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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意外的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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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大殿的时候,施叶突然拉住了梅馨菲,边摇晃着自己的小脑袋边摇晃着梅馨菲的手,一脸的委屈状:“馨菲,宴会好无聊啊……真不想回去。”
梅馨菲顺着施叶的动作也左右摇摆着,心中苦笑又无奈:“不想回去也得回去呀,咱们俩已经出来一阵子了,只怕这会儿他们已经发现咱们不见了吧。”
施叶瘪瘪嘴,无神的的双眸里忽然迸发出了一种别样的光芒,连嘴角都漾着调皮的微笑:“才不管呢!馨菲!咱们找个清净的地方喝自己的小酒吧!”
“大小姐,别闹了,今天不比往常,这里也不是昆仑山,哪能说走就走呢,哎,多在京城里待几年,你就习惯了。”
施叶却耍起了小性子,丢下梅馨菲便往回走:“那你自个儿先回去吧,我还要再转一转,那些歌啊舞啊,吵得我脑袋都要炸了。”
梅馨菲一脸错愕,眼看着施叶微展轻功飘出了百米之外,叹了口气,只得自己回了大殿。
施叶的笑容在拐入城墙的一处转角后瞬间消失,五竹紧随不慢的脚步也跟着施叶停了下来。
“想要做什么?竟然还要防着梅师姐?”五竹有一点诧异。
施叶冷静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难过,可嘴上却开着不着边际的玩笑:“想去御膳房找点刚出炉的肉包子吃,这一路上送过来,谁知道那些小宫女、小太监们有没有偷着往咱们的菜里吐口水?”
明知道施叶在信口胡诌,但五竹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只是有些无奈地蹙起眉头,喃喃自语着:“看来以后若想瞒着你什么事情的话,非要做到滴水不漏才行,不然定会被你……”
施叶气极反笑,五竹这话自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不然他大可以吞进肚子里暗自腹诽她,何必让她听见,但难得五竹有兴致陪她说笑,她自然不能扫了兴,于是乎,施叶立刻双手叉腰,踮起脚凑近五竹,挑眉质问道:“你想瞒我什么事?嗯?五竹小朋友。”
明明只是在互相玩闹,可是当施叶靠近的一瞬间,她身上的那缕熟悉的、少女矜贵的淡香便穿透了寒凛的冷风直面而来,五竹像只受惊的松鼠,嗖地向后倒退了一大步!
施叶的眼珠霎时瞪得滚圆!
“你!你真的有事想瞒我??”施叶大步向前,再次靠近了五竹。
五竹不语,只是紧张地又退了一步。施叶越发当了真,再次逼近,五竹再退。
施叶追了数步之后,忽然放弃,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两步外的五竹,心里苦涩难掩,失落与委屈全数化作了眼眶里的汪洋,在寒冬的冷意中将双眸冻结。
五竹于她而言,是这个世界中最信任的人,这段关系虽然在开始的时候令她有些不习惯,可是却在时间的流逝之中变得愈发自然,不知不觉中,对他的信任与依靠早已渗入骨髓,所以她早已把这种关系想得理所当然,可是却从未想过如果有一天五竹隐瞒了她、背叛了她,她该怎么办。
如果连五竹都将不能相信,那么她还可以相信谁?可以依靠谁……她第一次在脑海中开始这样假设,却发现在没有假设出一个结果的半途便让自己浑身寒意阵阵,无措恐慌得无法再继续思考下去。
五竹的心也突然慌乱起来。
虽然他看不到施叶的模样,可是他却感受到她静默中的细微变化。她的身体没有再向他逼近,可是她却用另一种更高明、更致命的方式逼迫他给她一个答复。
这个答复只要稍有不妥,她便会立刻截断两人之间现有的距离吧。从刚才梅馨菲的事情,他便知道施叶虽然待人宽厚,从不摆什么大小姐的架子,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似乎更是重视一段关系的平等与彼此之间的忠诚与信任。所以,即便是认识了数年、一同生活了那么多年的梅馨菲,施叶也能因为一次的隐瞒便终结了所有的信任,在这个问题上,她是一个非黑即白、绝没有中间地带的人。他该怎么回答?五竹只觉得心中矛盾至极,但是在他想出一个完美的答案之前,他已无意识地向着施叶踏出了一步。
“……”五竹低下头,“看”着施叶,将这份静寂打碎:“我……我没有想过真的要欺瞒你什么事情,只是……”
“只是什么?”寒风中,施叶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五竹别开头,仍僵持在自己的矛盾之中:“……只是,我的确是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你。”五竹不想使用“瞒”这个字眼,那对他们来说都太沉重。
“什么事情……?”
