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王者》莫辞珏

11、第十一章 序幕

　　酆都近郊

　　时值黄昏，夕阳残红如血。一栋古宅孤零零地立在高速公路下来的主干道一侧，方圆三里之内，不见任何建筑。

　　此时，古宅大门处，一群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的吵吵嚷嚷，相互拉扯。

　　“什么鬼宅，不是挺正常的嘛！”为首一人是一名衣着光鲜的少年。“咱就当这是一次野营，这条件可比野营好多了啊！”

　　“韩少说得对。”他身旁一名干瘦的少年谄媚地连连附和，“世上哪来的鬼嘛！”

　　“就算没有鬼，这宅子荒废了这么长时间，肯定脏死了！”

　　两步开外是一个短发、身着黑色背心和迷彩裤的女孩，此时正皱着眉，打量这座古宅。

　　“小言。”她身旁一个长发白裙的漂亮女孩死死拽着她的衣脚，“你不觉得这儿阴深深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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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宅二楼窗边，红玉懒懒打个呵欠。

　　又是一群无聊的人，生在酆都居然不相信有鬼，她转身准备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就在这时，她突然察觉到什么似的，猛的转身，眼神凌厉地扫向楼下几人，哪里还有半分慵懒妩媚的样子？

　　视线转了一周，回到最右边的少年身上。

　　少年身着黑白相间的条纹衬衫和深蓝色牛仔裤，他长相平凡，但是一双眼睛温润柔和，十分漂亮。

　　诶？这个人，好像认识……她皱眉，认真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活了太长时间，经历了太多事，也许让她乏了，倦了，于是她总会选择性的忘记一些事，来减轻大脑的负荷。经年累月地睡，往往一觉睡醒，会忘掉睡前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经历。

　　想不起来就算了，反正既然能忘掉，想来也不是多重要的事情。

　　这么一打岔，她已经忘记自己刚刚为什么会注意那个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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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线余角微不可查地扫过窗子，他轻吁了口气，转头却正好看见其他四人朝古宅去了。一紧张什么也顾不得了，忙拦在四人面前。

　　“你们不能进去！”

　　“徐佑你怎么啦？这么凶干嘛！”

　　面对同伴四人怀疑的眼光，他不禁心中苦笑，他在同学面前向来都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若是突然态度强硬而又没有合理的解释，恐怕很难说服他们。

　　“我……我看这宅子阴气森森的，说不定真有什么问题，我觉得我们还是小心为上。”他干巴巴地编出一个不成理由的理由。

　　“嗨！徐佑，你也太胆小了吧！是不是男人呀！”韩少韩令功大大咧咧地扒开徐佑，朝里走去。“钱才温言赵晓琪快跟上！”

　　“是是！”韩令功的应声虫钱才赶紧跟上。

　　“徐佑，大伙儿难得聚在一起，就别扫兴了啊！”温言说着，两手插在兜里，随随便便走了进去。

　　“我、我不想进去！”赵晓琪没拉住温言，只好躲到徐佑背后，露出一双眼睛，怯怯打量黑漆漆的屋子。

　　看来不进去也得进去了。周围方圆数里干干净净，想来这只鬼绝非泛泛，现在唯有祈祷这只鬼不要太嗜杀了。

　　这么想着，拖着赵晓琪，无奈地跟了进去。

　　进门之后，首先看到的是一个极其宽阔的大厅，四周的窗子都关着，厅里很暗，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也相差不远了。

　　明明外面还有光线。

　　几人靠在一起，打开手电筒。不知道是大厅太大还是别的原因，五只手电筒居然照不亮一个大厅。

　　虽然口中嚷嚷着不怕，可对于这栋曾传出无数闹鬼传闻的的鬼宅，几个少年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恐惧的，这种恐惧往往容易传染，一个人抖，周围的几人都跟着打起颤来。

　　“不、不就一黑屋子么！”韩令功强自镇定，“咱上、上楼去看看！”

