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穿明末--路漫漫》喜日措

11、怅然若失

　　有柔苒在，这个冬天过得分外的快。他们四人常在半夜里偷偷摸摸的跑到半山上看月亮。他们永远有说不完的话，关于鬼龙山上的日落日出，模仿天狼说话时候龇牙咧嘴的模样，谈论当日学的剑法和几百年后的“家乡”。每当他们给千枫讲起他们的“家乡”的离奇事，都能把千枫唬得一愣一愣的，逗得他们哈哈大笑。

　　山上的雪开始融化，树上长出新芽的时候，山腰上的桃花才开始开，一朵朵一簇簇，很是美艳。
　　泽夏自从发现了那的桃花，便一直想要摘下一枝给柔苒。这天午后趁着武司有任务外出，她便去摘了两枝桃来。
　　莫石说鬼龙山最好的是夏天，树木正茂盛到极处，山顶上的凉风吹来最是舒服。但在泽夏看来，鬼龙山是这春雪未化时最好。路上偶尔看见的一朵花是惊喜，在秃枝上睡眼惺忪的小松鼠是惊喜，树上刚长出的嫩芽也是惊喜，泽夏喜欢惊喜。

　　她心情大好，一手抱着一桃枝，傻呵呵的哼着歌，抄近路回石垒。这很可能是只属于他们四人的秘密小路，别人都不识。正走着，突然听到前面有人在争吵，似是一男一女。泽夏一边走着，心里很是疑惑，鬼龙山从来没有外人进来过，到底是哪个不怕死的跑到鬼龙山上吵？
　　抬头细看，依稀辨认出那是两个熟悉的人影。是莫石和柔苒？！泽夏心一慌，觉得自己应该离开比较好。但飘过来的只言片语又勾起了她的好奇。泽夏站在一棵松木后，静静的看着他们。

　　“难道你还不懂么？”莫石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生气，泽夏从没见他这么气过。
　　“我不懂，我不懂！”柔苒拼命摇头，用手捂住耳朵，满脸都是泪水。

　　“你要我怎么说你才懂！”莫石一激动，把柔苒推到一边的树底下，树上的积雪哗的落了一地。柔苒一怔，抵着树干看着他。柔苒身上的香气已是叫他欲罢不能，再加上含泪的大眼睛这样直勾勾的看着他，又是哀怨又是倾诉，莫石浑身燥热难忍，所有理智都飞去了九霄云外。

　　泽夏把一切看在眼里，心脏都快从身体里跳出来了。她默默祈祷着，拜托，告诉我这一切不是我想象的那样的，拜托！

　　柔苒咬着唇不说话，一滴滴晶莹的泪珠从眼眶里落下来，实在是我见犹怜。

　　莫石把身体贴近她，两个人额头轻轻的抵在一起，“要怎样你才听得懂，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莫石重复着告白，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柔。
　　柔苒伸手去推他，双手却一点劲都使不出来，她无力的说了心里话，“我不能……”
　　莫石不等她的回答，用力的吻上她的唇。然后他突然又变得小心翼翼，像是害怕一不小心，就会让她受伤。柔苒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回应着他的吻，唇舌交缠，越发的缠绵激烈。

　　泽夏背靠着那棵大树，用尽全身的力去握紧那瘦弱的桃枝，手都擦出血来了。粉白灿烂的桃花一朵朵在枝头盛开，像是在讽刺她什么。她不敢去看花，也不敢稍稍松手。眼泪在她眼眶里打着转，她要是不用力一点，这些眼泪就会不争气的掉下来。耳朵嗡嗡直响，眼前也一片模糊。心好痛，泽夏唯一的感觉，就是她的心被拧成了一块，痛不欲生。