五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承诺过不说的,可是此时此刻他还能继续沉默下去吗?
“……这件事情,与你稍有关系,可其实是我的事情……我许诺过不会说出来,但我保证,绝不是有损于你或是媖亲王府的事情。”
“与我有关?你的事情?既然不是什么坏事为什么不能说?你向谁许的诺?他不让你告诉我?”施叶拥堵的情绪微微释下,可是却同时又产生了一种极大的疑惑。
五竹点点头,却不言语。
“快告诉我,我要知道。”
“……”
施叶有点生气了,自行倒退了几步,然后望着冰冷的宫墙上的一方天空,自言自语道:“以前妈妈说,除夕这天预示着一整年的运气,除夕过不好,新的一年大抵也会诸事不顺,所以每年过除夕的时候她都特别的讲究,年货要置办最好的,饭菜要做寓意好的,每次都让大家过得开开心心,然后迎接新的一年。”
回忆起前尘往事时,施叶忽然难过起来:“可是她现在不在了,所以你们一个两个都拿事情瞒着我、存心不让我过好这个年是么……好极了,好极了,不过就不过呗,反正这里也不是我的家,不是我的世界……”
施叶在眼泪即将涌出的一瞬间掉过头,甩下五竹便向着静悦殿的方向奔去。五竹不敢耽搁,也跟了上去。
施叶却突然顿住,扭头看着五竹,第一次用那么冰冷的语调对他说话:“不要跟着我,我不想跟你们一起守岁。”说完,施叶丢下了五竹,狂奔而去。五竹却愣在原地,看着渐渐消失的那抹身影,烦闷得几欲抓狂。
施叶最终并没有依着自己的想法冲进静悦殿、收拾了包裹逃出宫去,虽然在那一刻她非常非常非常地想要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自己度过这不会有社交、就不会有失望的一生,但理智终究还是战胜了她的冲动,像今天这么重要的一个场合,她终究还是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回去的路上,施叶还是去了御膳房。御厨们非常忙碌,甚至已经忙碌到即使心中非常诧异一等郡公大驾光临御膳房但也无暇多想的地步。
施叶故意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在御膳房里四处闲晃,最后还非常兴奋地向御厨们讨要了一杯热辣辣的贡酒,只是那酒太过辛辣,极少喝酒的施叶被那味道呛得差点背过气去,好不容易呼吸顺畅,又感觉到酒的温度从口舌一路烧到腹胃,灼得她很想呕吐,却又吐不出来,只能扶着门柱在那干咳不止。
一屋子的御厨们更是惊奇不已,偷偷地看着施叶的背影,都在心中暗自揣测着这位皇亲国戚不在大殿上安稳舒服地坐着、却跑来御膳房里喝酒的原因,只是他们却不敢多言,只是彼此用眼神窃窃地交流着,而施叶却浑然不知,兀自难受着。
直到一位回来的小宫女瞅见了施叶的模样,端来了一碗白水,才稍稍温凉了她那如火烧般的食道。
“谢谢。”施叶抚了抚胸口,愈发纳闷为什么有人喜欢饮酒。
小宫女大惊,连忙跪下:“奴才不敢。”
施叶也回过神来,除了她身边的人,这个皇宫里大概并没有一个会向奴才道谢的主子吧。施叶没再说什么,只是扶起小宫女,然后将杯子递给了她,并吩咐道:“我回大殿了,一会儿帮我煮碗面送过来。”
小宫女低着头,连连答应。施叶看着她微微一笑,心里却有些失望,她本是想借着除夕的热闹,来御膳房里探一探那名刺客的底,谁知等了半天也不见那人出现,只得作罢。
施叶慢悠悠地溜达着,在还未出御膳房的院子前,忽见一小队太监正端着碗盘归来,一小队五六个人,步调倒也整齐,唯有最后的那人少许落后。施叶无意地向他们瞥了一眼,却立刻发现走在最后的那人,正是曾经刺杀过她的那名刺客!
