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剑道祖师》逝水莫哀

22、十万大山

　　中州妖域，一轮团团明月正挂在大山山巅之上，如宝鉴悬于碧空，却泛出隐隐的红色，显得分外诡谲。十万大山犹如玄色浪涛，连绵不绝，也不知道从哪座山头传来凶兽悠悠长嚎声，山林中黑影幢幢，直像每处幽暗里都藏着一双莹莹兽眼。
　　青舜负了一人，正行在林中，不动声色地把佩剑从腰后挪到前方，生怕动作稍大，便要引得四周凶兽群起而攻之。
　　他虽从北原被拉入这处中州妖域，竟不过一时昏厥过去，醒转后，虽觉体内经脉被这中州妖域的充沛灵元压迫得有些不适，却也并无大碍。然而他醒来时，天色已暗，顾怀璟和梁宣都不知去处，唯独与楚云生以及另外几个东华剑阁的弟子不知如何却到了一处。
　　青舜醒来时，抬眼正见几只怪模怪样的丹朱鸟围着一个东华剑阁的女弟子啄得血肉模糊，登时大怒，一剑掷去，正削断一只怪鸟脖颈，其余几只受惊，朱朱叫着四散飞走。青舜过去欲要救助，却见她早已气绝。他再检视一番，同到一处的几个东华弟子，除了楚云生金丹期修为，意识虽不甚清醒，口角溢血，却尚有些生机，其余境界较低的弟子皆已僵冷。
　　青舜愣在当场，也不知是该悲愤还是该忐忑，唏嘘片刻，欲要取出天河剑宗弟子相互联络的法宝去向宗门长辈求援，一摸腰间，那东西早不知去向，却觉出怀中有些动静，探手一摸，手中摸到个硬物，掏出来一看，却是之前顾怀璟塞给他的妖兽内丹，正自在掌心上向着一个方向轻微挪动震颤。
　　他呆了一呆，忽然想起师父怀虚说过在中州妖域内有种凶兽叫做跂踵，其状如鸱鸺，单足彘尾，速度极快，凶暴狡黠至极，雌雄成对，体内兽珠距离稍远即能相互感应，也不知是否就是此物，便将那枚妖丹塞回怀中，背起楚云生，认准那个方向，向山下行去。
　　他也不是没想过御剑飞行，只不过飞得没多远，他连同楚云生二人便被只体型庞大的鸷鸟当做盘中餐盯上，只唬得忙不迭又退到林中躲避，老老实实负着人披荆斩棘。走出数里，眼见月上中天，青舜忽然听到远处传来极凄厉的狼嚎。
　　青舜心中一喜，又脚下加紧走了数步，登时脚步一顿，全身发冷。
　　只见眼前林子已到尽头，现出个颇为广阔的山谷平原。芳草萋萋，草叶上血迹殷殷，已经凝结发黑，几头白毛大狼横倒在长草间，再远处还有些北原牧民皮袄皮帽等物零星散落，几个彩袍的北原巫师歪坐在一旁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青舜再往前慢慢走了几步，眼角忽然瞥见一头灰毛狼子身下压着一个人，看体型衣着似乎便是梁宣。
　　青舜过去一看，确然是梁宣，登时大喜，先放下楚云生，再掀开狼尸将梁宣拖出来，却见这少年眼耳口鼻间尽皆沁出鲜血，双目圆睁五官扭曲抽颤，似正受着极大的痛苦，盯着自己，口唇欲动，手臂欲抬，偏生发不出声音，做不出动作，诡异至极。

　　青舜先探查一番师弟状况。梁宣身上皮肉伤不少，却与之前在北原时不同，经脉通畅真气充沛，并不似重伤模样。青舜浑不解他是出了何等状况，正手足无措，忽听得身后动静，回头一看，一头黑毛大狼正向他踉踉跄跄地走了来。
　　奚嘉化作狼妖原型，全身大大小小少说十余道伤痕，一道创伤横过背脊，尤为可怖，连颈上威风凛凛的鬃毛也被血浆浸透，粘结垂落，尚不时有血水滴落下来。青舜看着心惊，欲要援手救治，狼妖却似混不在意，一拧身避过青舜，向着他呲了下牙。
　　青舜定了定神，未觉北原狼王有多少威胁之意，倒似是打个招呼。他胆子原本也极大，便笑嘻嘻道声前辈得罪了，径直将伤药掏出来，又持了个法诀，将一道道真气打入奚嘉身上伤口，先做止血之用。
　　奚嘉由得他施为，在三人身边坐下，一双狼眼碧光荧荧，只盯着地上的梁宣看。青舜百忙中向梁宣看了一眼，见他虽仍是动弹不得浑身抽颤，神色却平和了不少，心中登时一定。然而青舜修为远逊奚嘉，北原狼王伤势又极重，青舜倾尽全力，充其量也只能教他外伤稍愈，余下的却无能为力。
　　梁宣准确说来非是天河剑宗的弟子，更不可能有本门的传讯法宝，然而他身上既有那枚跂踵妖丹，再寻过来却是方便得很。青舜忙活完毕，一时拿不定是该守在此处，还是将楚云生与梁宣先留下，他自去寻人过来，又见梁宣状态诡异，楚云生伤势极重，俱是耽搁不得，一咬牙提了佩剑站起来，正要独自一人再向外寻去，天际一道法宝玄光闪过，微微一顿，转眼就往这边来。
　　他微微一呆，登时大喜，却见那道玄光到了近前，显出法宝上人形，白袍飘飘，剑眉薄唇，脸颊瘦削，目光一扫将景况尽收眼底，再一转落在奚嘉身上，神色冷厉至极。
　　却不正是太虚剑门司山大长老骆兴思？
　　骆兴思于北原时曾向天河剑宗发难，饶是青舜脸皮素来极厚，也登时尴尬异常，讪讪倒转剑柄，抱拳口呼“骆长老”。骆兴思目光再一动，却全不理会青舜，落在了梁宣身上，面上陡然闪过一丝古怪神色。
　　奚嘉微微一动，重化为那身形高大的黑氅汉子，抱膝而坐，面上一道伤口横过左颊犹自淌血，扭头向着青舜一笑，碧色重瞳狭长邪异，凶暴不减。青舜只觉他眼中神色似是嘲笑讥讽，又似有些遗憾可惜，正微微一怔，奚嘉已慢慢地站了起来，向着骆兴思咧嘴道：“你这老儿倒与其他人不同，光棍得紧。”
　　青舜心中一凉，抬头只见骆兴思神色漠然，盯着奚嘉，广袖一抬，右掌平伸，掌上一枚小钟嗡嗡转动，登时心下了然，此时只怕这老儿心中，自己已是死人了。