　　两枝盛桃笑春风，招展着身姿，在山林中飞舞妖娆。
　　执桃枝的手却是冰凉的，淌着血。
　　泽夏举着桃花，恍惚的在山林间疾走，她想逃走，逃去哪都好。她好傻，她真是太傻了。她为什么感觉难过？为什么要觉得被背叛？她其实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细细想来，她和莫石之间到底算什么？没有人表白，没有人承诺，没有人亲吻……也许从头到尾都只是她在自作多情！
　　一年多来感觉到的情意是假的，一年多来的心意相通是假的，一年多来所有的快乐都是假的么？
　　两张专注而缠绵的脸在她眼前一遍遍重演盘旋，嘲笑着讽刺着她的可怜。
　　眼泪不受控制的肆意流淌，滑过丑陋的疤痕，在嘴里全是酸楚苦涩。是她傻，是她自作多情，从头到尾，都是她自以为的恋爱。这么一想，心就凉透了。两枝正怒放的桃垂了下来，被弃到了地上。
　　粉白的桃花落在了泥里，破了，碎了，脏了。
　　泽夏伫在那儿久久不动，荒山野谷之间，就剩她一人。
　　她渐渐冷静，漫无目的的走了起来。有什么大不了？她问自己，不过是感情受挫，有什么了不得的呢？他言莫石算什么？却不知为何，这一问，刚止住的眼泪又汹涌流了出来。
　　不要哭。她不要为这么点小事哭。她越是安抚自己，心越是揪紧的痛了。好不容易把泪水抑住，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血腥味冲进嘴里，心乱如麻。她不想回去，她不能这幅模样回去。
　　树上积雪未化，一朵野兰刚刚盛开。
　　泽夏低着头走在湿滑的山路上，脑子空荡荡的。她既不知道自己在哪，又不知道要往哪去。胡乱走着，一心只想离她来的地方远点，不经意竟然撞到树干上。
　　待她抬头一看，这哪里是树啊。
　　眼前站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厚重的黑袍子，银黑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脸。
　　是长老。
　　若是平常，泽夏会毕恭毕敬的躬身抱拳请安。但现在她的心太乱了，根本没分辨出状况。她含糊的道了个歉，擦过他的肩，心不在焉的继续走着。
　　她的脸一看就是刚哭过的。
　　他肯定在想，这女人真是不讲礼数！
　　“站住。”长老严厉低沉的声音从面具后面传出。
　　泽夏恍惚的回过头，长老在朝她走来。
　　面具后面的男人一步步靠近她，深藏的眼睛压抑着某种渴望。
　　长老朝泽夏靠近，站到了她的面前。
　　这距离，有点近。
　　泽夏突然紧张得屏息，眼前这面具后面的，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长老举起一只手，泽夏下意识的躲避他。
　　面具后面的男人顿了顿，这次却没有退缩。他把指尖贴近了女人的脸庞。细细的抚摸着她的疤痕。女人似乎很害怕，眼睛瞪圆了看着他。面具上读不出一点情绪。
　　好冰凉的手指。泽夏默默想着，她既感到困惑害怕，又不敢反抗。
　　面具后面的男人偷偷叹了口气，就是天下最神的药，也消不掉这么深的伤疤。他把手垂了下来，久久不动的看着她的脸。她们真是太像了，看着眼前的这个陌生女人，就像看着她一样。
　　“告诉我怎么才能离开？”泽夏突然说，她看着他，一行泪落了下来。她突然比任何时候都想离开了，就算只有她一个人生活也没关系，她想要独自离开。
　　长老似乎被她的话怔住了，久久的沉默着。
　　“你够强大，随时可以离开。”他说完，决绝的拂袖离开。很久很久以前，芜庄底下的那个人，也曾这样问过他……
　　泽夏站在那，看着长老的黑袍逐渐从视野里消失。
　　只要够强大，随时可以离开。她要把这句话，印进心里边，记住一辈子。