施叶脚下的步子不由得慢了下来,眼看着太监们与自己越来越近。
“拜见郡公!”太监们早已停在道边,为施叶让路。施叶没有做声,努力地抑制着自己慌乱的心跳,一步一步地走近他们,然后,慢慢地越过,离开。
“要不要探探他的底呢?”施叶在御膳房外盯着那些进进出出的宫女太监们。“如果真的打起来的话,会不会搅了皇上费心准备的除夕盛宴?切,没准他两三招就把我给杀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大家却只当我溜出去玩了,恐怕到了元宵节都没人发现我的尸体呢。”
“要是五竹在的话,胜算一定会大许多……”想到五竹,施叶又是生气,又是烦闷,又是后悔,正暗自纠结时,便看到那刺客独自一人离开了御膳房,施叶想也未想,便偷偷跟了上去。
没走几步,施叶便愈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这老太监根本走的并不是去大殿的路,反而是朝着没什么人的后花园而去。在这么忙碌的时刻,他不在宴席上干活,一个人溜出去肯定有猫腻!
施叶小心翼翼地跟着,不敢追得太近,生怕被他发现了自己的气息。直到那人在花园的假山后停下时,施叶才敢少许靠近,悄悄地藏在一排松柏后,瞬也不瞬地盯着那老太监的举动。
可是那老太监似乎只是在倚在假山上偷懒,好半晌都没有什么动静,也不见什么人来与他偷会。正当施叶想要放弃的时候,却忽见那老太监站直了身体,微微向前走了半步。
“亲王好。”低沉的嗓音吐出了一句让施叶大惊失色的音节。
施叶扭头去寻,果见自己的母亲悠然踏步而来。施叶根本无法形容此时心中的震惊,她一直以为这刺客是王夫的人,或者是帝夫的人,可不管是谁的人,都不会是她母亲的人!
这太监怎么就成了母亲的人了?!难道昆仑山上的刺杀行动,也是母亲授意的??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施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停地自我安慰着:也许是老太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求助于母亲,或者是老太监的主子有事与母亲相商,或者……反正这件事情可以有很多的可能,并不一定是她所担心的那样!
施叶惊愕地看着媖亲王屏退了自己的贴身随从,然后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朝着自己的方向扫了一眼,施叶慌张地屏住呼吸,将自己的身体蹲得更低,只想听听她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可那两人好像知道这后花园并不安全似的,一前一后、非常有默契地远离了施叶所在的地方,而媖亲王留下的侍卫却横在路当中,阻断了施叶偷偷跟上去的可能。
衡量再三,施叶终是放弃了跟踪,像是三魂丢了两魄般回到了大殿。
空荡的座位附近,并没有看到五竹守候的身影,施叶有些失望,反而是一直忙着与众臣寒暄客套的安帝似是一直在等她,一见她落座,便招呼她,那温暖慈祥的笑容,让施叶连番挫败的情绪有了一处宣泄的出口,她恭顺地来到安帝身旁,行了一礼后便坐到了安帝早已安置好的椅子上,然后回了安帝一个虽有些勉强却很真诚的笑容。
“皇上,有事吩咐施叶吗?”
“馨菲跟朕说,你愿意陪她去吐蕃走一趟?”
施叶点点头。
安帝伸手揽在施叶的肩膀上,笑意满满:“这阵子宫里的事情大大小小的,一直没闲着,趁着这个机会出去见见大漠的风景也不错。”
施叶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淡淡的,带着一抹显而易见的忧伤。
她这算不算是拆了东墙补西墙、然后又拆了西墙再补东墙?在梅馨菲那里受了挫、便想要在五竹那里补回那份缺失的信任;可谁知五竹并没有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于是,她便又借着梅馨菲的婚事、逃离皇宫。绕来绕去,她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却只是将所有人都阻隔在外,到最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