　　青舜奚嘉生死一线，顾怀璟同样停步不前。
　　顾怀璟看向前方，前方一片青青树林，寂然连一声虫叫也无，枝桠上柳絮般地缠绕着些白色丝状物，非是惹人离愁的飞花，乃是噬魂夺命的陷阱。蜘蛛张开一张线网，蛾子一头撞了上去，任是如何挣扎，最后也只得力尽束手，乖乖地做了盘中餐。
　　中州妖域内，有一群墨纹碧蛛，自称 “偃师”，捕获到猎物，惯常吸净元魄留下躯壳，炼化为魍魉。薛孝白遍寻不获的凶物此时居然也冒了头，就在顾怀璟眼前。
　　妖物正是冲着顾怀璟来。
　　顾怀璟真仙之体，虽自封修为，灵体精纯仙骨卓然，中州界妖物未必真有见识辨出顾怀璟来历，却识得此人修为不深，根骨不凡，正是大好魍魉。蛛妖狩猎，习性与碧蛛原型一般，惯于埋伏一方，谋定后动，布成阵势，静待猎物自投罗网。
　　顾怀璟匍一踏足此地，便觉出古怪，只因此地炁场倏然带上了一丝粘滞感。
　　便似是一碗清水中加上了一勺蜂蜜，甜腻腻粘糊糊，直要让人迈不开步子一般。蛛妖有天赋妖法“锁魂丝”。“锁魂丝”是法术，蛛丝韧性极强，蛛网牵一发而动全身，封疆断域，陷进去的猎物只有被越缠越紧，连元魂灵魄也休想逃脱。
　　顾怀璟脚下不停，走不出几步，便觉出身周一紧，那些缠绕枝头的细丝似被牵引，如有灵犀飘拂而起，向他聚拢来，似是悠然实则迅捷异常，倏忽竟缠成了个白色巨茧。有声音“咦”了一声，颇为意外，道：“这般容易，竟是高看你了。”
　　茧中有声音淡淡应道：“偃师多年不现于中州，不料竟在此处。”
　　那蛛妖声音听着是个男子，甚是年轻，倒肯多解释几句，笑道：“若非闻到你香甜，我也一道睡了去，懒得费这老大劲。”心情极好，又道，“我胃口不大好，你且担待些儿，我令你少受苦楚，再留你一缕魂魄投胎。”
　　顾怀璟道：“如此倒是多谢你了。”
　　蛛妖听他语气竟似全不在乎，微微一怔，正要将丝茧收紧，忽觉脑中剧痛，与“锁魂丝”的灵犀联系便霎时不见踪影，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啊呀一声怪叫，登时暴起。丝茧轰然炸散，顾怀璟抬头，只见十来个个妖物魍魉横七竖八地迎面打来，一道黑影一溜烟儿地向远处山林蹦去。
　　顾怀璟失笑，侧身避开，收剑入鞘，提声喝道：“钟兄，且留活口！”
　　远处有人哈哈一笑：“听见了！”不多时，从林子里转出个黑衣汉子来，背负镔铁弯刀，手里提着个少年，两只手软绵绵垂在身子两侧，两条腿拖在地上动弹不得，唯有一双眼睛骨碌碌乱转，身旁跟着个天河剑宗的太上长老癫道人季酌，神色悻悻，还有个笑得更有三分尴尬的，白衣宽袍，大袖飘飘，却是太虚剑门司水大长老骆兴飞。
　　顾怀璟不看其余人，先向那蛛妖道：“你姓诸？”
　　少年眨眼：“我姓诸，诸晏。”
　　妖精生于天地间，原本无姓名，或指地为姓，或各自有所喜好，然唯有最本源的一支能以族名为姓。竹子成精祝为姓，彘猪号为朱，至于姓诸的，便是面前这伙生于中州妖域的蜘蛛精了。
　　黑袍人一扬手，将蛛妖抛在季酌面前，一双眼只灼灼盯着顾怀璟。顾怀璟微微一哂，却不理会他，向着季酌道：“这人姓钟，人呼狂子，自称‘百无一忌’，太上长老称他一声‘钟狂子’便罢了。”
　　季酌一咧嘴，捏了个法诀将蛛妖收到随身的法宝中，拱了拱手，却不说话。季酌没见过这人，然而真仙界百无老祖大名鼎鼎，由不得他不知晓，若是其余人也罢了，和百无老祖钟无忌拉扯，季酌嫌夭寿。

作者有话说

　　。。大概还要忙几天。。。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