　　莫石发现泽夏变了。她很少说话，几乎不对他笑。往日只有千枫会早起练功，现在每日他醒来一看，房里就只剩他一人。她和千枫，都练功练到几近痴狂。
　　训练结束，泽夏和千枫却要留下来继续练习剑法。莫石本性不好打杀，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站在一旁看着好生无趣。山上夕阳甚是美，巨大的太阳沉在山头，把整座山映得火烧红。要是这一刻，柔苒在他身旁就好了。
　　满脑子都是柔苒的影子。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那么迷恋她？莫石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就是爱她，爱得不能自己。
　　可柔苒总是让他捉摸不透。她总是来无影去无踪，对自己的事情只字不提。这几日又消失了，害得他好不寂寞。他真想她赶快回来，让他好好看着她，抱着她，亲吻她……
　　心情突然糟糕。莫石连招呼都不打，转身离开。
　　泽夏看着他的背影，偷偷叹了口气。原以为她已经不会难过了，但心里竟然还是难受。一个生命中这么重要的人，就离她远去了。她把剑一扔，抱着膝，坐在大石上看着夕阳愣愣发呆。
　　“你不用太难过，”千枫的脸一片通红，“大不了等我长大娶了你就是了。”
　　泽夏扑哧笑了出来，狠狠揉乱千枫的头发，“小屁孩！”
　　整座鬼龙山都被夕阳照成了橙红色，一大一小两人儿并排坐在山尖尖的巨石上，一起看着太阳在山头云海悬着，一点点沉没。

　　这年六月初一，泽夏第一次上擂台。
　　鬼龙山上的规矩，擂台赢了，才有下山的机会。
　　这蒙古汉子实在太强大了。不过几个回合，就把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泽夏整个横举在空中，大汉吼着听不懂的蒙古语举着她绕着擂台走了一圈示威。泽夏半边眼睛肿得睁不开，脑子里却恍恍惚惚的觉得自己还没输。
　　大汉走完一圈，狞笑着准备把泽夏狠狠砸在地上。
　　泽夏凝神屏息，这是翻身最佳时机。
　　大汉吼了一声，就要把泽夏的身子砸向地面，不想双手稍一撤力，泽夏突然以极快之速反手扣住他的脉门，身子像雀鸟般灵巧翻转，整个骑到了他的肩上。
　　泽夏手脚并用盘住大汉粗壮的脖颈，不想用力过猛，身子倾倒，和大汉一起摔在地上。
　　大汉被缠住脖子，透不过气，手脚乱舞。
　　千枫和莫石目瞪口呆。相识这么久，还不见她能这样拼命的。

　　隐没在黑暗中的石椅上，五个位置都坐满了。
　　武司赞许的点点头。
　　“看不出这小姑娘这般凶悍！”天狼道。
　　“可惜呀，脸毁了。”媚姨一副无趣的样子，“女人没有美貌，在江湖上是混不下去的。”
　　坐在最深处的长老，依旧没有发言。像是被这胶着的战局吸引了，挪不开目光。
　　“我看，那件事就派她去好了。”铁算盘蓦地生出一句。
　　长老微微动了动。
　　“我看也行。带上那两个新人，可以试试他们的实力。”天狼点点头道，“这次任务，毕竟与别不同。”
　　武司却突然急了，“不行！他们才刚习武未满两年，你这不是叫他们送命么？起码三年以后。”
　　“哼，三年以后还不定你能活着呢。”天狼讥讽道，“我看这姑娘本事不小，是驴子是马，也该牵出来遛遛了。我们的几个硬手都各有任务，不派他们能派谁？”
　　武司坚决不肯让步，两人僵持不下。媚姨看不过眼，说该由长老定夺。两人这才住了嘴。
　　长老语气冰冷，“让他们去也未尝不可。”
　　半响，又突然补充，“让日格和次吉带他们吧，这次任务不可失败。”
　　众人口上应承了，心中却不免觉得奇怪。这任务虽然重要，但不至于这般艰难，竟要派本邦最顶尖的两个高手一同去？

　　台上的壮汉终于窒息晕倒。
　　浑身伤痕累累的丑陋女子欢呼着胜利。
　　面具后的男子看着她畅然欢快的模样，心中种种异样，皆是说不清白。

　　九月时节，山间落叶飘红的时候，他们下山了。

作者有话说

　　有一种蛊，叫做移情蛊。