　　少年最爱面子，他这么一说，其他人再害怕都不会承认了。

　　于是五人挥舞着手里的电筒，向楼梯走去。

　　韩令功走在最前方，神经质地左右晃动着手电筒。眼角余光仿佛看到身旁有个白影子。

　　“谁！”他猛地出声，声音尖锐得不似男声。

　　“啊啊啊——”他身边的白影突然尖叫起来，原来是身着白裙的赵晓琪。

　　“吓！”韩令功一时没有听出来，蹬蹬倒退两步，忽然觉得右脚仿佛被一只手死死抓住了，吓得他死命乱蹬，一边蹬一边惨叫，“鬼！鬼啊！”

　　徐佑翻了个白眼，走到他身边抓住他的脚用力一拔，脚就出来了。

　　韩令功惊魂甫定，回头一看，原来这木质楼梯年久失修，刚刚他只是一脚踩破，脚陷了进去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他干笑，“怎么样！本少演技不错吧！本少刚刚、其实是想吓你们来着……”

　　两个女孩对于此人的死鸭子嘴硬颇有些不屑，是以都没搭理他。

　　只有钱才凑上去，笑容无比恶心，“是是！韩少这一手，把什么演员明星可强多了！我刚刚还真以为有鬼呢！”

　　二楼深处某房间，红玉一个翻身从床上爬起来。看来他们不走自己是睡不成觉了。

　　嘛！干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好了。

　　五人继续往上走，在二楼楼梯口停下了。

　　“怎么办？往左还是往右？”韩令功挠挠头，征集意见。

　　徐佑眼角扫过和韩令功背贴着背的红衣女鬼，走哪边都没用……

　　“分头走吧！我们俩走右边，你们……”

　　“那我们三个走左边好了。”温言很干脆，“有什么发现就大叫。”

　　说完干脆地朝那边走去。

　　韩令功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背上多了个什么东西，自顾自地往右走。也许是刚刚遭了那么一吓，这会儿胆子反而大了。

　　徐佑装作打量建筑特色偷偷观察女鬼，忽而看到她对着温言的背影露出一个奇怪的笑。
　　徐佑暗道不好，果不其然，女鬼果断脱离韩令功，飞速朝温言而去。

　　“温言！”他一时情急，叫了出来。

　　“啊？”温言回头，正好和女鬼脸贴着脸。

　　徐佑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这女鬼长得很美……“我是说，这里面太脏了，如果我们各自没什么有趣的发现，就回去吧！我可不想在这里睡觉。”

　　“成！”再是豪爽的女孩，总归是爱干净的，能不住在这里，当然再好不过。

　　“哇！这里的东西好古典……”韩令功已经转身进了一个房间。

　　不能跟过去，以免引起女鬼怀疑……心不在焉地跟着韩令功，徐佑苦苦思索要怎么才能既不让女鬼知道自己知晓她的存在，又能顺利把几人带出这栋鬼宅。

　　他徐佑，充其量不过是一个能够看见一些乱七八糟的生物的普通人而已，他没本事、也没兴趣当超级英雄，真的没有……

　　“徐佑徐佑，过来看这张红木桌。”韩令功大呼。

　　他们进了一间书房，韩令功立刻盯上靠墙的一张红木书桌，走到近前，着迷地抚了上去，“看这纯正的颜色，难道是花梨木？哦不，也许是红酸木……”

　　徐佑皱了皱眉，这味道闻着……他伸手，在桌面上抹了一把！凑到近前，果不其然，指尖粘着些乌褐色的污渍，那是……

　　“啊——”

　　此时韩令功收回了手，电筒无意晃过之间，之间手心一片乌褐色，凑到鼻间一闻，终于明白那根本就是凝固了的血渍。惊吓之间大叫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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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言三人在另一边，红玉百无聊赖地跟在他们后面，看他们一惊一乍的。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算了，还是赶紧把他们弄出去。

