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王者》莫辞珏

12、第十二章 归来

　　上饶市

　　十一月的午后，阳光明媚却不夺目，温柔地将光辉洒在每一个人身上。

　　“请给我一杯香芋奶茶，谢谢！”

　　因为生意冷淡而无聊地趴在柜台上的女店员闻言抬起头，眼前是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男孩，面容清秀，见女店员抬头看他，露出一个略有些羞涩的笑容。正是时下受女孩子欢迎的类型。

　　“哟！这不是闻少吗？好久不见啊！怎么，有空都不去哥们那坐坐？”

　　女店员从冰柜中舀起奶茶，回头正好看见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进店。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让女店员不禁有些为少年担心。

　　“大虎哥，好……好久不见。”闻晏回过头，看见男人，眼神有些慌乱。

　　“闻少，喝奶茶呀！哥儿几个现在连锅都揭不开了，怎么，不帮帮忙？”男人进了店门，一屁股坐在闻晏身侧的桌子上，一脚踏在椅子上。

　　少年眼神一暗，奶茶也不拿了，几步冲出店门。男人没料到闻晏居然会逃跑，一脚踹开椅子，嘴里骂了句什么，跟着冲了出去。

　　闻晏出了店门，就听到几个小喽啰的吆喝声，登时慌了神，闷头乱闯。周末午后的街头，行人并不算少，只是一看这架势，立刻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闻晏慌不择路，很快冲进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里，只是他对这一带的地形显然不如那群小混混熟，没跑几条路，就被几人前后拦截。

　　那位被称作大虎哥的人排开众人走出，“闻少，就算不想见到哥儿几个，也不用急着跑呀！”

　　“我……你们不许过来！否则……否则我就报警了！”闻晏显然是色厉内荏，吓得两腿打颤。

　　“报警？说这个多伤和气不是？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就想找闻少借两个钱花花。”

　　闻晏有一刹那的犹豫，这群人只要拿了钱就万事好说，当是破财消灾……

　　“闻晏，你能拿出点男人样儿吗？我不可能罩你一辈子！”

　　记忆中，有人曾对他这样说。

　　“我……我给你们。”他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裤包里，摸索着按键。

　　只是他们敲诈过多少人，怎会看不出这点小伎俩？闻晏刚刚按下第一个键，大虎哥就捏住他的手，抢过手机。

　　冷冷一笑，“看来闻少最近过得挺舒坦，需要兄弟给松松筋骨呀！兄弟们，上！”一挥手，立时有人围上来，拳脚雨点般落下来。

　　闻晏毫无抵抗之力，只能以双臂护住头，蜷成一团。

　　那些人很讲究技巧，专挑肉多的地方打，既不会伤及筋骨，又能造成切切实实的痛感。
　　闻晏觉得身上火辣辣的疼，不禁红了眼眶，如果那个人还在，一定不会任他这样遭人欺凌。

　　“若凌……”他低喃。

　　“你们……在干什么？”轻轻柔柔的女声传来，如同一缕和煦的春风，拂过每个人的心田。

　　大虎哥一回头，只见巷尾立了一个女生，一身米色及膝雪纺连衣裙，过腰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脑后，皮肤如骨瓷一般透白，眉眼弯弯，下巴尖尖。

　　“哟！狗熊，有美人来救你哦！”内围有人踹了闻晏一脚，调笑道。

　　闻晏这个角度，除了别人的腿，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大虎哥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美人儿，想来和哥儿几个玩玩？”

　　其他人不约而同发出阵阵笑声，不再理地上的闻晏，看着大虎哥向巷尾走去。

　　女孩偏偏头，声音依旧温柔，“你想和我玩？”她笑容愈加灿烂，随后，在众人的目光中，大虎哥突然升向半空，然后重重栽倒在地。

　　“哎呀！这地上脏得很，到处都是香蕉皮，您走路可得注意啦！”女孩笑着，上前两步，似是想要扶起飞虎哥。飞虎哥吓得急急往后爬，对女孩的手避如蛇蝎。

　　其他人的眼中也满是惊恐，这个女孩，是掌控者吧！一定是的！

　　女孩直起身，“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可不好哦！我刚刚已经报警了，你们……还不走！”

　　她声音依旧轻轻柔柔，只是那张美丽的脸上，却无一丝表情，除了视线被挡的闻晏，其他人俱是大骇，立马退了个干干净净。

　　闻晏有些恍惚，没想到那群人会如此轻易地放过自己。回过神来，女孩已经走到他身边，屈下身，发梢扫过他的脸颊，带来一丝清香，如同这个女孩给人的感觉，干净，纯粹。

　　“你还好吗？”女孩的声音中带着担忧。

　　“没……没事。”闻晏猛地爬起来，脸色通红，心下懊恼：这样的事给她撞见了，她会不会在心里嘲笑我？会不会觉得我很没有用？

　　“真的没事吗？我看他们刚刚下手挺重的，这些人真是太过分了，这么多人欺负你一个！”

