
　　这逐客令都下了，中年女人也有些慌了，连忙摆手：“老先生！这件事儿你一定要帮帮我们，我只有这一个儿子啊！”
　　尉云山见尉迟也看了过来，叹了口气，整个人都颓丧了不少：“尉迟，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我也没有脸来求你。但这件事，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尉云山是为了他后妻的儿子来的。和尉迟妈离婚后，他本来不打算再成家的，每天在大学里给学生讲讲课，做个普通的老师也挺好。后来就遇到了刚来任教的张翠莲，他那会儿也只觉得这新来的女教师性子颇为圆融，和周围的同事都处的好。后来接触久了，两个人又都是天文爱好者，顿时相逢恨晚。他知道张翠莲和他的处境一样，但比他艰辛，还带着个儿子。他心下生了恻隐之心，平日里力所能及的帮她。张翠莲起初怕连累他，什么都不让他干，后来见儿子也没什么大反应，两人的事儿就渐渐的成了果。张翠莲知道，尉云山那头也有个和自家儿子般大的男孩，想来尉云山对自己儿子那么上心也估摸着是想起那头的了。她对尉迟说的这些话也是不掺假的，尉云山虽然以工作为重，却也是时常挂心他，但又不敢主动联络。这会儿要不是出了这么大的幺蛾子，尉云山也不会出现在尉迟面前。
　　大约是半月前，刚放寒假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去了趟黄山观光，等回来后，怪事儿就发生了。尉云山每晚下班时总感觉阴风阵阵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似的。他一开始觉得是别人的恶作剧，可最近这种感觉越来越真实，每晚等公交的时候，总有影子忽隐忽现，像是有什么东西跳来跳去的，他一回头，差点吓掉了他半条老命。他就看见一个女人趴在他背上和他大眼瞪小眼。他这是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啊。本以为甩掉那女鬼就算结束了，但以后每天晚上都觉得有人在他床边站着，还哼着幽怨的调子。他以为是张翠莲，张开眼却发现还是那日的女鬼，正坐在张翠莲的梳妆台前，一手拿着木梳子，姿势怪异的梳着头发，他这才看清那女人的脸，目光呆滞，眼窝深陷。她还在那一遍一遍梳着头发，十分诡异。后来他和张翠莲说了这事儿，她的脸立马白了。这才和尉云山说起自己碰到的东西。那晚她从澡堂里出来，想走小巷子回家。就听到有吹唢呐的声音，她分不清喜呐和丧呐，只觉得大晚上突然传来这声音有些不吉利。她加快了步子想走，就听见那声音已经到了身后。那些影子穿着白丧服，一手吹着唢呐，一手抬着轿子就跟在她的身后，那纸糊的轿子花花绿绿的还拴着剪好的冥纸，阵阵风吹过来阴测测的。她原先还以为这是哪家古老的丧礼，拍拍胸口就想给人家让过道。这抬头再一看哪有什么人影，那分明就是几个画着眼睛鼻子的纸人！她尖叫一声连忙逃回家。这会儿尉云山也提起来，两个人就觉得不对劲了，直感觉屋里头有双眼睛盯着他们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