　　钱才跟在两个女生后面，鬼头鬼脑的。看见前面两人动作迅速地出了房间，他手电筒一扫，猛然间看见梳妆镜前有一个小小的脂粉盒。

　　说不定是古董呢！他顺手将其塞进裤兜里。转头却看见赵晓琪背对着他，站在门口。

　　做贼心虚之下，他反而故作无事，走到她身后，拍拍肩，“嘿！还不走！”

　　哪知赵晓琪却一动不动。

　　她不会看到什么了吧！

　　“发什么神经啊！”他拽了她一把，赵晓琪措不及防，被他拽得退了两步，默默转过头来。

　　钱才一眼瞥过去，只看见满头的黑发……

　　“啊啊啊啊鬼啊！”他凄厉地叫着，夺门而出，转身冲向楼梯，一边往跑一边扯开嗓子叫，“快跑啊！有鬼！”

　　红玉默默扒开头发，这种小孩子都会玩的小伎俩……

　　温言赵晓琪听见钱才的声音，急忙从最里面一个房间里出来，并没有看见钱才下了楼梯。两个女孩手牵着手，走到头一个房间门口。

　　“钱才，你在里面吗？”闻言松开赵晓琪的手，小心翼翼地喊道。

　　与此同时，红玉移到赵晓琪面前，和她脸对脸。

　　三、二、一、显形！

　　赵晓琪本来就神经紧绷，害怕得不得了。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脸，吓的白眼一翻，就这么晕了过去。

　　温言倒退回来，顺手拉起红玉，“没人啊！”

　　此时徐佑韩令功从另一头的房间出来，电筒一晃，就看见了黑发红衣的红玉。

　　韩令功吓得一声惨叫，红玉温柔地朝他们一笑，身形消失。

　　温言觉得手中一空，只觉莫名，回头一看，赵晓琪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诶？刚刚……”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冲上来的韩令功拽住，徐佑抱起赵晓琪，果断下楼。

　　冲出大门，发动车子，温言还是觉得很奇怪，想要开口，看见大家都脸色惨白，就没有问出来。驾驶座上的徐佑，透过倒视镜只看见红衣的女鬼正笑眯眯的朝他们挥手——

　　红玉回到自己房间，还好自己行动快，没让他们骚扰自己的房间，躺在大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外面路灯一颗颗亮了起来。

　　睡了三年了，算了！先活动活动筋骨吧！

　　从窗口飘了出去，正好门口一辆出租车路过，于是飘了进去。

　　后座已经坐了一个中年妇女，正和司机聊得欢。她的身旁，是一个半边身子都没了的鬼，看他的样子，很明显是出了车祸而死。

　　看到红玉进来，那只鬼很恭谨地低头，“大人安好。”

　　红玉打了个呵欠，满不在乎地挥挥手。

　　酆都的鬼不比人少，这种人鬼共处一车的事情随处可见，甚至很多时候，一辆车上三分之二都是鬼，当然，普通人并不知道就是了。

　　跟着出租车晃悠了很长一段时间，红玉漫不经心地打量这座城市。

　　酆都一直在变，每次她醒来，都能看到一个不一样的酆都，仔细算算，她守在这座城市，已有千年之久了吧！

　　时间太久太久，久到她都不记得自己是谁，怎样死的……

　　忽然间，她察觉到一个视线扫过她，虽然只是一晃而过，但她敏锐的直觉并没有放过。

　　抬头四下一看，视线定格在路边身着黑白条纹衬衫的少年身上，下午那个，叫徐佑是吧！

　　她飘到他跟前，仔细打量他，可少年只顾和身边的同伴说话，视线透过她，落在身旁的女孩身上。

　　是错觉吧！怎么可能有人会看到没有显形的她……

　　转身，一个中年大叔模样的鬼凑上来，“好久不见大人了，怎么，大人看上了这小子？”

　　红玉心念一动，回过身盯着少年，“是呀！睡了太久，肚子好饿……”

　　成功地看到少年身形一顿。

　　红玉禁不住笑眯了眼，他果然看得到！

　　徐佑是吗？我可是，很久没有找到新玩具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