　　她表情真挚，语气中带着些许可爱的不满，让闻晏心中的疑虑消去大半。还未消退的余热又一次涌上白净的脸。

　　“我……我没事的！谢谢你！”有些慌张地朝女孩鞠了个躬，闷头跑了出去。

　　闻言只觉得不应该把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展示给那么美好的女孩，匆匆跑出巷子后又不禁后悔，没有向女孩索要联系方式什么的。

　　他没看到的是，身后的女孩一点一点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平静无波，只有那双眸子，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深邃如幽井。

　　转身朝巷口走去。那儿，已经有一辆黑色私家车静静等待着。

　　上了车之后，身旁突然出现一个身影，花白的头发整整齐齐梳向脑后，下巴上一绺稀松的山羊胡，身着黑西装，坐姿端正。看起来就像一个旧时代严谨的老绅士。

　　群裕递给他一个档案袋。“您在往生殿总共呆了一个半月，在此期间，巫家的公司几经易主，底子几乎被掏空，濒临破产。巫家大宅由法院接手拍卖，经殿下吩咐，如今已以凌氏集团的名义拍下来了。我们现在正赶往那边，您手中的，是您现在的身份资料。”

　　小蔷柔柔眉心，无奈道：“爷爷……”尾音拉长，一如她从前每次叫他的样子。

　　群裕立刻就绷不住了，笑眯眯地说，“小丫头别整天绷着张脸啊！爷爷我不喜欢你板着张脸，懂不？”

　　“嗯。”她应，脸上微微有了点笑意，“爷爷，谢谢你陪我来人间。”

　　“嗤——”群裕挥手做不屑状，“谁喜欢跟着你个小丫头啊！老头子我只不过是在往生殿呆腻了，想到处转转而已，别老往自己脸上贴金！”

　　小蔷忍不住笑了，“是是！您老人家想去哪去哪，成不？”

　　“那是！老人家我如果想到处转转，你还能拦我不成？”

　　那个人说，相比于其他烙印，鬼有一项致命缺陷，那就是无法在阳光下自由行走，即使对于实力强悍的他们来说，阳光所带来的影响，也绝对不可小觑。

　　所以，她真的没想到，群裕会用那唯一的一次机会，提出要跟她一起来人间。

　　恢复记忆的她，记起了父母以及自己惨死的经过，记起了自己怎样在荒原里挣扎求生，记起了千炎池的烈焰焚身之苦，还记得，她和赫连祁的约定。

　　原来那场精心布局的欺骗，源于她和他的交易。

　　唯一的错误，是她爱上了他，并在离成功一步之遥的时候，察觉到了幻境的虚假。

　　“小蔷……”群裕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脸色，“殿下，我是说你会因此而恨他吗？”

　　她无力地笑笑，“恨？怎么会恨呢？赫连祁最初的目的就是制造一个完全空白的人去接近红玉。红玉她太过敏锐，这这项计划不能有一丝差错，结果我因为提前发觉这件事，而不再是满足要求的人，我搞砸了这件事，他还是依照约定给了我一具身体，送我回到人间，我感谢他还来不及，是不是？”

　　我感谢他即使我没做到自己该做的事，可他依然给我一具身体，让我回人间替父母、替自己报仇。

　　可是这样，就没办法再爱了吧！她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蔷，而他，恐怕也不曾爱过吧！

　　“不说这个了！”她深吸一口气，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群裕也笑，“看看你手中的档案袋，这是殿下替你安排的新身份，并且——这个身份所代表的一切势力，你都可以用。”

　　巫若凌打开袋子，放在首页的，是一份个人资料，页面的右上方是一张照片，一头及腰长发，骨瓷一般的肌肤，红润的嘴唇，尖尖的下巴。那张脸，她在往生殿看到过很多次——在那个名叫赫连祁的男人身上。

　　这就是他所说的致命缺陷，从此以后，他们会顶着同一张脸。

　　呵呵！这怎么回是缺陷呢？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叶蔷，17岁，叶氏集团董事长幼女，从小生活在欧罗巴洲……”红唇漫不经心地吐出这些字眼儿，一个计划，开始在她脑中成形。

　　巫若凌，或者说是叶蔷，缓缓扬起一个笑容，“我回来了，你们，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